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是婠看见，李九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然后——他竟侧身避开了赵蟠的手，紧接着，一言不发，转身就走！脚步甚至带着几分急促，径直穿过人群，朝着茶楼后门的方向去了！
是婠愣住了。
眼睁睁看着那抹青色的背影消失在门帘之后，她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瞬间窜遍全身，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他……他就这么走了？
在她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在她以为他会像上次那样挡在她身前的时候，他竟然……转身离开了？
巨大的失望和难以置信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周围的哄笑声、赵蟠得意的嘴脸、茶客们或同情或漠然的目光，都变得模糊而遥远。
唯一清晰的，是那空荡荡的、还在微微晃动的门帘。
泪水毫无预兆地涌了上来，视线迅速模糊。她死死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可那滚烫的液体还是不听话地夺眶而出，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一滴，两滴，砸在她紧紧抱着月琴的手背上，溅开小小的水花。
原来，之前的解围，那些温和的笑容，那些赞许的眼神，都不过是镜花水月。在真正的权势和麻烦面前，他选择的是明哲保身。
就在她心灰意冷，几乎要绝望地闭上眼睛，准备承受更不堪的羞辱时，茶楼后门的方向，突然传来一阵急促而杂乱的脚步声，还夹杂着伙计低低的指引声。
门帘被猛地掀开！
率先踏入的，依旧是那抹熟悉的青色。李九黎去而复返，气息微喘，额角甚至带着细密的汗珠。而跟在他身后的，是三名身着皂隶公服、腰佩铁尺的官差！
为首的捕快目光如电，一扫场中情形，便沉声喝道：“何人在此寻衅滋事？！”
满堂皆静。
赵蟠脸上的得意瞬间僵住，伸出的手讪讪地收了回去。他身后的那帮狐朋狗友也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噤若寒蝉。
李九黎快步走回到是婠身边，没有看赵蟠一眼，只是对着捕快拱手，语气平稳却清晰：“差爷，是这几位，骚扰在下搭档，意图不轨，扰乱茶楼秩序，还请差爷主持公道。”
捕快显然认识赵蟠，但更认得律法规矩，他板着脸对赵蟠道：“赵公子，茶楼是清净听书之地，还请自重，莫要让我等难做。”
赵蟠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狠狠瞪了李九黎一眼，又不甘地剜了是婠一下，终究不敢在官差面前放肆，悻悻地一甩袖子，带着人灰溜溜地挤开人群走了。
一场风波，再次平息，却带着与前次截然不同的滋味。
是婠还僵在原地，脸上泪痕未干，呆呆地看着挡在她身前的背影。方才他转身离去带来的冰冷，尚未完全从四肢百骸褪去，此刻他去而复返带来的震撼与暖意，又让她无所适从。
李九黎打发走了捕快，这才转过身，看向她。
看到她脸上清晰的泪痕，和那双泛红眼眸中尚未散尽的惊惶与迷茫，他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与懊恼。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解释什么，最终却只是化作一声轻叹，从袖中掏出一方干净的素色手帕，递到她面前。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