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春认为,自己只是一个随处可见的,普通的女孩子。
但是,自己的姐姐一点也不普通。
小时候她尚且懵懂不懂事,在面对父亲对母亲的暴力虐待无能为力,在为衣食冷暖担忧而崩溃大哭的时候,姐姐京鹿子站了出来,牵起她的手,从那个男人身边,那个家逃走了。
“母亲已经……不会再回来了。”
“小春……我带你逃走。”
“我们去开始新的生活——”
暴雨倾盆而落,姐姐牵着的那只手却特别温暖。
小春望着京鹿子的背影,眨了眨眼,那个身影,这个时候看着是这样温柔。
后来,京鹿子不知是用了何种方法,带着自己投身于一处剑道馆馆主。
那位馆主,似乎是与我们有血缘关系的,母亲那一家的亲戚。是个上了年纪的男人,不过尚是而立之年,名姓为风早 禛。
他是个善良的人,在看过京鹿子和小春的母亲留下的遗物后,就很爽快地收留了两人。而很快,两人也将从前的姓抹去,改姓了风早。
小春,现在应该叫,风早春。
风早京鹿子也并不完全依靠风早禛来供着她们,作为一名已经成年的少女,她选择去了那时有发展之势的城镇,四处打工,最后被一家刚从花街搬迁而来的新店铺看上,招她去做了艺伎。
清丽姣好的容颜,连风早春眼里的姐姐也非常动人,肉粉色发尾几近透明的长发,熠熠生辉的金色双眸,小春则有些郁闷,自己的瞳眸继承了——那个男人的眼睛的颜色,翡翠色。像猫一样的,古灵精怪的眼眸。曾经被姐姐调笑着说过。
“但是小春你也很可爱哦。”京鹿子得知她的烦恼后,不自主笑了出来,然后用力地揉搓着小春的头发,“而且心地很善良,是很棒的哦。”
京鹿子转移了目光,看向院子里蹦跳着撒欢的狗狗,摇着尾巴的花斑狗。那是小春在一次从庙会回家的途中路过见到的一只小狗,当时的它奄奄一息,躺在草地上,眼神迷离。
小春几乎没有犹豫,就将它抱回了家。
为此风早禛可是受尽苦头。
“那个…!毕竟没有想到风早先生会怕小狗……明明是个大男人,还是剑道馆馆主不是吗?”小春有些窘迫地挠了挠头,脸上露出的神色很莫名,陪着俩姐妹在院子里晒太阳的风早禛无奈地叹了口气,看着蹦蹦跳跳追逐着蝴蝶的小狗,“至少它没咬我就好。”他嘟囔着,随后转过头望向风早京鹿子。
“我说啊,不是说好了是要好好教育一下小春的吗?怎么到最后你还是惯着她。”
“啊…我总是会下意识就忘记……”
面对风早禛嗔怪语气的质问,京鹿子却像没察觉到一般,一脸无所谓地笑了出来。后者无奈地摇摇头,一脸“你就宠她吧”的表情。
“但是呢……小春。果然我还是要好好跟你说清楚。”
“不是什么都能像狗狗一样随便捡回家的。”
风早京鹿子的语气陡然严肃起来,小春的身体一颤,缓缓回过头看向自己的姐姐,而少女的眼神十分严肃,一对上小春就不由得想退缩了。
“我……也不是我捡的,”风早春嘟哝着,“明明…是小狗捡回来的。”她指了指汪汪叫的狗狗,委屈巴巴地注视着京鹿子,噘了噘嘴。
“……小春——”
“。而且姐姐你不觉得很有——宿命感吗!我捡到了小狗,小狗又捡到了个孩子!”
“我刚刚没在开玩笑!”
“好了好了姐姐——我知道了啦——”
小春笑得前仰后合,全然没将姐姐京鹿子面上的烦扰放在心上。
小春没有想到。
原来从那时起,苦难的齿轮就开始缓缓的转动,那是死神随意拨动着指针,是舞台拉开了帷幕,木偶们被牵引着准备登上人生的最后一场演出,咔哒,咔哒。
风早春转过头,看到一个人影缓缓地向她们走来。
“太好了!你醒啦,你叫什么名字?”
人影明显往后缩了缩,开口的时候还在颤抖。
“……飞鸟,”声音也很小,小春几乎要凑到她身边才能听清楚的地步,“十六夜飞鸟……”
角色悉数登场,死神狰狞地笑着,开始指挥木偶戏的演出,齿轮不断地转动起来,计时的沙漏开始倒转,命运推着她们,一刻不停地向终结奔赴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