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默切鱼腹的动作依旧手生，但他对客人的态度很好，会细心告诉他们“袋子提好”“您慢走”。
鱼档前走过来来往往的行人，李安看得有点犯困。
“那个，我先去接下孩子，你再坐会儿。”
李安点了点头。
老默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拿了条毛毯给李安盖上。卸下围裙就走了。
毛毯上有很重的鱼腥味。
不知道这毛毯是有多久没洗了。
李安闻着鱼腥味睡着了，睡梦中梦到了鱼档老板，他旁边还站着个小女孩，小女孩怯懦的叫自己妈妈。
感觉到有只小手戳着自己的腿，李安从梦中醒来，还未来得及睁眼，就听到老板说着“瑶瑶，李安阿姨睡着了，别动了啊……”
小手被大手止住了动作。
李安缓缓睁开眼，看到一个穿着黄色外套，背着蓝色书包的小女孩，正愧疚地扣着手指头。
她的黄色外套有点脏了，书包也有点破旧，棕色长裤似乎不太合腿长，刻意挽了一截。
瑶瑶扭头看到靠椅上的李安阿姨醒了，李安扯着嘴角对她笑了笑。
她惊喜地告诉爸爸。
老默看了眼睡醒后的李安，有点不自然地说道“醒了啊，那我先送你回我家。？”
他的手在围裙上反复擦了又擦。
看李安点头后，老默背对李安半蹲着，李安两手搭在他的肩上，他反手环抱住李安的两条大腿，将她从靠椅上背在自己背上。
鱼腥味扑面而来，李安嗅着，却没有难接受要干呕。
小时候爸爸也常把她背在背上，爸爸身上总是有毛笔墨水的味道，有点发酸发臭，难闻。但爸爸的背很令她安心，经常会在爸爸背上睡着。
瑶瑶拽紧了老默的衣角，跟着老默和李安回家。
市场上的人和路人都是用好奇诧异的眼光望着他们，老默不在乎他们什么眼神。
他稍一抬头就能看到背上的人，她精致小巧的脸可爱动人。但她皱着眉，拘谨地低着头，似乎她比自己更在意旁人看他们的眼光。
本想直接在市场买菜回家的，可想着这姑娘现在应该很想离开这难堪的场面，于是老默背着她，带着瑶瑶，直接回家了。
家离市场挺近的，只需要绕一两条路就到了。
到家门口，老默从裤腰带上解下钥匙扣，“瑶瑶，帮爸爸开门。”
瑶瑶接过钥匙，三两下就把门打开了。
家里很宽敞，一台电视机，沙发，还有几个木制的桌椅。
阳光刚好透过窗户洒进来，使整个屋子更加地暖和。
老默把李安平稳地放在沙发上，提着暖壶倒了几杯热水，往李安跟前推了一杯。
李安举起水杯，连水杯都沾着点鱼腥味。但她还是将杯里的水咽了下去。
老默喝了一杯后，从抽屉里拿了点零钱准备出去，“我先去买菜，你先在我家和瑶瑶玩着，吃了饭我就送你回去。”
他还是不放心，扭头又安慰她说道，“别担心，今天一定能回去。”
李安点了点头，第一次跟老默开口说话，“谢谢。”
她笑了笑，眉眼弯弯的。
说话的声音软糯糯的，快要将他柔化。
老默慌张地出去了，闭上门后捏了捏眉心，让自己清醒清醒。
自己是身负人命的人，怎么能和单纯的女孩相配。
市场上，老默买菜，又碰到了李英怜。
她没有走，一直在角落躲着看着李安，直到老默把李安送回他家她才安心。
“你女儿在我家，一会去接。”
李英怜没理会，她自顾自地买了点葱，鸡蛋和豆腐，把这些塞进老默怀里。
“安安爱吃炒鸡蛋，炒豆腐，你给她做着吃。我就不要一千块了，给我五百就行。”
“我家里还有个老妈要养，哪有嫌功夫伺候她一个瘸子，趁着她还年轻把她嫁了人，不然再过几年更没人要了。”
老默一时说不出话来，怎么会有母亲嫌弃自己的孩子是残疾人。
“她爸呢。”
“死了，死好几年了。”
“怎么死的？”
“诶你怎么事儿这么多。”她摆了摆手，说道，“算了，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她爸是跟我在家吵架摔门出去后被车撞死了。”
她冷笑了声，“肇事车的车主赔了一万，那时候一万块够我们娘三儿过几年日子了，他倒是死的值。”
…………
“李英怜！”有人叫她。
她有点不耐烦，“咋啦！”
来人喘着气，“你怎么还在这？快，快回去看看吧，你妈跳河了。”
李英怜疯了一般地冲回去。
情绪冲动、崩溃，她忘了骑自行车。
老默骑上她的车子追上她，提醒她把车骑回去，“一会我帮你把你女儿送回去。”
“谢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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