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皎月楼外,含风君沐齐柏、医仙言笑、司判司徒岭,三方势力各怀心思,形成了微妙的对峙。
门内,纪伯宰对门外愈发嘈杂的动静显然有些不耐,更不满沐镜瑶的注意力被完全吸引走。
他从背后抱住沐镜瑶,将下巴搁在她光滑的肩头,像只大型犬般蹭了蹭,声音带着点被忽视的委屈和唯恐天下不乱的跃跃欲试:“有意思的人真是越来越多了……你说,我要是现在就这么走出去,局面会不会更有意思?”
沐镜瑶被他下巴硌得有些痒,动了动肩膀,侧过脸时,柔软的脸颊无意间擦过他微凉的脸侧。她像是安抚一只躁动的大型猛兽,语气带着罕见的、近乎宠溺的纵容:“你乖,他们坏,别学。”
那瞬间轻柔的触感和她话语里的回护,像羽毛轻轻扫过纪伯宰的心尖。他立刻僵住不敢动,生怕惊扰了这份亲近,乖乖地应了一声:“哦。”
方才那点搞事的念头瞬间被抛到九霄云外,只剩下满心熨帖。
然而,门外的沐齐柏已然失去了最后一丝耐心。他懒得再听司徒岭东拉西扯、混淆视听。
那只白猫从兽是明献的,这一点他心知肚明,司徒岭此刻跳出来,无非是想把事情搅浑,难道还敢真从他沐齐柏手里硬抢人不成?
“开门!” 沐齐柏不再废话,声音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他身后一名亲信立刻领命,上前一步,伸手便要去推开那扇仿佛隔绝了两个世界的房门,与此同时,另外几名随从眼神锐利,手中长剑已然出鞘半寸,寒光在雨夜中闪烁,杀气凛然,显然已做好准备,只待门开瞬间,便雷霆出击,格杀任何被视为“目标”的存在!
空气仿佛凝固了。
暗处的明意呼吸窒住。
司徒岭眯起了眼,袖中的手悄悄捏住了司判堂的令牌。
言笑眉头紧锁,身体微微前倾,似乎随时准备出手干预。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只即将触碰到门板的手上——
“吱呀——”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那扇门,却从里面被缓缓拉开了。
“吱呀——”
门从内被拉开一道缝隙,随即完全敞开。
沐镜瑶披散着一头如瀑青丝,仅着寝衣,外袍随意地拢着,出现在众人面前。她脸上没有丝毫刚被吵醒的惺忪,只有一种被打扰后极其难看、几乎要凝结成冰霜的愠怒。
“吵死了!”她的声音带着刚睡醒不久的沙哑,却异常清晰,锐利的目光扫过门外黑压压的人群,“你们这么多人,大半夜不睡觉,跑到我皎月楼来干什么?开法会吗?”
司徒岭一见是她,立刻垂眸敛目,下意识地往人群后缩了缩,努力减轻自己的存在感。
得,看样子他这“热心”赶来帮忙纯属多余,说不定待会儿还要因为“行事冒进”被数落一顿。
“阿瑶。”言笑见状,立刻跟着沐齐柏越过众人,走到沐镜瑶面前。
沐齐柏解下自己的披风披在她身上,看她脸色稍缓,才语气带着担忧:“阿瑶,你怎么在这里?我们听闻有逃犯闯入,担心你的安危。”
沐镜瑶打了个小小的哈欠,一副睡眠不足、耐心耗尽的不耐烦模样,语气冲得很:“我睡不着,在自己家里换个地方睡觉不行吗?”
她目光如同淬了冰的刀子,缓缓扫过在场每一个人,最终定格在低着头的孙辽身上,语气更加讽刺,“何况……这里是皎月楼,我的地方,我哪里不能去?”
孙辽只觉得那道目光如同实质般压在他身上,沉重得让他几乎抬不起头,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
房间里是镜瑶公主……那刚才他隐约瞥见的、被纪伯宰抱在怀里的人……难道也是……?
这个认知让他肝胆俱颤,根本不敢深想。
沐齐柏不愿在此刻惹沐镜瑶不快,强压下心中的疑虑和搜查的急切,语气放得更加和缓,甚至带着点哄劝的意味:“阿瑶,兄长不是质疑你。只是有逃犯进了皎月楼,孙仙君也是担忧你的安危,一时情急才跟了进来。”
他眼神示意言笑继续解释,安抚
言笑只得硬着头皮接话:“公主,含风君和孙仙君确实是担忧您的安全……”
“我的安危?哼!”沐镜瑶毫不客气地冷哼一声,对于这种拿她当借口的行为表现出赤裸裸的不屑,“说得倒是冠冕堂皇。”
沐齐柏见她油盐不进,只好退一步,做出让步的姿态,声音温和:“阿瑶,你不喜欢人多,兄长这就让他们都退到院外去。我只带你的护卫,在楼里四处看看,确认没有危险潜藏就好。这说到底,也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
沐镜瑶闻言,非但没有阻拦,反而无所谓地一耸肩,姿态慵懒又带着点故意的刁难,红唇轻启,吐出的话却让沐齐柏心头一跳
“随你咯。”她语气轻飘飘的,眼神却意有所指地扫过沐齐柏和他身后的亲信,“我只是在想……要是你们真在这皎月楼里,搜出来些不该有的……人,或者东西,到时候……要怎么办呢?”
她的话没有说完,但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沐镜瑶就那样倚着门框,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等待着他的抉择。看似给出了许可,实则将烫手山芋稳稳地抛了回去,将压力全部转移到了沐齐柏身上。
然而沐齐柏根本未将沐镜瑶那意有所指的话放在心上。在他多年的认知里,沐镜瑶睡不好、心情不佳时便是如此,句句带刺,仿佛要将自己所有的不顺心都化作利刃,无差别地刺向身边每一个试图靠近的人。他早已习惯,甚至带着一种纵容的无奈。
“好好好,”他语气近乎哄劝,“搜出来什么,兄长也袒护你,行不行?”
他挥挥手,像是要挥散这不愉快的气氛,“刚下了雨,天凉,赶紧让流星带你回房添件衣裳,这里的事不用你操心。”
沐镜瑶轻哼一声,连一个眼神都懒得再给他们,拢了拢衣袍,转身便向内走去,将一片混乱留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