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婠垂眸看去,纸上写着:
“从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庙,庙里有个和尚敲木鱼,庙外跑过小狐狸。小狐狸不信佛,却在佛前生了愧,和尚不动凡心,却问姑娘为何来……”
字迹洒脱,带着一股行云流水般的意味。
这故事……是婠的心跳漏了一拍。白狐,和尚,这莫名的熟悉感让她指尖微颤。她强行压下心头的异样,仔细看那词句,节奏明快,带着几分禅意和未尽的缠绵。
“这故事……”她忍不住开口,声音有些干涩。
“是我游历时听来的民间传说,”李九黎解释道,眼神清澈,看不出任何异常,“觉得有趣,便自己润色了一番。姑娘觉得如何?”
是婠定了定神,将那些荒谬的联想抛开。人间关于狐妖的故事本就繁多,巧合而已。
她重新将注意力放回词句上,沉吟片刻,指尖在琴弦上轻轻拨弄了几个音。
“可以用《竹枝词》的调子试试,稍作改动,或许能合上。”她说着,低声哼唱起来,音调清越,带着山野的灵秀之气,恰好将那故事的開篇勾勒得生动起来。
李九黎眼中闪过一丝惊艳,他专注地听着,直到她停下,才抚掌轻赞:“妙极!姑娘果然通音律,此调甚合我意!”
被他这般直白地夸奖,是婠耳根微热,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蜷缩起来。
“那……我们试试?”李九黎拿起醒木,看向她。
是婠点点头,深吸一口气,将月琴抱稳。
李九黎清了清嗓子,醒木并未用力拍下,只是虚虚一按桌面,发出了一个轻微的提示音。
他开口,声音比白日说书时更低沉舒缓几分,像是山间流淌的溪水,缓缓将人引入那个关于山、庙、和尚与狐狸的故事里。
“话说,从前有座无名山,云雾缭绕,人迹罕至。山腰有座荒废的古庙,佛像的金箔早已剥落,香火寥落,唯有一个游方的和尚,在此暂居,每日清扫礼佛,敲着那孤寂的木鱼……”
他的语调平缓,却自有抓人的魅力。是婠不知不觉听入了神,仿佛真的看见了那座云雾缭绕的荒山,听见了那笃笃的木鱼声。
当他念到“庙外跑过小狐狸”时,她的指尖下意识地拂过琴弦,一段轻快灵动的乐音流淌而出,恰似一只顽皮的小兽在林间嬉戏。
李九黎的声音微微一顿,似乎有些意外,随即眼底漾开更深的笑意,继续说下去。
他说到小狐狸踏入寺庙,心生愧疚时,是婠的琴音随之变得低回婉转,带着几分迟疑与不安;说到和尚放下木鱼,转身询问时,琴音又微微一扬,带上了少女的娇俏与好奇。
她不再是机械地配乐,而是真正沉浸到了故事里,用琴音描绘着场景,烘托着心绪。
她甚至在他停顿的间隙,依着方才改动的《竹枝词》调子,将那段开篇词轻声唱了出来,嗓音空灵,与他的叙述交织在一起,竟有种奇异的和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