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后山隔壁观望

晚宁识字不多，但他很喜欢看书，或者听怀罪给他读书，怀罪一心想着将这具躯壳养好，就必须要做到心情愉悦身体健康，所以晚宁的要求只要不过分他都会答应。也许就是在这种他自己也不曾察觉的情况下，师徒两人的感情已建立了扎实的根基。

“为君者，有所为，亦有所不为，大丈夫行于天地，立于天地，不可违心奉承，不可避轻就熟，待人诚恳谦逊，恩怨分明处事公正，此举方位君子之行……”

怀罪坐在院子中的躺椅上，一旁的晚宁席地而坐，手里一卷没有名字的书，早上怀罪带着他读了几遍，上面的字基本都认得了。他举着书卷摇头晃脑的朗读，颇有山下那书院里的学生的风范。稚嫩的声音回荡在寂寥的山寺，风沙沙作响，回应着神木的训戒。

无悲寺有一座金身佛像，不大，进门进可以看见，四合院的中间有一池鱼水，里面养着前几日怀罪从山下买来的鱼苗，说是养大了给晚宁吃。这得益于他在某一本稚子食谱里看到的荤素搭配菜系，想着晚宁这些天都是吃的素菜，唯一沾点荤的就是油饼，所以才想着养点鱼，不仅可以吃到肉，还便宜。

怀罪的日子似乎过于平淡了些，心血来潮时捣鼓几个机关，或者做一个下汤饭这样的傀儡人，但大多数时候他都蜗居一处，如果晚宁不去打搅他的话，他就会跪坐蒲团上闭目养神一天，或者仰躺院子木椅上一天。

不吃东西也不排东西，要不是他会说话，晚宁都要怀疑他是个同下汤饭一样的傀儡人了。

“师父。”

坐在地上的晚宁摸了摸肚子，仰头看向一旁闭目休息了大半日的师父，他的肚子在咕咕叫，而且头有些昏。

怀罪一动不动地躺尸。

晚宁放下书卷，手撑地站起来，摇了摇木椅上的人：“师父。”

怀罪动了，翻了个身，背对着晚宁。

晚宁好想给他一巴掌，但是书上说了，要尊师重道。

于是饿得发昏的晚宁就找到了真正能解决问题的人：“下汤饭。”

一直蹲坐在门前的木头人站起了身，等待主人的指令。

晚宁：“做饭，饿了。”

下汤饭的头很灵活，精准的找到了晚宁所在的地方，虽然没有表情，但目的地却是很明显，他在确认对他发号施令的人。

晚宁跟在下汤饭身后，实在是太饿了，书上都说君子淡口腹之欲，可是他现在就是想要见着什么吃什么，看来他不适合做君子。

厨房本来是个杂物间，怀罪为了晚宁，特地却山下学了炤台的建筑方法，虽然不太好用，但能煮熟东西，且煮的东西能吃。

晚宁蹲在炤台前，根据书中所写的五行相克，这个下汤饭是木头做的，应该怕火才对，可是这怎么还直接将爪子伸进炤堂里面去了呢？竟然没有事？这书上说的难道是假的？小小的脑袋，大大的疑惑。

米饭过水进蒸笼，还要一会儿才能好，但是他实在饿得不行了，抱着过了米的米汤就喝了起来，大概是太饿的原因，他竟然觉得这米汤比米饭还要美味。

坐在炤前的下汤饭不时地往里添点柴火，还是徒手操作。锅里的热气腾腾，噗噗冒泡的声音很有催眠的作用，以至于晚宁哈欠连天。

一缕斜阳从漏风的墙板透进来，正照在准备入梦的晚宁的眼睛上。突来的强光刺的他一激灵，忙抬手遮挡，这也激发了他的好奇心，他好像一直没有去过后面，这寺庙的后面是什么样子他还不知道。

怀着别样的心情，他推开那扇漏光且漏风的木门。

一人多高的杂草丛生，一条歪歪扭扭的小径从草丛深处延伸出来，这像是个荒废已久的后花园，没有了娇生惯养的鲜花，也没有别具一格的绿植，只有野火烧不尽的荒原，平坦的一望无边。

小孩子的好奇心已经滋生，晚宁伸手拨开已经要将小径淹没的草叶，躬身往深处走去，杂草密集，小小的身量在其中显得尤其渺小，抬头竟望不见天空，日光影绰，身后敞开的木门里有下汤饭忙碌的身影。

这是一个奇怪的地方，晚宁走了许久，也没有看到小径的尽头，反而是头顶的日光下沉，暮色将至，幼嫩的手被不知活了多少年的草叶划伤，鲜红的血丝渗出，随着衣袖的摆动，他的身上也沾满了不少的枯草叶。

他有些莫名的情绪涌上心头，在还没有察觉的情况下只觉得脸上有液体滑过，他抬手触碰，愣愣的，有些不知所措。

“晚宁！”

一道风声从头顶而来，随后他感觉自己被拥入了一个熟悉的胸膛，那里没有跳动的心脏，没有急切的温暖，只有一双紧紧锁住他的双臂。

他把脸埋进那冰冷的胸膛，闷闷道：“师父。”

…………

晚上躺在床上，晚宁看着窗外的夜空，问：“那是什么地方？”

坐在一旁的怀罪转着手里的佛珠，闭着眼睛道：“后山。”

“后山？是干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