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天第一

夜深，小满睁着眼，并没有睡着。

“你睡了吗？”

斯卡拉姆齐的手从腰后缠过来，小满淡声，道：“没有”

“可以聊聊吗？”

小满轻声答应，转过身，看着他。

“如果……我做了你认为的大错，你会怎么办？”

他有些吞吐，心中不安的想法愈发清晰明显。

她强压不安，“我会生气”

“你做了什么？”

她追问，他却别过眸。

“你生气会怎样？”

“我会短暂离开你”她的话简单而精悍，让他忍不住屏息凝视她。

“因为……我做错了吗？”

她这样说，是想试探他，像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到底多少。

他却蹙眉，先一步，道：“你说过，不会离开我，无论我做什么”

“是，没错”她点头，郑重地回答他。“我是说过，我也没说永久离开你，是暂时。”

他有些紧促，搂住她腰的手倏地收紧。

“你会躲着不见我？”

“你要先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她耐着性子，好声好气地看着他。

目光探索，他却回答。

“你先说，会不会”

沉寂了一会，时光缓慢。

他的手忍不住捏住她的下巴，微抬起。

“小满，你不能因为……就躲着”

他省略的部分说的很轻很快，完全听不清。

小满默不作声地挣开他的手，“这件事应该有个前提，那就是，没有伤害过别人”

她的目光探究，深深锁着他的瞳孔。

他竟然别过眼睛，看得出他很紧张，手臂紧绷着。

小满看了他好一会，好一会。

“我不想在其他地方知道这个答案”

她手下的人收集情报轻而易举，何况是一件他做过的，可能很大的祸事。

“如果现在不说，之后就没有机会”

她叹息，心中并不想逼他说，可，又不想暗自调查他。

她更想亲口听他说出来，再大的事情，再糟糕……

她沉默，她觉得自己做不到包庇，但，她的私心绝对会帮他兜底。

她开始无声倒数，最后一秒，她刚起身要走，被他倏地攥住手腕。

黑夜中，他的眼睛熠熠露着光，是温润的水泽。

“小满”他的声音有些低沉，“你别走，我都告诉你。”

——

——

“雷电五传的人？”

她倏地从他的臂弯中跳出来，脑袋砰地炸成一团。

“我杀了他们，很多人”

他声音很轻，也很脆弱。

“用他们锻造的刀剑”

他补的这一句话，像震雷一样击中她的脑袋。

“……多少人？”

她的语气有些哆嗦，几乎不敢去听他报出来的数字。

她的唇发抖，看着他，生出了惧怕。

身子刚退半存，就被他倏地抱到怀里。

“对不起……”

他抱得很紧，她也没挣扎。

“你应该跟他们说”她声音很沉，“你憎恨雷电将军，为何要杀了他们？”

“……那个时候，我觉得雷电五传都拥有她传授的精锻技术，杀了这些她视作心腹的人……她会注意到”

忽地，小满意识到了什么。

她的声音艰难隐忍，“你是故意的，你想让她注意到你……”

她微微抬头，他松开手，看着她不可置信地面庞。

“做下无法弥补的祸事，你想她……亲手毁灭你吗？”

他低着头，声音飘渺。

“……我不明白，我降生的意义何在……”

“如果，我的降生说为了她【永恒】的信念，那我为什么又会出现在踏鞴砂？”

她哑然，看着他痛苦挣扎的脸，眼泪无声滑落。

“是我……”她痛苦极了，从喉中哽咽一声哀嚎。“是我，把你从借景之馆，送到了踏鞴砂”

是她，听闻他被抛弃的原因，心生怜悯，把快要苏醒的他送到村民家照顾。

她的本意，是想让他，在村民的照顾下成为一个与常人没有二样的人。

不会因为太像人被抛弃，有着自由的人生与新的旅途。

她哽咽着，眼泪簌簌落下。

“对不起……是我，是我……”

巨大的痛苦席卷她的心脏，贯穿百年的痛苦与因果，竟是她的一次怜悯，竟是她的一次同情。

如果不是她把他送到踏鞴砂，如果不是她，或许他不会去到踏鞴砂，更不会因为她的名声被多托雷注意到他在踏鞴砂。

她身子一软，斯卡拉姆齐抱住她，她的喉咙滚动，喉间的苦涩让她说不出话。

“不是你的错，是我”

他的手臂收紧，可她的身体软的抱不住，不受控制的倒下去。

他眼睫快速垂动。

她的眼中出现许多场景，最后，定格在百年流浪中遇到的一个少年脸前。

“你好，我的名字是枫原万叶，一心传的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