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枯木行人

“大人，不好了！”

下方老人正在研究锅里加什么调料才好，瘸腿小二就急急忙忙跑了下来，他一脸不悦：“干什么慌慌张张的，有事细说。”

瘸腿小二看着老人那慢条斯理的称量佐料的样子就越是心急，差点就原地蹦起来了，深呼几口大气，才将刚刚在楼上偷听到的话说得七七八八。

老人动作一滞，放下小秤杆：“当真？”

瘸腿小二狠狠点头，同时还不忘瞥一眼楼上，生怕他们的谈话被听了去。

老人不愧是缺人精血的干柴棒子，活了许多年，见识也广，听了这话也不见丝毫慌张，继续拿起秤杆计算自己今夜的汤料应该拌成什么样的：“不过一只会说话的猫儿，说到底还是我们妖族一类，被人类骗去演些小把戏。那人倒是机灵，会拿这招来吓唬人，你倒是仔细瞧瞧，那猫连化身的能力都没有，如何来个法相无边？毛头小子，江湖伎俩，瞧把你吓得。”

刚才还不觉得，此刻经老人一提点，瘸腿小二倒是明白过来，心也镇定了，接过老人配好的佐料，走到后厨去窸窸窣窣一阵，不多时，就端了两盘不仅看起来很有料，实际上也很有料的菜往楼上走去。

房间里一人一猫对望着，晚宁是因为修为的原因，而楚洵大概是因为神木躯壳，所以将两只干柴妖在楼下的窃窃私语听得明明白白。

楚洵：“那老干柴棒还挺精明的。”

晚宁：“刚刚进门时我没发现他有什么不对，那小二本身没有什么妖力，所以妖气也稀疏平常，加上久食烟火，很难分辨是人是妖。可是那老的不一样，刚刚听他反应应该是个活了很久且不怕事儿的，妖气应该非比寻常，想来是他身上有什么法器掩盖了妖气，才教他人妖难辨。”

楚洵一旁附和：“此处阴气聚集，院中花木却不受阻，大概也是因为这个法器，待会儿你打他们个趁其不备，再把那法器找出来研究研究。”

晚宁一阵无语。

咚咚！

“公子，我刚刚炒了两个小菜，您先垫垫肚子？”即便听了老人的话后心里没那么害怕了，但瘸腿小二还是在门外站立深呼吸了好一会儿才敢敲门。

房中两人很有默契地对视一眼，楚洵带上温和的笑容去开门，晚宁则从一旁的窗户跳了出去，打算先解决那个比较有年代感的老干柴。

“好香，你这手艺不错啊。”楚洵推开门，让瘸腿小二进来。

瘸腿小二难得被夸奖一次，竟然有些不好意思：“害，就随便做的，不知道合不合公子的胃口。”

楚洵笑眯眯地拿起筷子准备下口：“我不挑，饿了什么都能吃的，对了，有茶水吗？有些渴。”

瘸腿小二看着他夹起一片竹笋往嘴里送，也不作多想，点头就往楼下走去：“有的，我去给您端上来。”

在瘸腿小二转身的瞬间，楚洵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将笋片掉在了桌子下的手里，而瘸腿小二转身过来关门的时候，就见到他嘴里还在咀嚼，筷子就夹起了第二片……

门合上后，楚洵还不忘做戏做全套：“这般做法倒是新鲜，回去后让厨子也给我做这个。”

下楼的瘸腿小二耳朵尖，听见了他这句话，莫名有些心虚，停顿一瞬，加快了下楼的步伐，连坐在楼下的老人不见了也不知道，也可能是老人经常这般无故消失，所以他习以为常，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晚宁先是围着客栈转了一圈，只觉得这可参天大椿有些古怪，便走近了一探究竟，不料还没接近三尺，一道罡风从侧面打来，连忙躲避，不待喘息，又是一掌直朝面门，带起了周遭积淀已久的落叶尘扬，风雪早已不见，这里像是常年春夏的世外桃源般，阳光明媚，微风舒适。

晚宁连连躲避后退，在树林之间像个猴子一样上跳下窜，一边应付着身后穷追不舍的老妖怪，一边想着他们是什么时候入阵的，明明之前进入客栈的时候还是风雪漫天，怎么不过几炷香的时间，就春分拂暖了？

“老夫平生最恨利爪之物，偏偏你这小妖不识好歹，非要找死，劝你莫做无谓的反抗，老夫还能留你个全尸交由那人类尸骨一同埋葬，如若不然，就是一滩肉泥等着你了。”

老妖一边在身后高呼一边掌掌生风地向晚宁打来，饶是晚宁跑得再快，也被挫伤了腿臂，血丝渗了出来，那老妖鼻子忒灵，闻到了血腥味儿，骨子里的兴奋劲儿突然就冲上了高潮。

两人之间的距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这阵法比很是特殊，晚宁明明是始终向前跑的，可此刻他的前方却是那棵大椿，而身后的老妖也愈逼愈紧，无可他去，纵身一跳上了树，往枝繁叶茂里窜去。

那老妖心里气急，却不能奈之若何，天地神木本就有所感应，即便此刻晚宁的身体是只猫，但那灵魂的感应却还是在的，之前他只是觉得这棵树有些与众不同，当然，不单单是高耸入云的枝丫，还因为他总觉得这棵树有一双眼睛，自从他进入客栈后就一直默不作声的盯着他，没有恶意，但却令人心惊。

老妖好似很惧怕这棵树，不敢上来，透过叶缝，晚宁看见那围着大椿环绕的老妖，一时间对大椿的存在有些好奇。

“放肆！”

一声洪音从大椿粗壮的躯干里发出，震得那老妖飞出七八米远，落地时还皮球似的弹了几下，闷声一口老血，让本就缺少精血的老妖更加枯槁了。

晚宁也被这一声‘放肆’吓到了，两只耳朵向后弯折，紧贴着耳根，爪子里的尖锐也不禁放了出来，他警惕的打量着身处的大椿，只听得那道洪亮有道：“区区枯木行人，敢胆在此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