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作?说书配唱?
是婠彻底愣住了。她从未想过还能这样。她偷偷打量眼前的男子,他身形挺拔,眉眼清俊,虽是一身布衣,却自有一股书卷气,眼神清澈坦荡,不似奸猾之徒。方才他出手解围,此刻又提出这般看似对她极为有利的建议……
她心中飞快盘算。独自卖唱,收入微薄且不稳,还易招来麻烦。若与他合作,借他说书吸引来的客人,或许真能改善境况?至少,不必再像刚才那样孤立无援。
可是……人间险恶,娘亲的叮嘱言犹在耳。这突如其来的善意,背后是否藏着其他意图?
她抬起头,对上李九黎平静而诚恳的目光。那目光里没有怜悯,没有算计,只有一种纯粹的期待。
或许……可以试一试?
一种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对眼前这个陌生男子的信任,悄然滋生。她想起方才他挡在她身前时,那并不宽阔却令人安心的背影。
内心的挣扎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现实的窘迫和对稳定收入的渴望,最终压倒了她那点微不足道的警惕。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下了某种决心,迎上李九黎等待的目光,轻轻点了点头,声音虽仍带着一丝怯生生,却足够清晰:
“好……我答应你。”
夜色已深,茶楼的喧嚣渐渐散去,最后一位茶客也打着哈欠离开了。伙计们开始收拾桌椅,碗碟碰撞的清脆声响在空旷的大堂里回荡。
是婠抱着她的月琴,站在略显凌乱的大堂中央,看着李九黎与掌柜的低语了几句,又塞过去几个铜钱,掌柜的便笑着点了点头,招呼着伙计们先行离开了。
偌大的茶楼,转眼间只剩下他们两人。红灯笼的光晕透过窗纸,在青砖地上投下暖昧而朦胧的影子,空气中还弥漫着茶叶的清苦与残留的烟火气。
“坐吧。”李九黎引着她走到一张靠窗的方桌旁,自己则在对面坐下,将手里的醒木轻轻放在桌上,“地方简陋,委屈姑娘了。”
是婠摇摇头,依言坐下,将月琴小心地放在膝上。指尖触碰到冰凉的琴弦,她纷乱的心绪才稍稍安定几分。
独自面对一个陌生男子,在这空无一人的茶楼里,纵然他方才出手相助,她心里仍不免有些打鼓。
她偷偷抬眼打量他,他正低头整理着几张写着字迹的泛黄纸张,侧脸在灯影下显得轮廓分明,神情专注而平和。
“不知姑娘如何称呼?”他抬起头,目光温和地看过来。
“是婠。”她轻声答,顿了顿,又补充道,“是非的是,女官婠。”
“是婠……”李九黎低声重复了一遍,像是在品味这两个字的音韵,随即微微一笑,“好名字。在下李九黎。”
他并未如寻常人那般对她的姓氏表示惊讶,只是自然地接受了,这让是婠莫名松了口气。她不喜欢被追问来历,那会让她不知如何编织谎言。
“那么,是婠姑娘,”李九黎将其中一张纸推到她面前,上面用清隽的笔迹写着一小段词,“这是我明日准备说的《白狐禅心》开篇一段,姑娘看看,可能配上合适的曲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