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笑见状,只得尽力缓和局面,对脸色惨白的孙辽温声道:“孙仙君不必过于忧心,你也是为了公务,无意闯入,公主明辨是非,不会太过责怪你的。”
他试图给孙辽一个台阶下。
然而,孙辽的脸色非但没有好转,反而更加难看。他脑海中不受控制地回响着极星渊关于言笑与沐镜瑶过往的种种传闻,再结合自己刚才那惊鸿一瞥的模糊猜想——如果房间里真的是镜瑶公主和纪伯宰……那言笑此刻的“温和劝慰”,在他听来,简直充满了难以言喻的讽刺和悲哀。他感觉自己仿佛窥见了一个巨大而危险的秘密,而这秘密足以将他碾碎。
言笑敏锐地察觉到了孙辽状态的异常,那不仅仅是闯祸后的恐惧,更掺杂了一种……得知了不该知道的事情后的惊惶。
他下意识抬眸,望向沐镜瑶消失的方向,恰在此时,沐镜瑶也似有所感,在廊柱转角处微微顿足,回望了他一眼。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短暂交汇。
没有言语,但言笑从她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中,捕捉到了一丝极快闪过的、不同于往日的难以言喻的东西
不对!
言笑心中警铃大作!一种强烈的不祥预感攫住了他。他来不及细想,在沐齐柏即将迈步踏入房间的前一瞬,猛地出声
“含风君!”
沐齐柏脚步一顿,疑惑地看向他。
言笑迅速垂眸,掩盖住眼底翻涌的情绪,声音刻意保持平稳,甚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关切”:“属下先进去吧。”
他找了一个无可挑剔的理由,“万一里面真有什么危险,或者那逃匿的从兽狗急跳墙,属下也可先行应对,以免惊扰含风君。”
沐齐柏闻言,果然没有怀疑,只当是言笑忠心护主,是在他面前表现。他赞许地抬手拍了拍言笑的肩膀,自然地后退了一步,将探查的先机让给了他:“小心些。”
言笑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所有翻腾的心绪都压回心底,然后毅然抬脚,跨过了那道对他来说如同深渊入口的门槛。
房间内还残留着沐镜瑶身上特有的冷香,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另一个人的、极具侵略性的气息。
言笑目光如同最精细的扫描,掠过地面上微不可查的痕迹,空气中尚未完全平息的灵力余波,以及内室那微微晃动的、半透明的纱幔。
每一步都走得异常沉重。
当他终于走到内室入口,目光穿透层层飞舞的纱幔,看清里面的情形时——
他的呼吸骤然停滞,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咽喉!
只见纪伯宰随意地靠坐在榻边,身上只穿着一件纯黑的绸缎里衣,领口微敞,墨发披散,姿态慵懒却带着一种宣告主权般的从容。
而他的手中,正漫不经心地把玩着一支金凤蝶簪——那是言笑无比熟悉的,他今日才亲眼见过别在沐镜瑶发间的簪子!
更刺目的是,纪伯宰察觉到他的视线,竟缓缓地将那支金簪抵在自己唇边,仿佛在亲吻其上残留的馨香,然后,他抬起眼,迎上言笑震惊而痛苦的目光,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带着挑衅与胜利意味的弧度,同时竖起食指,轻轻抵在唇上。
“嘘——”
轰——!
一瞬间言笑只觉得脑海中有什么东西炸开了!无边的痛楚如同海啸般瞬间淹没了他!他几乎是下意识地狠狠攥紧了拳,尖锐的指甲深深刺入掌心,带来钻心的疼痛,却丝毫无法压制心脏处那被撕裂、被践踏的剧痛!
眼前阵阵发黑,纪伯宰的身影在他眼中变得模糊、重影,最后在对方遁逃的法术余烬中开始一阵阵发黑
嫉妒、愤怒、背叛感、还有那深入骨髓的、求而不得的爱与怜惜……无数种极端情绪疯狂地撕扯着他的理智。
“言笑,如何?” 门外,传来了沐齐柏带着询问的、不耐的声音。
这声音像是一盆冰水,猛地浇醒了言笑,他猛地闭上眼,再睁开时,眼底所有翻涌的惊涛骇浪都被强行压下,只余下一片死水般的、近乎麻木的平静。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冷静得不像他自己,带着一种抽离灵魂般的机械感,清晰地回应道
“没有。” 他顿了顿,加重语气,仿佛要说服自己,也说服门外的人,“什么都没有。”
只有他自己知道,这短短几个字,是如何带着血肉模糊的痛楚,从他喉咙里艰难地挤出来的。
他选择了一场沉默的背叛,为了……那个此刻或许正躲在某处,或许正与纪伯宰一同在结界后嘲笑着他的愚蠢的……沐镜瑶。
他维护了她的秘密,也亲手将自己推入了更深的炼狱。
想这里完结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