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过往

杜思珩的爆发让几人都沉默下来，杜毅的原本一直上扬着的嘴角也绷得笔直，客厅的气氛逐渐凝重起来。

“对不起，我吃好了，我想出去走走！”杜思珩从椅子上站起来，看着面前的脸色都不太好的三人。

她并不想把气氛搞得这么尴尬，可是她总是这样的，直来直去的性子让她无法忍耐别人对那木汗或是萨仁娜和伊德尔的诋毁。

“这里有不少夜市，我带你出去逛一逛。”

“好，谢谢！”对着和伊德尔很像的杜毅，她无法一直口出恶言，杜思珩点了点头。

上海的春末比起草原上来暖和不少，出门前张凤霞还是从屋内取了一件偏旧的新外套递给杜思珩，坚持让她穿上了。

张凤霞知道女儿心里有很大的怨气，所以她刚刚说的那些话她统统接收，是她把只有六岁的女儿亲自放到福利院的。

那时的她本以为只需要几个月，等她找到了丈夫，家里条件有了好转，她便能把女儿从福利院接回来。

可谁知，那一年饿死了太多的人，她又一直联系不上孩子父亲，经济条件也越发差了，直到她收到福利院孩子都被送走的消息，她才刚刚打听到了杜毅的具体单位，等到那时，她再回到福利院的时候，她已经找不见女儿了。

“她是被放在孤儿院，可是我们就过得很好吗？”杜思瀚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年，在找到父亲之前，他和母亲常常都是好几天才吃上一次饭，有好几次他都饿到昏迷。

“是我们对不起她”

“妈，你总是这样，对她心怀有愧，可是她并不领情”杜思瀚心里是极别扭的，在小的时候他和妹妹玩得极亲近，关系很好。

后来家里遭了难，母亲带着他们到了上海找父亲，父亲没找到，他们自己就面临着活不活得下去的大难题。

他记得很清楚，隔壁的阿姨建议母亲把他们送一个到孤儿院，那时还小的他很害怕不想离开母亲身边，他冒着大雨把自己淋到感冒。

躺在床上杜思瀚迷糊地想着，妹妹病还没好，现在他也病了，妈妈应该不会那么狠心把他们其中一个送走吧。

到最后，他并没有想过，母亲还是选择把妹妹送到了孤儿院，拉着自己离开了，他一直回头望着站在栏杆处望着自己的杜思珩，

“她在草原应该过得不错。”杜思瀚回想着杜思珩的样子，虽然没有上海人的娇生惯养，但不难看出，妹妹的养父母对她真的很不错，清亮的眼神和健康的肤色，还有干净细长的手指都证明着杜思珩在蒙古的那个家里很受宠爱。

“易和信里说，思珩的蒙古额吉对她很好。”张凤霞收到易和的信时很激动，她把不过两页的纸前前后后翻看了十多遍才把纸放回信封里。

“嗯！”杜思瀚看着一桌为了欢迎杜思珩却没有动几口的菜，他不是不想妹妹的，他只是无法过自己的那一关，若不是他为了不想被送跑去淋雨，杜思珩大约是不会被母亲送到孤儿院的。

“我很后悔，当年再难再苦也应该把你们都带在身边的。”张凤霞神色有些痛苦，她为此后悔过无数次，每每梦见女儿的时候，都是女儿被她抛弃的那一幕。

“妈，那不全怪你”杜思珩被抛弃有一半的原因在他身上，杜思瀚很清楚，若不是因为他高烧不退，母亲急得慌了手脚，为了带他去看医生，才忍痛按隔壁阿姨的建议把杜思珩送去孤儿院。

“思瀚，你说，我现在开始弥补思珩，她会留下吗？”张凤霞望向儿子，神情里都是不安定。

她平日里都不是这样的，找了女儿快十年，她几乎要被一次次的失望折磨疯了。

“我不知道，可能…会吧…”从小和母亲相依为命的杜思瀚还是说出了让张凤霞觉得有些心安的话，可是他自己很清楚，杜思珩不会留下的，就像她刚刚自己说的那样，她早已经不是十年前的杜思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