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后台，李九黎将布袋里的钱尽数倒在桌上，银钱碰撞，发出令人愉悦的声响。烛光下，那些铜钱和碎银子闪烁着诱人的光泽。
是婠的眼睛瞬间瞪大了。她从小到大在山中，何曾见过这么多属于“自己”的钱？往日卖唱，那粗陶碗里的寥寥数文，与眼前这一小堆相比，简直是溪流之于江河。
李九黎拿起一块小碎银，又数出相应的铜钱，仔细地分成两份。他将其中一份推到她面前。
“这是你的。”他微笑道。
是婠看着眼前那堆属于自己的钱，简直不敢相信。她伸出微微颤抖的手，小心翼翼地摸了摸那些还带着余温的铜钱，又捏起那块小小的碎银，冰凉的触感如此真实。
她猛地抬起头，也顾不上什么仪态，一把拽住李九黎的衣袖，仰起的小脸因兴奋而泛着红晕，眼眸亮得惊人，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雀跃：
“李……李九黎！我们……我们赚了好多小钱钱哦！”
她甚至无意识地直呼了他的名字，那语气里的纯粹欢喜，像个终于得到了心爱糖果的孩子。
李九黎看着她这毫不掩饰的、因最实际的收获而迸发的快乐，先是微微一怔，随即眼底漾开更深、更温柔的笑意。他任由她拽着自己的袖子，声音低沉而温和：
“嗯，赚了好多小钱钱。以后……还会更多。”
窗外，夜色渐浓，而茶楼后台这一方小天地里，烛火摇曳，映照着桌上散落的银钱，和少女那双比星辰更亮的眼睛。这一刻，人间烟火气，是如此的具体而真实，熨帖着她初来乍到、惶惑不安的心。
合作的成功，像在清音镇投下了一颗石子，漾开的涟漪久久未散。《白狐禅心》一炮而红，李九黎与是婠的名字，紧紧联系在一起，成了茶楼最叫座的招牌。
原本只在晚市说书，如今连下午场也坐满了慕名而来的茶客，甚至有些邻镇的人特意赶来，只为听一场这说唱相和的新鲜故事。
日子仿佛被按下了快进键，又像是浸在蜜糖里，每一天都充盈着忙碌的喜悦和实实在在的收获。
是婠不再住在破旧的后院杂屋，李九黎出面，替她在离茶楼不远的一条干净巷子里，租下了一间小小的、带窗户的屋子。虽依旧简陋，但窗明几净，能晒到太阳，夜里能看见星星。
她用自己分得的那份“小钱钱”，添置了一床柔软的新被褥，买了两身素雅但料子好一些的衣裙，甚至还能每日去买一小包糖炒栗子，或者一支甜糯的糖葫芦。
物质上的安定，让她眉宇间那抹因漂泊而产生的惶惑彻底消散。更重要的是，那种被需要、被认可、能凭借自身技艺立足的感觉，让她从内而外焕发出不一样的光彩。
她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不再是最初那种怯生生的、带着讨好的弧度，而是变得明朗、真切，如同被春雨洗过的海棠，娇艳而充满生机。
她会因为想出一个绝妙的配乐点子而兴奋地拉着李九黎讨论，会因为台下茶客一句由衷的夸赞而抿唇偷笑，也会在分钱时，眼睛弯成月牙，毫不掩饰那点小小的“财迷”本色。
李九黎将这一切变化看在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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