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晴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很大的决定，说道：“奴婢知道，皇上虽表面不显，实际内心的悲痛不比皇后娘娘少，甚至远比娘娘更深更重。因为二阿哥不仅仅只是您心爱的儿子，更是您寄予厚望之人啊！”
尔晴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如同小锤敲击在弘历的心上。
寄予厚望？！
弘历听到这四个字，瞬间联想到了“正大光明”牌匾后的秘密立储诏书，可这是绝密，这个宫女怎么会知道？！莫非是皇后……不，不可能，不会是皇后。
他一改之前的漫不经心，锐利的眼神刺向地上跪着的人。
或许，她不是这个意思，只是随口一说？
尔晴浑然不觉帝王眼中的杀意，红了眼眶继续说道：“皇上，二阿哥作为您与皇后娘娘的嫡子，自幼便聪慧过人，您常常带在身边亲自教导，娘娘也一直用您来勉励二阿哥，希望他能成为像您一样伟大的人。奴婢还记得，二阿哥每每提及皇上时，话语中都是满满的孺慕之情和崇拜之意。因此作为父子，想必您对二阿哥也是寄予厚望的啊！”
弘历眼神恍惚，通过这些话他好像看到了那个曾经令他骄傲不已的孩子，他是真的爱这个儿子啊，爱得甚至早早将其秘立为储，日夜教导，盼着有一日他能接过大清江山，成为下一任帝王。
可是……
弘历的眼中闪过一丝悲戚，杀意早已退去。在他眼里尔晴刚刚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误打误撞了，是他想多了。
尔晴一直暗自关注着皇上的变化，自然知道他已经打消了怀疑。她毫不意外，因为有了前世的基础，她已经看清了眼前这位帝王。
与其说他是相信她……或者皇后，不如说他是自负于自己作为帝王的掌控力。
尔晴心中嘲讽着，声音却越发真挚：“皇上，娘娘如今沉溺悲伤，对您的误会至深，不是因为她不体谅您，是因为她不知道啊！若她知晓您对二阿哥的看重，知晓您心中无法言说的痛苦，她一定会心疼您的啊！又怎么会舍得和皇上离心呢？”她伏下身，重重磕头，“皇上，求您莫要再独自承受这一切，让娘娘知晓您的心意，与您一同分担吧！这不仅是为了您，为了娘娘，也是为了这后宫、这天下啊！”
弘历沉默了，心中掀起惊涛骇浪，眼神更是复杂。他知道容音怨他，怨他太快从永琏逝世的悲痛中走出来。可他不仅是永琏的父亲，还是大清的帝王，容音只顾着沉溺在自己的悲伤之中，丝毫没有体谅过他作为皇帝和父亲的双重痛苦。
之前他一直为此感到委屈和愤怒。然而尔晴的这席话，让他意识到了：容音不是不体谅，只是不知道。
这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脑海，弘历恍然大悟，再看向尔晴时，目光已然完全不同，带着惊讶、赞叹和一丝被理解后的慰藉。
良久，弘历才缓缓开口：“……你，很好。”
这三个字，意义非凡。
“起来吧。”他挥了挥手，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长春宫的方向，“你先回去吧。告诉皇后，朕待会儿去用晚膳。”
尔晴闻言恭敬地起身，领旨谢恩，然后行礼离开。
走出殿门，感受到外面冰冷的空气，她才察觉自己的后背已被冷汗浸湿。
兵行险着，但她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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