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初恋

如果同性恋是我天生无法去除的一个身份，那我必须要学会接纳它。包括容忍世人赋予它的莫须有的罪名和无知的偏见。

罗曼·罗兰曾说过：“世界上只有一种英雄主义，就是在认清生活的本质后依然热爱生活。”

我很羡慕那些有卓越成就的同志可以勇敢地做自己。只有自己足够强大，才不会被别人践踏。 作为性取向的少数派弱势群体，我必须比他人更加努力，才能赢得别人的尊重。

阿惠是我们学校护理学专业的一个女孩子，温柔，漂亮。我们在学生组织中相识。

有一天，在校园的林荫路上她红着脸，跟我说了一段长长的话……

“周浩，你是我见过的男孩子里最特别的一个。很温柔，很精致，也很上进。我很喜欢你，如果你单身的话，请做我男朋友吧。”

我从来没想过会遇到女生向我表白。正如我从来没有把“交女朋友”列入我的人生清单一样。阿惠的表白让我措手不及。我本能地想要拒绝阿惠。可我又想到了阿豪当年拒绝我时的场景，那可真叫人气馁。我在思索如何在拒绝一个取向与自己不符的追求者时给对方造成的伤害减少到最小。

“谢谢你这么喜欢我。但是我要向你坦白，我其实是喜欢同性的。”

“什么!你的意思是，你是同性恋？”

“嗯，对不起。”

“没，没关系。该我向你道歉才对。是我太鲁莽了，都没有了解你，就……可我还是好难过……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喜欢的人，竟然是……”

“你的感受，我想我能理解。可我不能做违背自己意愿的事，不过我们还是可以继续做朋友的。”

“嗯，谢谢你，周浩。”

之后，生活回到了往日的平静，仿佛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有一次在地铁上，一个男生对我有暗示。我不知道他是如何知道我是这种人的，还是说他对每个男生都这样。我承认他很帅气，很时尚，我对他很感兴趣，但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搭讪。

我到站后，就下了地铁。

正当我以为已经错过了这个男孩的时候，他从我的身后追了上来。没想到他在同一站下了地铁。

“你好，兄弟。能借个火吗？”

“不好意思，我不抽烟的，也没有随身带火的习惯。”

“哈哈，你是真傻还是装傻。那我就开门见山地说了。刚刚在地铁上确认过眼神，我感觉你是同类。你喜欢男生吗？”

“你怎么知道的？”

“哈，你果然是。看你的眼神就知道了。你还是学生吧。”

“嗯嗯，我是江大的。”

“哇，高材生啊。江大的分数线挺高的。那个，你是本地人吗？”

“不是。”

“这样啊，远在他乡一定很寂寞吧。交个朋友如何？我家就在附近，欢迎你来玩。”

“不用了，谢谢。”

“你这么拒人于千里之外，在圈里很难找到男朋友哦。”

我犹豫再三还是选择交往交往。

“这么高冷啊。给你一张我的名片吧，上面有我的手机号码。你可以叫我小欢，怎么称呼你呢？”

“我叫周浩。”

“周浩？是你本名吗？”

“嗯嗯。”

“哈哈，圈子里大家彼此一般都叫昵称。我就叫你浩浩好啊。”

“好。”

小欢是一个爱憎分明的男生，他从来不掩饰表达自己。他眉如青山，眼如秋水。看到他，相信你也会喜欢他的。他很有趣，还教了我很多圈子里的人情世故。

我很享受跟小欢在一起的每一瞬间。跟他在一起会觉得很放松，没什么可以顾虑和隐藏。

我与小欢渐渐变得非常亲密，经常周末一起吃饭、看电影，甚至一起睡觉。

他教会了我如何去“保护”自己，还向我科普了很多有关AIDS的防控知识。

我不知道小欢怎么看我，我已经完全把他看做自己的“朋友”，甚至幻想过能够跟他一直像这样走下去。

直到有一天……

我在地铁站口看到了小欢拉着另一个人的手，这一刻我的心里如晴天霹雳。

那个人走后，我像发了疯一样跑到他面前质问道“那个男孩是谁？”

“一个朋友。”

“既然是朋友，为什么不留下他一起聊聊。也能介绍我们互相认识一下。”

“没那必要，这是我自己的私事。”

“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你跟那个男孩……”

“没错，他是我的新情人。但我要提醒你……我从来没给你什么承诺，也没说过我们是什么关系，是你自己想错了，我们不过是普通朋友而已。而且就算脚踏两只船，我也没什么对不起你的。”

“你是说你弃始而始还有理了，这一切都是我在无理取闹咯？”

“玩这个都凭自愿。想在一起就高高兴兴的，感觉不好就算了。早知道你是个‘雏儿’，我就不招惹你了。你让我感觉很不舒服，我们以后不要再联系了。”

小欢的观念彻底颠覆了我一直以来所接受的传统价值观教育的道德底线。认清圈子的现实，是他给我上的最后一课。

在圈子里呆得越久，我内心越感觉五味杂陈。我庆幸生活在当今，同性恋的非罪化与去病化，主流社会的日益包容，以及互联网的发展，让同性恋者可以开始大胆地探索同类的世界，释放自己的荷尔蒙。

便捷的交友通道，过于容易实现的性体验和快餐式的情感关系的泛滥，缺乏道德伦理、社会规范的认可与制约，让同性恋们在自由带来的放纵与压抑导致的猥琐之间来回切换。

没有约束的“放纵”和“滥交”，实际上强化了同志之间的“物化”只有具有特定社会背景或样貌、身材具有吸引力，才能在这种环境下如鱼得水。而那些不能达到某些期望“标准”的同性恋者，则在这个看似“平等”的欲望空间被忽视和排斥了。

狄更斯在《双城记》中说过：“这是最好的时代，这是最坏的时代。”用来描述当前国内男同性恋群体的状态真是再贴切不过。

与其把宝贵的青春浪费在缺乏回味与成长意义的无奈的聊、约、玩循环中，浪费在不靠谱的朋友与不安稳的感情中，不如努力充实自己，让自己努力成为优质人才，将来才有资本站在金字塔的顶层。

很多人嚷着圈子里弱肉强食，对自己不公平。但人与人本来就是不平等的，有的人更努力地提升、锻炼、保养自己，难道他们的付出不值得获得更多更优质的资源吗？滥用公平主义，只会无形中帮助他们逃避了关于自我管理和责任的考量，成为让自己懒惰与自私的借口。

我不相信什么山盟海誓与矢志不渝，“爱情”只不过是激素与荷尔蒙的生化反应。安全感是自己给自己建立的，只有自己足够优秀，才不会为找不到伴侣而焦虑。只要不是无路可走，我就要努力做生活的强者。

整个大学期间我没有再谈过恋爱。一直在为成为一个更好的自己而努力。在课业上的表现一直名列前茅，成为父母与家人的骄傲。

我原本并没有读研读博的打算，但是父母都希望我能继续深造。科研生活是枯燥的，我也不确定我的专业继续读研读博的性价比有多高。但是听到父母殷切盼望我能拿到博士学位后，我义无反顾地选择了继续深造。毕竟我在某一个方面永远没有办法满足他们的期待了，我希望能够在学历这件事上满足父母的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