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有第三

“具体的情况，还需要确认，以及元素的反应”

多托雷的身旁站着一个陌生的男孩，她瞥见了男孩腕上的关节有着细细的缝，察觉出，这是独属人偶的骨关节。

他见她的目光一直落在人偶身边，又看了看斯卡拉姆齐，便道：“陛下？怎么了？宫里的那个人偶服侍的还好吗？需要再送您一个吗？”

突如其来的亲和，让小满心生厌恶。她瞥他一眼，并没有回答，而是三两步走到悬崖边。

指着一处，“前水神死后，留下了甘泉之水，凡人吃不消，需要有水系神之眼的人下去探查。”

她想了想，“最好是水系，这只是初步猜测，因为还没有让活人下去过，并不知道具体的情况。”

多托雷冷笑一声，“那就好办了，先找几个平民丢下去试试不就行了”

“没必要”斯卡拉姆齐淡淡的看着那深蓝色的泉水，泉眼还冒着莹光。“制造出不必要的尸体会影响探查也不一定，所以，还是从善准备”

小满的脸色微微得到缓和，认可地点点头，“愚人众有水系神之眼的士兵吧？”

多托雷比她高一个头还多，她压根看不清他昂着的脸什么表情，只是他冷静了好一会，才道：“我会安排，在此之前，请您回去休息吧”

他回过身，语气是不容置疑地，“探索实验有失败就有成功，牺牲是必然的，所以，您最好回避”

“不用”她淡淡的看着远处，“我不会妨碍你，但，不要把此事卷入太多人，会很难处理”

“哦？我很好奇，您说的难处理是指什么？”

已是深秋，小满拢了拢身上的披风，淡然道：“字面意思”

她没兴趣跟他继续掰扯，扭头便走，“今日天阴，或有降雨，水位可能有所上涨，探索放在天晴吧”

多托雷的嘴角动了动，却道：“遵命”

语气冰冷，含着淡淡的不屑。

小满并没有理会，多托雷扭头，扬声道：“散兵，晚点有个实验，送陛下回去后再过来一趟。”

“他今天没空”她皱眉，攥住他的手。“今日天阴适合居家，博士，你也休息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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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想？”她坐在椅子上，不紧不慢地往茶壶中加水，虽是璃月盛行的茶，她却喜欢喝。

“什么？”

他有些心不在焉，小满心领神会地关上门窗，挥退侍从。

四下无人，她淡声，道：“是不是觉得我管的太多，又要博士不许卷入平民，又不许你参与实验？”

她的脸色平静自然，纤手一挑，用小巧的火钳在炭火中一翻，将茶壶架上烧。

“……没有”

小满没有抬头，“不想说可以不说，但我想说点什么，能陪我聊聊吗？”

斯卡拉姆齐点点头，她洗好两个茶杯，一个放到对面。

“来这里”

“多托雷一向心狠手辣，除自己外对别人都不留余地，狠心残酷。”精致的剪刀剪去一截香薰的引，火苗倏小，香味微熏。

“即使是无辜的孩子，他也不会心慈手软，此人心冷面硬，不宜合作或同行。”炭火烧的声音很轻，噼里啪啦，火光跳跃。

“你见识过了，所以，我才会多管一些，他忌惮我的势力，或许还能有所忌讳。”

她轻声叹息，看着他。

“……我知道”他有些别扭，“那些实验我都知道，但是……”

“你认为不完全错的，对吗？”

斯卡拉姆齐顿了顿，看着她，有困惑也有茫然。

“这不奇怪，毕竟多托雷善于伪装，热衷于把自己摆在正道，以为自己的实验都是为了大义，可，熄灭小我的正义并非正义。”

“浇灭微小，强迫微小闭嘴牺牲的正义，是虚伪的，总有一天，即使什么也不做也会自己崩塌。”

“所以我不希望你跟他合作，避免有一天，正义崩塌时被连累。”

茶烧好了，清香从壶中冒出。

“……我不觉得他是正义的”他的眼睛微微定了定，“我知道这些实验……是靠残害平民得到的数据”

小满倒了两杯茶，一杯放在他的手边。

“所以，他迟早会被处决的，只是时间问题。”

“你之所以认为这不完全错，是因为你觉得，这些平民中也有诸多例外。或者为了赚快钱，或者为了立功名，或者……仅仅只是想献出生命并不完全都是抓来的无辜人。”

“但，人是复杂多样化的生物，踏鞴砂的村民曾经教你穿衣、吃饭、整理家务，也曾对你指责辱骂，贬低驱赶。人，都是有无数面的，同样的，这些想赚快钱的、想立功名的、想献出生命的，寓意可能不止于此。”

“为了家人爱人；为了理想报复；为了科学和国家；我们无从得知他们内心的想法究竟倾向于那一面。所以，我们无法去确定这些人是否就是愚蠢的、不可救药的，或许，他们也有自己的智慧，碍于处境和困楚走至今日。”

“时境变迁，最初的想法都可能变迁成与当初截然不同的想法。但唯一可以确认不变的，是人权，是每个人生下来，就该拥有的权利。”

“生老病死，自然规律，过度干涉，本就不是应该的。卸下平民的胳膊，装上新鲜的胳膊，就能变成健康的自己了吗？可胳膊还是平民的，这点不会变，变得只有被丢弃的原装胳膊。”

“抢来的寿命终究是别人的，再怎么活都没有意义。”

说了许久，茶已见底，她又倒了两杯。

温和地，笑着。

“斯卡拉姆齐，现在你觉得，多托雷的所作所为是不完全错的了吗？”

顿了一会，少年沉默着点点头，颔首不语。

小满温和地笑着，抿了口茶，“我们没有剥夺别人活下去的权利，就算有这个能力，也不要做，这才是强者该遵循的道理——庇护更弱者。”

他更加沉默了，看着他出奇的缄口，她察觉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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