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大学了吗?”项驰啜了一口茶,继续问。
“上大二了。”
“在哪儿读大学啊?”
“南城大学。”
项驰惊叹一声:“嚯!人才啊!今天周二,早上没课?”
“嗯,早上没课,下午就要回学校上课了。”姜怀远一问一答,并不热络,态度却不敷衍。
“下午还要上课,还有点时间呢,赶紧回去睡会儿,免得影响听课了。”项驰规劝道。
姜怀远摇头,坚决但并不强硬,不眠不休的疲惫磨平了他的锐气,只剩平静的陈述:“我同学死了,一条人命,抓不到凶手,我睡不着觉。”
项驰端着杯子又喝了口茶,杯口涌出的雾气让他眯了眯眼,喟叹一声,直截了当道:“你同学的案子,他们查不了。”
姜怀远盯着他半晌:“我以为你会让我回去等消息。”
项驰轻笑:“等什么消息?都是借口,人家有权有势,我们也不过是拿点死工资养家糊口的,没人愿意为了一个案子把全家都赔进去。”
姜怀远扯了扯嘴角,却笑不出来,倒是项驰看着他略显扭曲的表情,笑出了声:“怎么了?小同学,职业滤镜破灭了?要我说,你们也就是普通同学,没必要太坚持了。”
早就破灭了。
滚烫的茶水烫得他舌尖发麻,苦涩之后是从喉间冒出来的酸,是胃里绞紧后上涌的酸水,他只能在猛灌一口热水后,咬紧牙关,和着要说的话一起咽下去。
姜怀远终究还是笑出了声,布满红血丝的眼睛里是决绝的恨意和狠戾:“我会一直等,我不信没有真相大白的那一天。”
“你不怕?”
“我没什么可怕的,没家人,没朋友,无牵无挂,什么都没有,我一个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倒是他们该怕我。”
“巧了么这不是,我也什么都没有,”项驰端着款式老土的保温杯,吹了吹浮在水面上的几片叶,一向温和圆滑的笑脸上,显出些意气风发,“你要真相,我陪你找。”
姜怀远看着他被雾气模糊的脸,怔愣了半晌,低下头将视线落回手中的纸杯,青绿的茶汤和白色的纸壁糊成一团,才恍惚不是热水蒸腾出的雾气。
他吸了吸鼻子,好像可以把眼中水汽也一起吸进去,缓了缓,才用酸涩粘连的声带说:“谢谢叔叔。”
项驰怔住了,不是感动的:“叔叔?”
“不是,我才二十六,你叫我叔叔?”
姜怀远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啊,抱歉,看到警察就会不由自主地想喊叔叔。”
还有些话他想说却不敢说,项驰不论是说话,还是做事,都能让他幻视啤酒肚挂出裤腰带的中年大叔,就是那种一事无成,但是逢年过节喜欢问亲戚家的小孩儿喜欢爸爸还是喜欢妈妈的中年男人,即便这和他本人的真实形象半点不搭边儿。
项驰的五官很清秀,那一身警服让他看起来更显周正,也没有所谓的啤酒肚,从他挽到手肘的袖子下,就能看到小臂上清晰有力的肌肉线条。
姜怀远总结,是那种放到相亲市场一看就知道很有竞争力的人,对,就是那种路过公园相亲角会被大爷大妈们团团围住要联系方式的人。
项驰没和他多计较,拍了拍他的肩膀,站起身:“赶紧回去休息吧,我去查查当时留下资料物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