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我心向明月

 “去北离吧，那里安全些。”萧羽和御忱帮忙除了一些，收集到了残破的灵魂，吟诵了往生经，虔诚地希望他们有所善终，但他们已经没有来世。

  萧羽一身花青色莲纹锦袍，在夜色中看起来和墨色一般，莲纹在光芒的照射下浮动着神秘的光泽，一步一步，好似踏月而来。

  踏上的白绫早已取下，绝美的容颜直接闯入蚺的眼底，清冷出尘的气质让他想到了天上下凡的仙。

  “逃得了一时，能逃得了一世吗。”他有些心如死灰，即便萧羽容貌惊人，他也没有多看，很快垂下头来。

  “一时即可。”萧羽还是那么的疏离冷郁，但言语中带着不容置喙的笃定，好似胜券在握一般，“只要你们逃离一时，剩下的我会解决。”

  “兄弟，信他信他，赶紧逃命去吧，他修为很高，当初在我面前立下了天道誓言的。”小狐狸从萧羽怀中跳下，化为人形，言语带笑，仿佛刚才狠厉除魔的狐狸不是他一般。

  蚺这才正视了眼前的人，修为的确捉摸不透，但他有什么本事觉得能解决了祸乱的根源？

  “罢了，我带着剩余的小妖离开吧。”蚺活了几千年，不是不知道好歹的人，他没有本事，但是他不会嘲讽去努力的人，不给他添麻烦就是他能做的了。

  萧羽满意地点点头，递给他一块手令，“去北离，找到北离的小妖，然后去青州周围找一处隐藏着阵法的山谷，那里是个避世的好去处。”

  蚺化为人形，偏黑的皮肤上有金色的鳞片纹路，琥珀色的眼睛偏人眼，却带着兽类的冷血和野性，墨色的发丝随意披散，带着些潦草不羁的意味。

  他伸出手接过，感受到里面蕴含的巨大能量，眼底第一次浮现些期许，看着笑吟吟的狐狸和宛若谪仙的人，硬巴巴地说，“谢谢，祝你好运。”

  萧羽和御忱挥别蚺，继续往南诀繁华地带走去，一路上看到了无数奔逃的小动物，方向就是他们走来的地方。

  半个月后，他们逛遍了周围隐藏着小妖的山脉丘陵，终于踏入了繁华的皇都。

  街道上人流密集，带这些北离少有的粗犷和原始的气息，背着刀的人手里提着东西，看来是打算以物易物。

  抬眼望去，高耸的塔异常明显，周围散发着阵阵不详，残魂碎魂在周围飘荡着，聚拢或散开，始终无法逃离塔的周围，凄厉的哀嚎声不绝于耳。

  萧羽闭了闭眼睛，默默念起往生经，为这些亡魂超度，在引起骚动前，隐身离去。

  隐藏在暗中的归子渡很快察觉到了不对劲，一闪身出现在高塔上方，凭空而立，一点也不像萧羽杀死分身时的狼狈模样。

  高塔周围残存的碎魂已经被超度，归子渡蓦然间意识到了什么，邪佞的脸上浮现一丝期许，声音似温柔呢喃却又带这些无尽的恨意，“是你吗？元祈。”

  随后，他用手抚过微风，周身滚滚黑雾消失不见，一身黑红色的华服看起来高贵神秘，倾城的容颜似仙似魔。

  *

  南诀皇都一处酒楼里，萧羽目光落在高塔周围，一览地势。

  “这塔看着真邪乎啊……”御忱修炼几百年，一眼就看出来这塔不对劲，“怎么看都像是个……祭坛？”

  高耸的塔矗立，将周围的皇宫和房屋囊括进去看，就是一个天然的祭坛，用彼之灵魂血肉，铸就他的成神路。

  萧羽双手交叠放在桌子上，面前的茶水一点也未沾染，听了御忱的话也没有任何反应。

  事实上，他在想，归子渡这么做的意义在哪里？邪魔怎么可能成神呢，虽然天道规则无法束缚他们，但是若是他真的以此成就神位，恐怕天道和大道会拼尽所能将他抹杀。

  难道……他想成为魔神？

  只有魔神的后裔才有可能成就神位，因为魔神也是神，并不是邪恶的代名词，本身也是十分圣洁不可直视的存在。

  可，他是世间最脏污的产物，根本不是魔神的后代，不然，他置他于何地？

  “不必担忧。这些你拿着，到时候想办法将这些固定在我画的点位上，切记，一定要牢固不被发现，”萧羽给御忱一小部分的阵法图，和一小半的阵法材料，他速度快一些实力高一些，多的他来，好看的眸子看着他，再三叮嘱，“尽快布置好，但是要注意安全。”

  御忱一直觉得萧羽神秘，但从来都是信任的，可以说是天道誓言落下的那一刻，他就十分信任他，“好，定不负你所托！”

  收好东西后，御忱起身离开，他要去见一见很久之前的伙伴，迫不及待的，从窗口跳了出去。

  萧羽：……

  他不理解，但尊重。

  淡然地望着街道上鲜活的芸芸众生，微风轻拂，带着洁白的栀子花飘落在街道上，他看着，那花朵最后落入一道黑红色身影手中。

  那人拈着花轻嗅，抬起头来和萧羽的目光撞在一起，倏尔，他笑了起来。

  日光刺破乌云，洒金的光落在艳红的玫瑰上，只看见逼人的红。

  萧羽眼中闪过一丝惊艳，微微有些怔愣，良久，回以一笑。

  十分浅淡，但冰雪消融，恰似当年元祈之样。

  这回倒是楼下的归子渡怔愣起来，继而眼底闪过一丝狂喜，回神时，窗口处的人已经不再了。

  萧羽收回目光，眼神变回之前的清冷，起身离开。

  在楼梯拐弯处，两人却撞在了一起。

  归子渡宽大的手掌揽住萧羽后仰的腰，用力将人带近自己身前，另一只手握在他的手腕上，指尖感受着皮下跳动的脉搏。

  先天体弱，旧伤未愈。

  “抱歉，谢谢。”萧羽挣脱开拉开距离，疏离却礼貌至极，说完转身离去。

  归子渡在人走后才回神，一样的情绪，一样的举动，一样熟悉的灵魂气息，一如当年他和元祈的初见。

  沉闷的笑声在狭窄的走廊里回荡，低低地，带着压抑的恨意和惊喜。

  萧羽出了酒楼，感受了一下归子渡的气息，还在酒楼里，脸上扯出一个嘲讽的笑。

  刚才的接触中，他在他身上留下了一抹神识，归子渡实力高强，神识却怎么也超不过他去。

  拐个弯进了一处小巷，再出现时已经换了一条街，而且容貌大变，气息改换，就连身高都矮下去不少。

  缓慢的，汇入人群中，在靠近高塔的周围巧妙的将阵石埋入地下，再用灵力掩去痕迹。

  一天内，接连改换多个身份，萧羽堪堪布置了三分之一。

  夜晚降临，街道上人群褪去，独留矗立的高塔透着不详的气息。

  萧羽缓慢勾动神识感应，归子渡此刻不在高塔上，和御忱隐去身形，和夜色融为一体，快速的将剩下的阵石埋填好撤离。

  阵法尚有一丝缺陷，，而且尚未注入灵力，阵还不算阵。

  第二日，御忱带着来投靠的小妖先一步离开南诀，萧羽暂时留在城里牵制归子渡。

  而归子渡已经查明了萧羽的身份，北离七皇子，生母易文君，先天体弱，于七岁时被白玉京带走收徒与北离皇室决裂，住处未知，多活动于青州附近。

  后，和原永安王萧楚河现化名萧瑟偶然碰面，最后一起游历江湖。

  ……

  来南诀的目的，是为了探查那日在大梵音寺出现的分身，行事小心，目前看来还是没有确定他的具体位置。

  那一日即便是一道分身，也足以探查到萧羽的真实实力，修炼十二年，天赋不错，但，比他还遥遥不够。

  归子渡饶有兴致地敲着桌子，清脆的笃笃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生意宛若鬼魅一般幽幽响起，“元祈，怎么办？你身边怎么那么多人啊，我的东西，别人怎么能觊觎呢，该是，杀光了才好啊……”

  疯癫的笑声响遍整个房间，似仙似魔的面容逐渐扭曲，仙的那一半消散只余下狰狞邪魅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