赵安是上了高中之后才知道少年的名字。
她中考发挥的很不错,考入景城一高重点班,这简直是半只脚踏入了重点大学的级别,好的连继母在骂程澈的时候都要加一句:
“我短你什么了?你看看赵安!”
报道那天,赵安毫不犹豫的填了“住宿”。
进入班级的一瞬,少年正站在讲台上 龙飞凤舞地写下“许竞川”三个大字,黑板擦被敲的粉尘飞起,“...小学带初中,九年义务教育九年班长,同学们选班长投我不亏...”
许竞川。
赵安又看了一眼。
字真是草的过头了。
赵安笑了一下。
后来她才了解到,许竞川是景城一中直升来的,成绩在重点班不算很好,但人很好,很阳光,爱玩,投票时几乎没有不选他的。
那天晚上的风似乎隔了六个月又吹了起来。
赵安不知道许竞川有没有认出自己时那天晚上跑出门一个人偷哭的小女孩,不过这样平淡微末的小事,也许早就忘在了脑后。
认不认出来都没什么区别,人与人之间能萍水之后再相逢,已经是想不到的幸运了。
赵安没想什么,她只是不知道怎么竞选了语文课代表。
后来整个高中她最喜欢的就是布置作业,班长跟三四个课代表站在黑板前,她偶尔站在许竞川旁边,感受到少年刚打完篮球的热气传过来。
后来三年,他们班里人和老师都没变,许竞川这个班长当的很好,一张嘴调和全班同学老师年级主任,班级氛围出奇的好,周末回来的时候别的班一个个愁大苦深的埋头补作业,他们班热火朝天地分瓜子分水果,有时候谁过生日,赵安还能看见桌子上被放了一小盘蛋糕。
同桌陈思雨拿着叉子向她招手,“快,我特地给你抢的!”
后桌的男生虔诚的吹了蜡烛递上瓜子:“赵大学霸,保佑我月考进年级前两百!”
赵安趴在桌子上笑。
她记得很清楚,月考结束那天下了一场小雨,学校里的樱花被风吹落了一地粉,她回来的时候讲台上只剩许竞川在布置任务,雨水顺着发丝滴下来,赵安拿着粉笔跑过去,没写两行字,突然听到下边发出一阵笑。
赵安疑惑的回头,看见所有人都在朝他们挤眉弄眼。
许竞川也笑,朝她小声:“别理他们” 。
下去后同桌一脸“磕到了” 的表情,“你左手插兜班长也插兜,你向右走班长也向右,你换行班长也换行....啊啊啊啊身高差好萌!安安班长一直在看你啊!!”
像是一把火点燃了,烧的赵安耳朵尖都红。
许竞川,赵安又念了一遍,
许竞川。
同桌凑上来,“安安,班长是不是喜欢你啊?”
赵安被她逗笑了,“怎么会呢?”
怎么会呢,她哪里值得许竞川喜欢。
她甚至不敢喜欢他。
许竞川是多好的人啊。
高二上学期十二月,H省冷的水管都冻裂了,女生寝室一楼到六楼全停热水,下了晚自习女生们都提着桶去男生宿舍接热水,许竞川一撸袖子去挨个拍门,“还能让咱班女生自己来接?走兄弟们咱给人家送过去!!”
很多时候同学们偷偷把周五下午的新闻周刊换成电影,许竞川往后门一走,笑,“好吧,又是我给你们看着班主任,是吧?!快叫爹!”
高三元旦,四个重点班背着班主任办起了小party,谁都没他们班玩的那么嗨,葫芦丝唱歌弹吉他演小品...许竞川就这样还嫌不够,请(抢)了隔壁班的班长唱了一段黄梅戏。
隔壁班班长一边唱一边大骂,“cnm的许狗,教导主任要是过来了别忘了给你爹坟前磕头!”
赵安趴在桌子上跟同桌笑的快要断气。
陈思雨靠在她身上,隔着一层层的试卷练习册看着讲台,突然道:“真好啊”。
虽然五点起十一点睡,虽然吃个饭都堪比百米赛跑,虽然做不完的卷子考不完的试,虽然压力一天比一天大,虽然每天晚自习做题做的都想哭......可是,真的好好啊。
有人偷偷把手机拿出来,摄像头朝上,留下一张张青春含笑的脸。
那怕后来在大学里很多年了,赵安翻出这些照片还会笑。
陈思雨,“许竞川这个班长当的真好,安安你也好,高三A段2班的人都好”。
“还没毕业呢,我已经开始想你们了”。
是啊。
高中三年,真是她最美好的回忆了。
如果姥爷没有去世,就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