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觉得这支可好？”

瑜儿从柜台上拿起一根簪子，拿到纪玖笙面前。

昨日收到了一张请帖，半个月后又要到宫里参加宴会，以致于现在她们在殊琉阁里挑选着首饰。

“嗯，不错，”纪玖笙随意看了一眼，点头附和着，再次劝说，“瑜儿，我觉得我的首饰够多了，用不着再买了。”

“可是小姐，那些首饰已经戴过许多次，要是过几日的宴会再戴会被其他小姐们笑话的。”瑜儿把簪子放了回去。

瑜儿其实说得没错，纪玖笙那些首饰尽管看上去崭新，可已经重复佩戴过许多次了，那些贵府小姐们虽然不在明面上说，但私底下就不一定了。

“那瑜儿帮我挑挑吧，瑜儿挑的什么我就戴什么。”

要是让她挑的话肯定哪个都想买，又不可能全部买回去，就干脆让瑜儿给她挑了。

瑜儿本是要推辞的，见纪玖笙“你拒绝我我们便回去”的眼神又低头挑选起来，还时不时拿起朝纪玖笙比划一下。

纪玖笙打量着房间的布局，余光偶然瞥见了另一个柜台上的一根簪子。

嗯，看上去很适合瑜儿。

纪玖笙走了过去，伸手拿起那根簪子。

“小姐喜欢这根吗？”瑜儿见纪玖笙拿着那根簪子朝自己走来，问。

“不是，”纪玖笙在她面前站定，“给你的。”

瑜儿有些愣住，小姐这是要给她买东西？

“不不不！小姐，瑜儿只是奴婢，小姐不能给瑜儿买的！”

“瑜儿，难不成咱们只能是主仆关系吗？”

不等瑜儿说话，她便接着道:“你就当作朋友之间的礼物便好，这么久了，难不成瑜儿你的我一点儿感情都没有！”

“当然不是！只是…”

“那不就行了，”她将簪子插入瑜儿发间，然后走到墙边靠着，“好了，帮我挑首饰吧！不是说挑完还要去罗衫坊吗？不然我可走了啊！”

瑜儿一听这话，立刻就低下头仔细挑选起来。

纪玖笙看着瑜儿认真仔细的样子，不禁想到上一世的瑜儿。

上一世的瑜儿是在十四岁的冬天里被一户人家捡到的，那户人家是一对年迈的夫妻，家里儿女不孝顺，见瑜儿似是失了记忆，那对夫妻便也养着瑜儿，把瑜儿当成亲生孙女。

后来，那对夫妻生病去世了，家里那些不孝子孙便瓜分了老夫妻的遗产，在一个雪天将身着单衣的瑜儿赶了出来，正巧被路过的她碰到，将瑜儿救了起来。

此后瑜儿便一直跟着她，相处的久些私下里她们便也不再讲究那么多礼数，上一世的她也不太安分，常常不在京城，喜欢到处乱跑，瑜儿通常会和她一起，经历得多了，她们便也像朋友一样打打闹闹。

直到她开始为白黔做事后的一天……

“瑜儿！”

那是她进山采药的必经之路，此时从纪府满门被斩后平日里就逗她开心的瑜儿此时安安静静地躺在地上。

她的头发脏乱，衣裳像是被撕扯坏的，勉强蔽体，露出的小腿有抹刺眼的红色，裸露的肩颈布满了淤青与红痕，本该苍白的脸上十分红肿，纪玖笙似乎还能从那双睁着的双眼里看到绝望与……遗憾。

纪玖笙双腿发软，强撑着走过去，走到瑜儿身边便再也撑不住跪了下去。

她的手颤抖着朝瑜儿的脸靠近，想要再摸一摸瑜儿的脸，却瞳孔骤缩。

她的另一只手朝瑜儿紧握的右手伸去。

她将瑜儿的右手轻轻抬起，终于看清瑜儿手中的东西——一条银镯。

那时她在瑜儿十八岁生辰时送的，上面刻着四个字——平安喜乐。

她突然觉得周围好像没有了声音。

但她不管，她想和瑜儿说说话，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她抹了抹眼角，却发觉一滴眼泪都没有。

可明明，她该哭的。

最后她抱起瑜儿，走到一片空旷的土地上，在这片土地中间挖出一个坑，将瑜儿放进去，盖上土，然后搬来一块好看的石头，在上面刻字。

整个过程，她竟然一点儿情绪都没有。

她只想到瑜儿说过，若她出了意外，便将她埋在一个风景宜人的地方，不要其他人，只要小姐记得就行。

她记得，她一直记得。

从回忆里出来，纪玖笙闭眼深吸一口气，再睁眼看向瑜儿。

瑜儿，这一世，你会好好的！

……

瑜儿的眼光真的太好了！

纪玖笙在心里乐，以后不用自己挑选东西了。

“瑜儿，你去睦月楼买些凉糕来，直接回府带给尘儿。”

“那小姐你…”

“我去找个人。”

瑜儿不再多问，“好，小姐，早些回府。”

“嗯，放心，和尘儿说我晚点回去。”

纪玖笙目送榆儿，直到看不见她的背影，才转身离开。

她在一条无人的小巷里停住了脚步，微微侧头，嘴角勾起一抹笑:“我觉得……你们可以动手了。”

话落，各个角落纷纷露出被蒙住的只露出一双眼睛的脸。

一个蒙面人率先出动，手中握着把匕首，直直朝纪玖笙刺去。

纪玖笙从袖中滑出一把匕首，在那蒙面人的匕首落在她脸上之前，抵住那把匕首，然后在蒙面人愣神之时，握住他的手腕朝蒙面人自己刺去。

随后她一个后空翻，匕首在另一个蒙面人的脖子上划开了一道深深的口子，鲜血直流。

“她怎么会武！”

“怕什么，咱们人多，一起上！”

随后蒙面人们便一齐出动。

“黎月郡主让你们来刺杀我？”

不过，她是怎么想到请刺客杀人的？

纪玖笙跳上墙头，把玩着手中的匕首:“不行啊，你们连我这个弱女子都打不过，以后在道上还如何混啊？”

“哦，对了，今日遇到我，你们没有以后了。”

话落，她跳下墙头，干脆利落地将蒙面人们解决。

一共八个人。

纪玖笙蹲下把蒙面人的面巾扯下，然后慢条斯理擦拭着她的匕首。

“殿下好兴致。”纪玖笙突然开口。

“纪小姐倒是深藏不露。”宫陌珏从纪玖笙身后的墙头落下，身旁还有一个灰衣人。

纪玖笙不说话了，寻思着这八人该如何处置，总不能一直放在这儿吧。

“嘿嘿，景王殿下，您帮个忙？”纪玖笙转身对宫陌珏露出了个灿烂无比的笑容。

“算是你治病的条件？”

“殿下若是不想帮，大可直说。”纪玖笙立刻变脸。

“呵。”宫陌珏嘴角微勾。

“令羽。”

宫陌珏清冷的声音响起，几道灰影闪过，地上的人连同血迹什么都没了，随后只剩下一道灰影回到宫陌珏身边。

呦呵，这么厉害，不过……

“这可不算条件啊！”纪玖笙盯着宫陌珏。

“自然。”

见宫陌珏答应了，纪玖笙脸上便重新挂起笑:“方才是臣女失礼了，景王殿下恕罪。”

宫陌珏点头，随后转身离开。

纪玖笙耸了耸肩，足尖一点跳上墙头。

第七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