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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了一倍

红楼之林黛玉重生种田

她不想充当什么圣母玛利亚,但对王芹的惩罚,她自认也够了。

离开土生土长的家,对王芹来说,已经是极大的惩罚。

现下她们家慢慢开始步入正轨,那被偷走的黄金,她也就不想再追回,留给他们过自己的小日子罢。

谁料,跪着的王芹却是满眼诧异:“我何时拿你家的钱了?林黛玉,你这话我越听越不明白。我之前是和你有过节,可我今日已经这般低声下气地求你,你怎么忍心,让我们全家,大冷天搬出村子?”

驴唇不对马嘴,林黛玉感觉和她说话极费力,离开是为了她好,难道嫁给刘进那个死渣男就是最好的归宿?

也许真的就是恶人自有恶人收,林黛玉无奈,不想成为她口中的坏人,只好回屋,将酿制米酒的做法写在纸上,写字的时候,她留了心眼,换做左手来写。

“给你。”

王芹欣喜万分,伸出手作势要接:“这真是给我的?”

"嗯!"林黛玉故意往回收了一下:“不过,你还是小心些刘进这个人,他……”

没等林黛玉说完,王芹已经上去夺下纸张:“我知道了,林黛玉妹妹,我们成亲的时候,我请你喝喜酒。

看着连蹦带跳往外跑的身影,林黛玉不禁感慨,这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大抵就是说王芹了。

回想王芹刚才恼羞成怒的样子,王二还有黄金的事,她都好像并不知情,以她那脑子,不可能隐藏的这么好,除非,这两件事是另有他人所为。

那个王二曾说过自己是县太爷家的护院。

护院?

林黛玉摩拏着自己的下巴,看来近日她有必要再去县太爷那一趟了。

“黛玉,在想什么?”贾宝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一下把林黛玉的神给拉了回来。

林黛玉忙转回身:"把你吵醒了?”

贾宝玉轻轻笑着:“没事。听吴围说,他在后山发现一片枫叶林,叶子红的极好,你陪我去转转。”

“你不是看不"林黛玉自觉地闭上嘴,看不见竟还想着赏枫叶?

“所以,才让黛玉陪我去看看,你替我看。”贾宝玉将右手抬起,示意黛玉搀着。

林黛玉拿手在这人眼前晃了几下,看他瞳孔未动,这才打消心中的疑惑,上前拉起他的衣袖:“在哪?后山?”

“嗯。”

前些日子下过那么大的雪,林黛玉是不相信,这个时间还能有枫叶的。

可真就到了地方,她却是真真被震撼了一番。

整条路的两侧都是高高的枫树,树上的叶子不多,但放眼望去也是橙红一片。

也是,就是按着农历算,现在也只是十月份的光景,这些枫树极有可能是叶子还未落下,便被大雪封住。

估计,再过几天冷天气,它们就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極了。

“黛玉,是好看的么?”贾宝玉问道。

林黛玉这才想起身边还有个看不见的,“好看,从我们脚下一直延续十几丈开外,地上都是红色的树叶。

“哦,还有呢?”贾宝玉这时已经收回了看树的视线,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林黛玉。

“有风了,你感觉了到了吗,起风了,树上的红

叶都被风吹起来了,像飞在天上的蝴蝶。"林黛玉沉浸在眼前的美景,丝毫没注意到身边灼热的目光。

“黛玉,"贾宝玉缓缓开口:“你可喜欢这枫叶?”

“喜欢!我喜欢。”

林黛玉兴奋地回着,打从开始,她眼睛就没离开过这片林子,她真想冲进这纷飞的落叶雨中,和叶子们一起在那转着圈圈。

“我家后院也有一片枫树林,不如你和我一起回去....."贾宝玉把林黛玉当做是小孩子哄着。

他的话只说了一半,林黛玉已经撒着欢跑到了落叶堆前,小脚踩在层层的落叶上,沙沙的响。

接着,不知道她从哪拿出一个布袋,一把一把地往里面装落叶。

“.....你这是?”贾宝玉拧起眉头。

“这落地上的枫叶子,干的都发焦,正好能用来烧火。”

林黛玉头也没抬,喜滋滋地回着:“你都不知道,夜里经了霜的柴火都发潮,现在的火可不好烧了。”

贾宝玉无力地叹口气,寻常女子见到这样的美景,都会诗情画意一番,这丫头倒好,一心竟只想着生火,他随着林黛玉一起蹲下,“你跟我回府,往后就不用你生火了,我派专门的烧火丫头给你。”

林黛玉这才听出来对方的意思,扬起头,收起脸上的笑,“我不习惯被别人伺候,我喜欢什么事都自己做。"

言为之意是,不想随他回去。

见贾宝玉还要说话,林黛玉赶紧截住他:“我带的布袋太小,咱们先回去,一会我再来一趟。夜里要是叶子落上霜,便不好用了。”

渣男这种概念,林黛玉很模糊,如果说始乱终弃,朝三暮四的这种就算是的话,那贾宝玉和刘进也没什么区别。

不过就是前者皮囊生的好些。

倘若往后,真要非嫁一个人不可,林黛玉宁愿选一个老实本分的穷苦人家,至少,因为物质上的缺失,对方兴许还能一心一意地对她。

有钱人,还是算了罢,长得帅也不行。

回到家,不知什么时候来的九儿,正坐在屋里等着她。

之前林黛玉考虑过,九儿一个姑娘家,住在营地那种男人扎堆的地方,很是不便,几次提出来,让她到家里一起住。

九儿却说害怕贾宝玉,不愿意过来,只喜欢和吴围待在一起。

后来,吴围和她打包票,说一定会好好照顾九儿,她也觉得贾宝玉会很快离开,便答应九儿在那暂住。

平日里,九儿都不敢上山的,今天不知抽什么风,怎么还来家里了。

见林黛玉回来,九儿连忙上前,欣喜道:“黛玉,

你可回来了!”

一旁的吴围规规矩矩地作揖行礼:“夫人。”

林黛玉冲他点点头,算是回礼,然后把布袋丢在地上,拍了拍手掌上的灰,对九儿说着:“这么高兴,有什么好事找我啊?”

“里面装的什么?”布袋里有些枫叶露出来,九儿瞧着好看,随手拿出来一片,“黛玉,你还想染布啊?"

“不是,生火用的。”

林黛玉想起之前石榴皮的染布法子,就是九儿告知的,后又加了一句:"你是说,这枫叶也能染布?”

九儿昂昂小脑袋,嬉笑开来,“怎么不能,那叫拓染,就是将枫叶一个个……”

林黛玉连忙捂住她的嘴,贾宝玉和吴围还在身边站着,九儿的智商,在他们眼里就如同个十岁的孩童一般,若是被两人发现她无所不知,看出端倪,那就麻烦了。

她趴在九儿耳边低声说着:“等会再说,这会儿人太多-一咳咳,你找我有事啊?”

后面一句,是她故意提高音量,为的是说给另外两个人听。

九儿睁圆了眼睛,煞有其事地点头,学着林黛玉的样子,趴在她的耳朵边,也低声地说:"等会再说,这会儿人多。”

说完,还甚为警惕地左右看了看那两个人。

“九儿姑娘,眼睛是怎么了?”吴围学不来九儿夸张的挤眉弄眼,还以为是她眼睛迷了风。

林黛玉扶上自己的额头,这孩子,还敢傻的再明显一点吗?

那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表情,是生怕别人不知道,她俩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吗?

不过很快,她收起脑门上的黑线,对其他两人说道:“我和九儿说些女孩子家的体己话,要不,你们先回避一下?”

吴围倒是没发觉异样,上前扶起贾宝玉的胳膊:“少爷,那我先扶您出去。”

贾宝玉自然是看出了眼前这两人的猫腻,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却还是点了点头。

出门后,吴围绷紧脸,一副严肃的样子,抱拳行礼,“王爷,府里的探子来信说,公主已经派人来......”

他抬眼看了看主子的神情,犹豫了几秒,还是说道:“派人来要押您回府。”

听他说完,贾宝玉回头望了望林黛玉方向:“时间拖是久了些,这丫头,比本王想象的难对付。”

可不是,林家姑娘给钱不要,给名分也不要,就王爷这张艳绝京城的容貌,都不能打动她,也难怪王爷会在此待这么许久了。

“那王爷,我们该怎么办?”

贾宝玉眯起眸子:"皇上的人可还在镇上?”

若不是忌惮皇上在此地的眼线,他也不至于这般束手束脚,早早就将那丫头绑回王府,何苦浪费这些时日在这。

吴围点头,“他们各自都有营生,不像是临时调派,倒像是长期驻扎在此。”

“最近留心些母妃那边的人,若实在无法,就扮成山匪,将那女人掳回王府。”言毕,漆黑的眸子中迸出烈烈寒气。

似是想起什么,又道:“那个叫九儿的,查到户籍了吗?”

王爷提及九儿,吴围的身子明显一顿,“去了,王爷,户籍部说查无此人。”

吴围回着话,心绪乱飞,他知道王爷还是在怀疑九儿,可她就像是个未开智的孩子,会有害人的心思么?

贾宝玉并不知道吴围的想法,他正想着的是,适才屋里两个女人互递眼神的场景,直觉告诉他,那两人绝不简单。

最开始,那个九儿是唤林黛玉“主人”的是么?

心智未开,不会武功,没有户籍,又是主仆?贾宝玉的嘴角渐渐扬起,事情好像变得越来有趣了。

另一边,屋里的两人对外面的事全然无知。

木门刚关上,九儿就从怀里拿出一枚琉璃珠,道:“主人,你看这个!”

色泽还不错,林黛玉下意识望了望门外:“这么快,就给你定情信物了?”

她说的是吴围。

撇开他主子不谈,吴围这人倒是不错的,虽说是个练武的粗人,为人却憨直稳重,是个值得托付的。

九儿挠了挠头发,“主人,你说什么啊,我听不懂,这是我从空间里带出来的。”

林黛玉自认闹了乌龙,正了正神色道:“额,我逗你玩,你刚才想说什么,这珠子怎么了?”

九儿解释道:“主人,这珠子里泛出血丝了。这是与灵泉水一脉而承的水珠,平常它都是水汪汪的,今早起来,我竟在里面发现了血丝,你看。”

说着,将水珠拿近些,让林黛玉看个真切。

还真是,琉璃珠内波光流转,犹如封了滴水珠进去,那丝血丝在里面四处漂游,也像是有了生命一般。

林黛玉不解:“这是为何?”

反观九儿,也是与她一样的愁容,“九儿也没遇见过这种情况,所以才来和主人你商量该怎么办,主人你说,会不会上次空间封死,也是因为这血丝的缘故?”

“不好说,"林黛玉摇了摇头,“空间因为什么机缘出现,我到现在还不知道为何了,哪里能猜出空间被锁的原因,只是,你对以前的事情还是一点都想不起来么?”

看到九儿沉默不语,林黛玉默默叹了一口气,只觉得在这个空间外挂面前,她像是个无头苍蝇一般,它好像有着很多秘密,等着她去探究。

左右当下没什么头绪,林黛玉又谈起九儿刚才说的拓染的事来。

“九儿,既然想不出,就先把这事给放一放,山到车前必有路。你先给我把枫叶拓染的事情讲一讲。

说到在行的事,九儿立刻像换了个人,脸上复又燃起喜悦:“这个容易,拓染就是将枫叶泡水一宿之后,平摊在底布上,一个个地隔着布,用重物敲拓,这样,红色,紫色的叶子就能印在布料上了。”

“这比石榴皮那个简单。”

九儿重重点头,“不过,主人今日捡回来的大都不能用,都干瘪掉了,要用带些汁水的叶子才可以。

林黛玉回想树上所剩不多的枝叶,心里默默想着,得赶在这两天把叶子给弄下来,不然,等叶子都干掉落在地上,便做不成了。

她冲出房门,一股气跑到吴围那,“吴大哥,帮个忙!”

吴围则第一时间望向王爷面无表情的脸,得到许可之后才说道:“夫人,有什么尽管吩咐。”

林黛玉一心想着树上的枫叶,也顾不上多解释,拉着吴围的袖子就往外走:“快点随我去趟枫叶林。”

贾宝玉眼见着两人拉拉扯扯,眉头微蹙,冲着吴围咳了一声。

对方的眼神被吸引过来,连忙挣脱开林黛玉的手,规矩地后退半步:“夫人,属下自己走。”

林黛玉自是没看出异样,兴冲冲地跑到前头,手上还不住地招呼他:“快些走!”

反观吴围,大冷天的,额间竟渗出薄薄的细汗,他顾不了擦干,只能小步跟上。

王爷不止一次地说,不在意林家姑娘,可每次的眼神都足以让人当场毙命。

他见识过王爷下药的本事,只要王爷愿意,即便是武功卓越的高手,也难逃其手,很多都是到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他还是小心为上,对,小心些。

专业事就得找专业的人,没一会,吴围用着飞檐走壁的功夫,帮忙摘了不少叶子。

林黛玉望着布袋里的成果,心里盘算着如何处理。

—会回去先用水给泡上。

家里底布剩的不多,接着该做的,应该是去束衣阁买些底布回来。

上次,卖布的钱足足有二十两,她没舍得花,现在能派上用场了,买些布回来做成成品,正好能拿着新样子,做个正当由头去趟县长府。

她留给娘亲的一包黄金不翼而飞,如果不是王芹干的,那最可疑的就是最近与她有过节的王二了。

第二天,林黛玉起个大早。

她不愿等贾宝玉起了再走,那家伙指定要跟着她一起进城。

她可不想和上次一样,再花五十文租个马车,还是自己一^人去着省心。

这次去束衣阁,里头的丫头侍女对她和气了不少,一句一个“林姐姐”的唤着。

早上铺子没什么人,她们更是殷勤地奉上茶水和点心。

林黛玉看了一圈,没找到上次和她周旋的小桃,不禁问着:“你们家小桃呢?”

侍女回道:“姑娘说上次冒犯你的那个小桃啊,她被掌柜的赶回乡下去了。那丫头忒不懂事,在您之后,她又得罪了一个客人。”

“哦?是么?"林黛玉放下手里的茶盏,起了兴致。

“嗯嗯,那妇人是附近沈员外家的陪嫁,小桃看人家穿着寒酸,又犯老毛病。沈员外的外甥说是京城

里的大官,可有来头了,他家的大奶奶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听说陪嫁丫鬟被欺负,上铺子里就是一通骂。

林黛玉扬了扬眉,"这么跋扈呢?”

嘴上这般说,心里则是佩服这女子有仇必报的火辣性子,想来也是家中有仰仗,要不也不会这般肆无忌惮。

“可不是,”另一个侍女听了,也来了精神,跟着应声说着,“那娘子闹得可凶了,小桃当时就被人给扇了巴掌,还被逼着在地上卩匡卩匡磕了两个响头才作数II。

许是嫌她说的太多,第一个侍女拿眼睛朝她那努了努,后来那个侍女这才闭嘴。

“也确实狠了些。”林黛玉留意到两人的眼神,应声道。

第一个侍女接着说:“唉,怨只怨小桃那张嘴,咱们束衣阁是开门做生意的,哪能整日和客人闹得不愉快,掌柜的实在忍不了,最后一个月的银子都不想给她,连夜让她走人了。”

话谈到这,再说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侍女便转了话题:“林姐姐,这次还拿上次的棉布吗?”

林黛玉回道:“不了,这次换成别的,劳烦你给我拿些布料偏硬的棉麻布料。”

“嗯嗯,好卩勒。”

拓染,说白了,就是将叶子上的汁水色素敲印在布料上,要是继续用软质面料,恐怕拓染还没做成,料子先被砸破了。

于是,林黛玉这次决定选一些面料硬挺的,回头做成包袋,鞋面都是极好的。

她刚才也留心了束衣阁的衣物样子,没找出她将要做的拓染,如果能做成功,不光县长夫人那,就算是批卖给束衣阁,她也能小赚一笔。

侍女拿出的料子和先前的差不多,就是稍厚实些,林黛玉挑出一款月牙白色的,询问了价格。

上次拿的棉布单薄,卖了她七百文,这次的厚实棉布,卖她一两银子。听侍女说,是掌柜特意安排留给她的底价。

林黛玉也不和她们争辩,左右做好之后还是要卖给她们,到时候,出售的价格还不是她说了算。

这回底布,她只买了两匹。

上次给县长夫人做的那三匹布,差点把她的腰累断,这次她可不敢再加量,而且,枫叶的数量有限,能不能做出两匹还另说,先少买些回家做做看。

出门后,她抱着两匹布,七拐八拐地转进了个小胡同里,她左右看看没什么人,运动意念,把买来的布匹放进了空间。

干完这些,她拍了拍手上的灰,脸上甚为得意,这不比租车划算多了。

刚想走出胡同,前面路口突然涌出一群大汉,揽住她的去路。

仔细一看,王二正单手扒拉这人群出来,另一手上还绑着固定在脖颈的布条。

“是你!"林黛玉怒目圆睁,她还想着去找王二了,没想到他自己找上门了。

“死丫头,可让我逮到你了,怎么,你的小情郎没和你一起?”王二扬了扬被包扎的右手,语气忽的变得阴狠:"看看你们干的好事,老子这辈子恐怕只能用左手吃饭了。”

“那也是你活该,多行不义必自毙,"林黛玉翻了个白眼,“劳烦让开,我还要回家了!”

其中一个矮子哈哈笑道:“回家?进了我们的地盘,你还想回家?老大,怎么处理她?”

王二阴冷地斜着眼:“把她两只手给老子剁了,让她这辈子,吃饭只能跟狗一样,伸长脖子用嘴自己舔着吃。”

说着,还故意伸长自己的脖子,模仿没有双手吃饭的狼狈模样。

一群人开始満是恶意的哄堂大笑。

林黛玉下意识往身后跑,跑到拐弯处,她停下脚步,一步一步地往后退,胡同的另一边也有他们的人,正慢慢逼向她。

不知道王二从哪找来的这些人,放眼望去,这些人足足有二十几个。

正想着如何脱身,王二又开口:“我劝你还是别动歪脑筋了,这一片都是我的人,你今天是插翅难逃。好好听话,我还能让你少受点苦。你说,当初你要是乖乖从了老子,也不会今天逼的我断了你的手。”

“呸!”林黛玉重重地朝他唾了一口。

王二抹掉脸上的唾沬星子,一脸的气急败坏:“敬酒不吃吃罚酒,哥几个,掘住她!”

眼看着,几个大汉朝自己走来,林黛玉闭上眼,沉心念咒,打算闪进空间。

还没闪现成功,就听见几声惨叫。

等她睁开眼,一男子正行云流水地将王二飞踹翻在地。

“黛玉,可有受伤?”男人开口。

林黛玉怔住,那高出自己一个头,容貌俊朗的男子不是贾宝玉,还是谁?

“你怎么跟来了?你,你眼睛能看见了?”林黛玉没回他话,反而有问题要问他。

贾宝玉将人护在身后,抬脚踹飞上前扑上的人,“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吴围稍后能到,我先带你离开这。”

地上的王二靠着身边的人爬起,恶狠狠地吼道:“想走?没门!我今天就拿你们俩的手,给我断掉的右手陪葬。”

贾宝玉右手飞快一甩,几枚微不可见的银针飞出,直直地扎进王二身边那几个大汉的动脉,瞬间几个人应声倒下。

王二有些慌,左手食指颤巍地指着他俩:“你们,你们!”

随后狠狠朝后摆了手,咬牙切齿道:“都给我上

I"

周围的人犹豫了下,王二嘶吼着:“把他们的手指头都给老子剁下来,一个手指头一两银子!”

众人听言,想也不想地蜂拥而上。

这些人看着都是些地痞流氓,打架也不讲究什么仁义道德,多半都是拼了命地往死里打。

刚开始,贾宝玉还能应付过来,可是,随着人越来越多,慢慢的,他开始体力不足,有些招架不住。

林黛玉躲在他的身后,耳边满是嘈杂的喊打喊杀的声音,时不时脸上还会被溅上血迹,整个过程,她一直心惊肉跳,心里不断埋怨贾宝玉,这个时候冲出来干什么。

明明就是她一个闪现的事。

忽然,一个満脸麻子的人,手拿砍刀朝他们过来,林黛玉被迫离开贾宝玉的庇护,见她落单,另外一些人纷纷围了上来。

王二眼尖,远远地冲着这边喊:“抓住她,抓住那个死丫头!"

林黛玉不知是被王二的吼声吓到,还是被围上来的人群吓到,看到有人抡着木棍走来,一时脑海一片空白,竟也不知道躲避,只知道捂着脑袋,蹲在地上。

“卩光当!"一声闷响。

意料之中的木棍并没有打在林黛玉的身上,反倒是身上倒下一个人,温热的呼吸打在耳边,她睁开眼,是贾宝玉。

看到他身后拿着棍子的大汉,她这才反应过来,是他替自己挡了这一棍,连忙伸手,紧紧抱住他快到掉地上的身子。

围上来的人都不敢轻举妄动,等着王二过来,看怎么发落他们。

“阿桁,阿桁!”她反复叫着他的名字。

怀中男人狭长的眼眸微微张开,呼吸紧促的断断续续:“黛玉,你,你可有,受伤?”

手掌感到一阵湿腻,伸出来看,竟是黑污的血迹,她再也忍不住,滚热的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话语里都夹杂着哭腔:“阿桁,你怎么这么傻?谁让你跟来的,哪个让你救我了?”

后来赶到的王二,看着地上的两人,轻蔑地冷笑:“呦,还是对苦命的鸳鸯,算了,老子今天大发善心,送你们一起上路,在黄泉路上做一对恩爱夫妻,如何?哈哈哈哈!”

正笑着,胡同边上的外墙上,倏然飞来一个黑影,没等众人看清,已经有一群人被打的嗷嗷叫唤。

再定睛看时,胡同两头已经围上身穿黑色铠甲的侍卫,将王二等人团团困住,不消半刻,已经将所有人都制伏。

适才那个黑影单膝跪地拱手行礼:“王爷,卑职来迟。”

贾宝玉强撑起看了他一眼,又重新闭上眸子。

林黛玉在一旁听的真切,王爷?

她脸上的泪痕还没干透,眼中已经满是惊愕:“你,你是王爷?”

万物贾条的山林深处,冒着炊烟的木屋前,站着—黑一灰两名男子。

两者皆身长秀丽,魁梧挺拔,面色冷峻,宛若木屋前的两位门神。

灰色那位,先长长呼出一口气,后开口道:“梁大人,旅途劳顿,不如您随我先去营地歇息。”

黑色的男子神色未动,一张脸冷到零度:“吴管事,公主的命令是带王爷回去,下官不敢怠慢。”

吴围听他这么说,也没了底气,“您看当下王爷被贼人所伤,一时半会也不便启程,不若,您再缓些时候。”

听到这话,梁华算是有了反应,他冷冷地瞥向吴围。

“吴管事,王爷这次遇袭,你难逃其责,公主命你为王爷的贴身侍卫总管,不是让你任由王爷身处险境的。我劝你莫要管我的事,还是好好想想,回府之后,自己如何想公主交代吧!”

“你这……"吴围被噎的说不上来话。

还不是王爷命他去调查梁大人的走向,这才疏忽。细想想,确实是自己失职在先,便也闭上嘴,不再开口了。

外面的两人相谈不欢,里面的两人气氛更是剑拔弩张。

林黛玉望着半倚在床头的男人,眼睛里几乎要冒出火星子:“你眼睛什么时候好的?”

“......咳咳!"

“好,不说是吧,我姑且认为你那眼睛是今日才好的,那我再问你,你是当朝景王,为什么骗我说你只是富商之子?”

林黛玉不明白自己火气从何而来,不是已经给这男人定性是个渣男了么,为什么知道他哄骗自己,居然还能这般生气。

别说是现在,就是上辈子她也只是个小职员,每个月守着千把块的工资过活,生活中,没见过富二代,更别谈及当官权贵。

对他们的了解,只是从网络和小说上。

不管是总裁也好,官二代也好,他们从小养尊处优,要什么有什么,不是自恋自大,就是冷血无情,根本就不会珍惜人与人之间的感情。

所以,多可笑,她从头到尾都只是个王爷手里的玩物。

贾宝玉吃力地坐直脊背,语气还是柔柔的:“黛玉,本王从第一次见你,便喜欢上你,本王承认,撒这种谎很荒唐,但,这都是因为本王对你的一片倾心

“你喜欢我?”

林黛玉渐渐红了眼眶,本就水润的眼睛,看起来更加让人怜惜,“你是王爷,你可以随便三妻四妾,而

我,一个被你一见倾心的农村野妇,是不是也只是你的妾室之一?”

“本王可以向你承诺,”贾宝玉神色坚定,"若你愿意和本王回府,本王此生只愿娶你一人。”

林黛玉苦笑,只娶她一人?任由一颗泪珠无声划过脸颊,落入嘴角:“那,书凝怎么办?”

“书凝?”

贾宝玉微怔,“你这么知道?"他的声音很明显地变成了冰冷。

就在这个女人说三妻四妾的时候,他能笃定,她想要的,不过是独一无二的专宠,她确实和别的女人不一样。

外界的女人即便是当个侍妾,都是争抢着想挤进景王府。

而她,比他想象的更有野心。

王妃的位置给她也无妨,但是书凝--他不想任何人触碰。

“我怎么知道?这很难吗?”

林黛玉强忍住鼻头的酸涩,极力让声音听起来平稳:“你在昏迷中,睡梦中多少次喊她的名字。我就是个傻的,也该明白,她是你的心上人。”

女人的感觉很细腻,也很敏感,她能听出来贾宝玉语气的变化,就在她提出那个名字之后。

“你向我承诺?呵,你问过你的心吗?倘若今天,你的眼疾没好,我可能还会相信你说的话。”

"但你能看的见啊,你一个当朝王爷,什么美人没见过,却独独对我这个丑女情有独钟,你莫不是当我是愚笨的,竟还许诺,一生只娶我一人,事到如今,你还要骗我吗?”

“可是本王”

贾宝玉见着林黛玉通红的眼眶,盈润的眸子,只觉得脑中气血上涌,胸口更是像被什么扎着,隐隐的钝痛。

他自认为,从始至终他都是清醒的,哄骗她也好,说情话也罢,都只是权益之策。可今日是怎么了,见到这女人的眼泪,嘴边想好的说辞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林黛玉侧过脸,胡乱抹掉脸上的泪水,从怀里掏出一枚黑色玉佩,这是他俩定亲时,他当着爹娘的面,送她的定情玉佩。

她走到床边,将玉佩好好地放到床铺上:“阿桁,这是我最后一次这样叫你。我能感觉出来,你很喜欢那个人,可你却说了那些话--我不知道你是什么目的,不过,我也不想再追究了。东西还你,回去后,把这个给属于它的人吧。”

说完,她缓缓站起身,神情黯然地往外走。

就这样罢,她累了。

下一秒,手被灼热的大手攥住,“黛玉,和我回去,我想时刻与你一起。”

贾宝玉没有自称王爷,此时此刻,他只是她的夫

,一个名唤贾玲的男子。

林黛玉没有回头,只清清淡淡地说着:“景王爷,我一介民妇,只想好好过我的日子。往后,我会把你当做路人,你我二人互不相欠,也莫要有牵扯了.....你好好养伤。”

说完最后一句话,林黛玉用另一只手,一根一根掰开贾宝玉的手指,慢慢地开门,出去,关上。

站在门外的吴围见林黛玉从里面出来,忙迎上去:“林黛玉姑娘。”

却见林黛玉犹如失魂落魄般,目光呆滞地径直穿过他,一步一顿地往外走。

“吴围!”屋里传来贾宝玉的声音。

“王爷。”

“把林姑娘护送回家。”

“是!”

林黛玉虚无缥缈地走着,脑海里像是放电影一般,一幕一幕重现贾宝玉的脸,温柔的,严肃的,生气的,着急的。

泪水就像林子里的小溪,连续不断的无声落下,好像永远不会干涸。

她死死按住左边胸口,反问自己,不是已经敬而远之了么,怎么还会对一个渣男念念不忘。

她不知道这一路是怎么会走的,等再抬起头,已经到了家门口了。

天色还未暗下去,屋顶上的炊烟袅袅,家里的饭菜香味已经飘到了门口。

冯氏开门见是林黛玉,吓了一跳,看见闺女身边还站着姑爷身边的人,忙热情地请人家进来吃饭。

吴围摆摆手婉言谢绝。

送走吴围,冯氏望着林黛玉红肿的眼睛,心疼地问:“孩子,这是怎么了?”

林黛玉的脑子这才有些清明,她勉强从脸上挤出一点笑:“没事娘,我饿了。”

冯氏毕竟是过来人,想着定是女儿在哪受了气,忙陪着笑,心里却是一番苦涩:“饿了啊?黛丫头,正好,娘刚做好饭,你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进屋之后,林黛玉没了之前的嘻嘻哈哈,林虎和奶奶看情况心照不宣,也不多问,时不时嘱咐她吃慢些,关切地给她夹菜。

吃完饭后,林黛玉提出要在家里睡一晚。

冯氏嘴里马上应着:“那咋不行,原先的屋子都给你留着了,还和以前一样,娘现在给你铺床铺去。

语毕,给林虎使个眼色,让他带着林玉林乔去睡觉。

夜色如墨,清冷皎洁的月色透过窗户照进来,屋里的物什都蒙上了层淡淡的银光。

床上的人,又翻了个身,眼睛呆呆地盯着房间的某处,丝毫没有睡意。

“黛丫头?"奶奶轻声问着:“睡不着啊?”

林黛玉翻过身,把头扎在奶奶怀里,“奶奶,我睡不着。”

“睡不着?有心事啊?”

林黛玉没有回答,良久,她才没头没脑地问道:“奶奶,爷爷是个什么样的人?”

奶奶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他啊,是个倔老头,整天什么事啊,都得要听他的,奶奶这大半辈子没少和他生气。”

“那您还嫁他?”林黛玉在奶奶怀里扬起小脸。

“哈哈!”

奶奶笑了,“傻孩子,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奶奶当年也只是个小丫头,哪里做得了主呦?

“是啊。"林黛玉眼睛逐渐暗淡下去,“人这一辈子,太多身不由己了。奶奶,你肯定很后悔吧。”

“那倒没有。”

奶奶微微摇了摇头,“你爷爷虽说个性硬了些,但心眼是好的,那时候条件苦,你爹生了病,他背着你爹爹到处找大夫,寒冬腊月啊,那汗珠子啊,生生的把衣服都渗透喽。”

“可是奶奶,那也只是对孩子好,他对您好吗?”

奶奶回道:“孩子,这人和人是不一样的,男娃子和女娃子的想法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上。以前啊

,我觉得你爷爷他对我不好。上地干活,他从来只顾自己前头走,把我啊,甩的远远的。我怀你爹那会而啊,夜里难受的睡不着觉,就想找个人唠唠嗑,可他呢,偏偏就顾着蒙头呼呼大睡。”

“不过,现在想想,上地干活走的快,那是为了多干些活,夜里睡得死,后来我才知道,他那时找了个矿上的活,就只为了每天给我多挣两个鸡蛋。”

奶奶说着,慈爱地用手拨开林黛玉额前的发丝:“女娃子都是水做的,心思细腻,整日把情啊,爱啊挂在嘴边,男娃子什么事都往心里藏。黛丫头,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才能修的共枕眠啊,能做两口子,就是缘分,缘分这东西有意思的很,你去满天満地的找它,找不着,回头一看,就在自个身边了。”

林黛玉一字一句地把奶奶的话听完,奶奶嘴上没有一句提及喜欢爷爷的话,但每一句都是对爷爷的喜欢。

缘分,她和贾桁是缘分吗?

“奶奶,爷爷他骗过你吗?”

"他?哈哈!”奶奶被林黛玉逗乐了,“现在想想,还真有。”

林黛玉怕奶奶理解不到自己的意思,又补充着道:“就很严重的那种骗,让人想打他,恨得牙痒痒的那种。”

奶奶眯起眼睛,像是想起陈年往事,浑浊的眼珠里慢慢泛起水光,然后她释然一笑:“黛玉,从前的事不重要了。你现在还小,不懂什么叫遗憾。”

“你爷爷年轻的时候犯过错,奶奶为这事,没少掉泪珠子。可如今,世上只留下我一人,我才慢慢明白,以前的那些都不重要,没什么能比和一个对的人相守一生要好了。”

“对的人?”林黛玉喃喃地重复。

那个人算吗?

她越发看不透自己的心,一个在她生命中只会出现一个月的人,她竟因为他的欺骗,几乎要痛不欲生,现在满脑子都是他。

心绪也乱的很,她不知道自己今日难过是为了什么?是因为被他欺骗了么?

自始至终,她比谁都明白,这是一场交易,她也无数告诫自己,离他远些。

可即便是这样,她还是莫名其妙地陷入了个泥沼中,无法自拔。

奶奶拉了拉被褥,给她盖好,“丫头,奶奶知道,你啊,是不是与贾姑爷闹别扭了?”

林黛玉回过神,犹如被人看穿心思般,把脑袋往被窝里缩了缩,“没有,奶奶,我和他挺好的。”

“奶奶是过来人,你瞒不了我的。贾姑爷是个好的,他对你也是情谊也是真的,这个,在咱们家的时候,奶奶便看出来了。两口子过日子,难免磕磕绊绊,谁家都一样。但过好过不好啊,全看两个人怎么打理了。”

“嗯嗯,知道了奶奶。"林黛玉点点头,实际上,她并没怎么把话听进去。

她在心里默默叹口气。

也是了,别说奶奶能看出来,今天她眼睛哭成这样,晚上又连家都不想回了,这个任谁都能看出来,她和贾宝玉出了什么事。

可,奶奶只当他是普通人家,如果,奶奶知道她嘴里的好姑爷是当朝王爷,便不会这么说了吧。

林黛玉不想节外生枝,于是第二天用完早饭,她就说要回家去,好向家里人证明,他们只是小打小闹,也免得家里人担心。

冯氏自然是高兴的,虽然平日里,嘴上说没事多回回家里,可真要闺女连夜赶回家,她又开始担心是不是小两口生活不痛快。

世上母亲大概都是如此。

林黛玉回到家,看见房子的木门竟大敞着。

她连忙跑进屋里,卧房里的火炉子里还冒着火星,被子胡乱地在床上堆着,家里别的什么的东西都在,独独不见了贾宝玉。

林黛玉跑到屋外,绕了屋子一圈,大声喊着“贾玲!贾玲!”

没有人回应,只有山谷悠悠传来一声声回音。

她无力地依靠着门框,慢慢滑下,最后无力地瘫在地上。

他走了。

“主人!。

看到林黛玉坐在地上,九儿赶紧上前将人扶起,“主人,你怎么了?”

“我没事,九儿扶我进屋吧。”

回屋喝了两盏水之后,林黛玉心里的闷痛才好些。

“主人,为什么吴围哥哥要走?”

林黛玉暗淡的眸子总算是有些光彩,"吴围还没走吗?”

九儿摇了摇脑袋:“他走了,昨天他和我说了好多奇怪的话,说要什么'回京复命',我问他什么时候回来,他说有时间就回来看我。然后,今天早上,我就发现他们都不见了。主人,他为什么要走,回京?那是很远的地方么?为什么不能带上九儿呢?”

小丫头说着说着,小嘴委屈地撅了起来。

听完这些,林黛玉只觉得刚才的闷痛又重新袭上来。

那个人当真是无情,就连吴围都知道,临走之前要与九儿告别,他索性连句话竟都没有留下,就这么急切地要离开么?

林黛玉用力扯了扯嘴角,安慰九儿道:“他们有急事,所以要离开一段时间,京城不远的,以后天暖和些,我带你去找他。”

九儿听到这话,并没有很开心,“主人,你是不是很难过?”

林黛玉露出个更大的笑,“没有啊,我难过什么?”

“因为贾公子也走了。”

“他走他的呗,九儿,你不懂!我这是自由了,以后呢,我就是一个快快乐乐的小农妇,悠游自在地过我想过的生活。”

林黛玉微笑着说着,手指无意识地摩拏着茶盏的外沿。

那是昨夜泡的茶,茶水浮着几根深绿的茶梗,只眼瞧着就苦涩不已,她竟都不知道,手里这一杯,已经是她倒的第三杯了。

九儿看不出林黛玉是在强颜欢笑。

只以为,主人真的很开心,于是也跟着高兴起来,还和她一起畅想美好的未来,“嗯嗯!主人开心,九儿就开心。以后主人一定要带我去找吴围哥哥,他和我说了,他们那里有好多好吃的,好玩的。到时候我们一起吃,一起玩。”

“嗯嗯。"林黛玉端起茶盏,点头应着,利落地仰脖,将满盏的苦水喝下。

尘土飞扬的官道上。

数十位黑色衣着的骑兵神色冷肃地扬鞭赶路。

队伍中间的豪华四角马车,因为车速过快,在路上起着不小的颠簸。

贾宝玉在这种颠簸中醒来。

恢复意识的第一个知觉便是头痛万分,他忍着疼痛慢慢坐起,再看周围,自己已不在山村里的破旧木屋里,而是在马车里。

“吴围!”他低吼道。

马车旁的吴围有口难言。

此番,公主当真是怒了,不然,断不会派兵部尚书梁华来,亲自来押王爷回去。

公主的口谕,让他们先消声一段时间。

不为别的,只为提醒他们,回京之后,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

彼时的梁华已经将行进中的队伍叫停,跳下跑到马车窗外候着。

“王爷,卑职在。有什么需要的?”

不是吴围,是梁华。

贾宝玉依着马车后背坐好,稳定气息道:“梁大人?本王的人呢?”

“回王爷,他们在队伍中,已经悉数服用了消声散,待回到京城便可恢复。”

“梁华!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动本王的人!”

马车内如雷霆般的嗓音炸起,刚欲施针出去,却发现内力全无,贾宝玉陡然大怒,“梁华,你给本王也......”

梁华立在车外,神色无常,公事公办地回着:“请王爷恕罪,卑职也是按公主的意思,有冒犯之处,回京之后,梁华自会领罚。”

“梁大人好大的官威,本王看这罚,你领不起!”

“王爷要是没别的吩咐,卑职就让他们赶路,公主给卑职的时间着实紧凑。”

没等贾宝玉回话,梁华那边已经翻身上马。

回头望了眼马车,之后,大声命令着重新出发。

坐在马车里的贾宝玉手掌握拳,力道渐紧,漆黑的眸子更是迸出森森的寒意。

下午的时候,日头出的极好。

林黛玉和九儿担着今天打的第九桶水,一点点地往木屋发现走。

上一世,当工作中遇到极品客户,或者生活中有不开心的事时,她总是连夜把家里打扫一遍,角角落落里都擦干净。

每次都是忙完这些,不开心的事也没了。

所以,这次,她照本宣科。

从上午开始忙活,一桶水一桶水的提进来,再一桶脏水一桶脏水地提出去。

小木屋本就不大,洗洗涮涮一上午也就收拾利索了。

她不想闲下来,索性把买来的布匹也拿出来,做成成品。

就两匹布,手脚稍微快些,没等天黑,成品布就

已经晾在了自家的院子里。

看天色不早了,她带着九儿去了林家蹭饭。

家里的人之前没见过九儿,见闺女领家来一个小姑娘,不免多问了几句。

林黛玉则把早已经编好的说辞托盘而出:“这是我上山捡回来了的,她不知道自己是谁,不记得住哪,爹娘也忘了,我看她可怜,便把她收留了。”

冯氏热情地招呼九儿往屋里坐,趁大家不注意,把林黛玉拉到一边,悄声说着:“黛玉,你何时捡到这姑娘的?”

“就下暴雪那日。”林黛玉想也没想地说了实话。

“暴雪?”冯氏像是发现什么了不得的事:“那她住哪啊?”

“住我那啊!”

冯氏一脸坏事的表情:“你和姑爷是刚成亲,你怎么这么糊涂啊?让个姑娘住你们家。昨个,你回咱们家,是不是因为她?黛玉,你可别犯傻,这人咱们不能收。”

林黛玉有些苦笑不得,感情她娘亲自己脑补一场狗血大戏,把九儿当成第三者插足了。

她柔声劝着:“没事的,娘。”

说着先朝后瞄了眼九儿,后又指了指自己的脑门,压低声音说:“娘,她这儿好像有点问题,智商跟个小孩子一样。”

冯氏还是不愿相信,觉得在这不方便说话,拉着林黛玉的手就往厨房走。

“我的傻女儿!防人之心不可无,你哪知道她是真的还是装的。”

林黛玉也不和她争辩,点头应和着:“是是,娘,我知道了。”

冯氏拿筷子敲了敲她的脑门:“你别不当回事。对了,你和这姑娘过来了,那姑爷人呢,他眼睛不方便,你怎么好把他一人放山上?”

提到贾宝玉,林黛玉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他,他回家了。”

“不年不节的,回家做什么?他们家不是有他弟弟么?”冯氏反问。

“他,他家里好像是有事,必须得回去一趟。"林黛玉随口扯着谎,实在扛不住冯氏探究的眼神,忙转移话题,“好了,娘,我饿了,赶紧做饭吧!”

冯氏被她的话说的没了脾气,噗嗤一乐:“你啊,成亲了还跟个小孩子一样,就知道吃。”

林黛玉朝娘亲俏皮地吐了一下舌:“那又不怨我,我饿嘛!”

饭桌上。

冯氏不住地往九儿和林黛玉碗里夹菜。

前几次,闺女回来都是赶着返点,时间上仓促,冯氏做的饭总是不够,这次有了时间,她特意多加了个炒鸡蛋。

林黛玉嘴里塞得鼓鼓囊囊的,口齿不清地说道:“好了娘,我都吃不下了。”

冯氏眯起了笑眼,往她碗里加了一块鸡蛋,“这是你上次买回的母鸡下的,林乔每天都跑去喂,照顾的可仔细了,这母鸡倒是是个勤快的,每天都下蛋,咱们家现在都攒了一大篮子了。”

得知家里的条件有所改善,林黛玉心里也开心,嚼着娘亲夹来的鸡蛋,心満意足道:“嗯嗯,真香,谢谢娘。”

冯氏给林黛玉夹完,还不忘给九儿来了一块。

九儿有样学样地喜滋滋道:“嗯嗯,真香,谢谢娘。”

这把一桌子的人给惊奇坏了,先是一阵呆愣,随后便是哄堂大笑。

当事人却是一脸茫然:“我说错话了吗?”

坐在她对面的林乔涨红了脸,连小嘴都嘟起来了

,“这是我娘,不是姐姐的。”

林黛玉看情况不妙,忙去哄他:“好林乔,这个姐姐喜欢娘亲,才这样叫的。”

哪知林乔丝毫不买账,抱起小胳膊,转过脸:“不对,只有我们能叫娘,以后就算有,也只能我的媳妇叫!”

“哈哈哈哈!”

这下,餐桌上更加热闹了,大家被逗乐的声音此起彼伏,全然没了昨天的冷清和拘谨。

好在九儿对着些事情不甚通达,只知道,看着大家开心,她也跟着呵呵的乐。

冯氏止住笑,也夹了块鸡蛋到他碗里:“快别恼了,你不是老早就馋鸡蛋了吗?”

听到娘亲这样说,又联系她刚才提的,母鸡下的鸡蛋能攒出一大篮子,林黛玉断定他们平常肯定都不舍得吃,便开口道:“娘,鸡蛋就不要攒着了,有多少吃多少,也给家里人补充补充营养。”

“傻孩子呀,又说胡话了。”奶奶接过话茬:“这吃不穷,穿不穷,算计不到必受穷。哪能有多少吃多少呢?”

冯氏也点头应着:“可不是啊!黛丫头,眼看这天一日比一日冷,各家各户都想着囤些吃的了,过日子可不能没有打算啊。”

娘亲这话倒是提醒了林黛玉,她点着脑袋道:“娘说的在理,对了娘,我想让爹给挖个地窖。”

“地窖?"林虎砸吧着嘴里的玉米修,问着:“家里不是有地窖,还挖地窖作甚?”

林黛玉接过话:“那地窖总共就几步宽,放下几坛子米酒,便没有地方放别的了,娘和奶奶不是说了么,咱们从现在开始,要想着囤吃的了,好备着过冬。

林虎仰着脖子,喝完最后一口玉米修粥,朝着林黛玉这边摆摆手:“那一个就够了哇,往年冬天不就那一个地窖,也够咱们用了。”

往年冬天?

林黛玉翻出原主的记忆,往年他们家不是腌萝卜就是咸菜根,每到晚上,她和弟弟妹妹,又冷又饿,那滋味实在不怎么好。

爹只说对了一半,那种日子能过倒是能过,就是苦寒了些。

这次,她并没有顺着林虎的意思,“爹,咱们现在手头上宽阔些了,既然有条件,咱们就挖一个嘛,乡里的人都说今年是冷冬,要是再临上场暴雪,到时候做啥就晚了。况且,咱们现在家里人口还多了,爹,有备无患嘛。”

林虎耐不住闺女的撒娇,可脸上却陷入了难色:“行倒是行,只是,爹这几天可能脱不开身,爹答应帮忙给修葺学堂了。”

“对对,前几日,里正来家了。”

冯氏也想起来了:“听说是朝廷给下发的新制度,每个乡里都要建出来个学堂,咱们村之前不是有间旧的,正好冬天天冷,大家伙都没什么农活,那里正,这几日便挨家游说,让去修学堂,还许诺了,若是去帮忙,每户能给免两月的赋税。”

“有这好事?"听到学堂,林黛玉眼里放了光,心想,这朝廷也不是一无是处,还知道对老百姓的教育上心。

可是听到冯氏提到的赋税,她反皱起了眉头:“怎么还有赋税,先前没听说过要收赋税啊。”

这反而引出了爹娘的伤心事,林虎沉沉叹出一口:“之前也是有的,不过就是粮食税,上交的是粮食,这些年收成还行,交完粮之后,日子还能过下去。

“也就是这月开始的,听人说,是那太子开始执掌朝政,京城大变法,把原先收粮的赋税的改成了收银两。”

"咱们本就是地地道道种田的农汉,哪能月月有余钱,这往后啊,老百姓的日子只会越来越难过了。

奶奶的神色也是很凝重:“唉,历来不都是这样,上头吹口气,咱们底下的百姓能翻个天。”

她转头对向林黛玉:“这得亏啊,你上次教你爹爹去卖米酒,要不,咱们家上次连税收钱都拿不出啊!

难怪!

听了他们的话,林黛玉若有所思,难怪孙大力和刘进心里都惦记那个米酒的做法,原来也是为了多挣些余钱,方便每月交那赋税。

说起来,还真是。古代的劳动人民真就是劳动人民,平常吃的都是从地里来,用的也是拿粮食换钱去买。

于是,够吃够穿,一般人根本就想不到做生意赚钱,可现在朝廷赋税改收银子,那举国上下的农民,势必都开始卖粮食换钱交税。

卖家人数一下子暴涨,可买家呢,还是只有那些固定的大商贩。

卖家多,买家少,自然东西就不值钱了,然而,百姓还没什么办法,税收又收的紧,只好将粮食贱卖。

好家伙,朝廷这制度招出的,妥妥的是要饿死百姓,养肥自己啊。

林黛玉想着自己那还有些卖布的银两,心里稍稍宽慰,定了定神,说道:"原来是这样,没事的,爹,你尽管去修学堂,地窖的事咱们以后再说。”

提及学堂,林黛玉忍不住多问了几句:“那学堂修好之后,咱们家乔儿能去上么?”

“孩子,上学是要交束脩的,咱家这个条件......”冯氏欲言又止。

“没事,娘,我有办法,修好之后,让乔儿上学去罢!"林黛玉拍着胸脯道。

“可是,你是已经嫁出门的闺女,娘哪好意思再让你帮衬娘家啊。”冯氏又道。

林黛玉垂了垂眼皮,嫁出门的?

她很快就不是了。

重新抬眸,开口说些台面的话:“娘,这您就别操心了,回头我和你那姑爷商量商量,他人那么好,肯定不会在意这些的。”

提到贾宝玉,冯氏这才面色缓和,“贾姑爷人是真不错,前几日,还派人给咱们送来了不少棉被了,闺女你能嫁他,娘啊,这心里是甭提多放心了。”

“娘?"林黛玉撇着嘴,假意翻着白眼看她,提醒她夸别人莫要夸的太过了,“快些吃饭吧,要凉了。”

冯氏知道闺女这是不好意思了,忙夹了块萝卜干放嘴里,“娘在吃着,在吃着了。”

林黛玉这才满意地笑了。

那明媚的笑,让桌上的大人都以为,这小两口应该是私底下和好。

可他们不知道,林黛玉此刻,脑子里却是在盘算着,如何找个合适的时机,把自己成了小寡妇的事情,公布于众。

想到贾宝玉什么都没留下,只留下那块玉佩,她的心里莫名蔓延上来一种苦涩,兴许,那块玉佩人家府上有一大堆,根本就没有带走的必要。

可即便是这样,从床铺中翻出这块玉佩的时候,林黛玉还是拿手帕将其包起,小心地给放好。

她还给编了个自认为无懈可击的理由-一留着玉佩提醒自己,往后莫要再被人哄骗。

天边刚蒙蒙亮,林黛玉便被邻居家的公鸡打鸣声给吵醒。

打着哈欠走出房门,发现父亲林虎已经起来,正坐在院子里打磨工具,弟弟妹妹还在睡着,娘亲佝着腰,在厨房给家里人鼓捣早饭。

“爹,今日就要去上工吗?”林黛玉凑过去。

“不是,要明日了,爹睡不着,想着提前把工具打磨好,明天直接扛着就能去了。”林虎答。

林虎回头看了看林黛玉,又道:“黛玉怎么不再睡一会,天还早了。”

“嘿嘿,爹,我也睡不着。”林黛玉眯了眯笑眼,“一会我还要去城里卖布了,爹,你不知道,我靠卖布卖了许多银两了呢!以后咱们家肯定能成为全村最富有的。”

“你们年轻人就知道瞎鼓捣,”林虎呵呵笑了几声,“咱们家你就不用管啦,爹还有力气,你把你们小两口的日子过好就成。”

“那不行,我是咱们家长女,咱们家的生死存亡,可就靠我一个人了。"林黛玉挺起胸膛,摆出一副凌云壮志的模样。

这下彻底把林虎逗乐,“小丫头不知道天高地厚,这天还没亮,你就开始做白日梦了,你这小胳膊小腿的,爹可不舍得让你一个人扛。”

看着眼前这个黑瘦的中年男人,脸上因为笑容而聚起的褶子,林黛玉心里是酸涩又温暖,这几日被戳伤的心一下子被治愈了。

这世上没有什么感情能比亲情还牢不可破了。

别的情感,尤其是男人,只会影响她搞事业的决心,以及拔刀的速度。

自甘堕落的日子,一天也就够了,往后起,她要重振旗鼓。

想着今日是个阴天,林黛玉怕晚些时候变天,吃罢早饭就早早地上山,把成品布拿来,往城里赶去。

她最开始去的是知县府上,寻了上次接待她的老婆子。

老婆子记性不错,还记得她:“姑娘,这是又新料子了?前几日大奶奶还问过老奴,你有没有过来。

林黛玉答道:“前些日子家里遇些事,不然,早几日就能给您送来了。”

说着,就将提前从空间拿出的布料呈上去。

月牙白的底布上,凌乱却不失美感地错落着片片枫叶,叶子上的枝叶脉络都清晰可见,一如白茫茫的天地间,下着漫天的枫叶雨。

老婆子不免惊叹:“林姑娘真是巧思啊,我这就回账房给姑娘拿银两。”

谁料,林黛玉反却摆摆手,“嬷嬷,不用了,这次时间赶得紧,没做出多少。这一匹成布,权当是我给夫人的一番心意。”

“这.....”,嬷嬷没想到是这般情景,一时想不出说什么。

林黛玉弯起眼睛笑道:“林黛玉这两次,也没少麻烦嬷嬷,若是知府夫人有赏赐,还烦请嬷嬷代为收下,了表林黛玉对您的谢意。”

这布拿回府去,收不收钱,给多少,还不是这嬷嬷一句话的事,倒不如做个顺水人情,也好方便往后的来往。

果然,那嬷嬷会意,満是皱纹的脸快要拧成了朵菊花,“林姑娘,客气了,我们这些做下人的,全仰仗主人的脸色过活,能让大奶奶満意,便都是我该做的。林姑娘往后能做些七八岁孩子喜好的东西过来,那边更好了,大少爷可是大奶奶心尖尖上的宝贝。”

还是和聪明人打交道不费劲,这嬷嬷已经开始向林黛玉透露发财的路子了,她勾起唇角,微微欠身作福:“林黛玉记下了,谢过嬷嬷。”

送出一匹布,得了个消息,这买卖也值。

从知府那里出来,林黛玉又把剩下的那匹布卖给了束衣阁。

看到拓染的布,束衣阁的人自然也是赞不绝口,即便林黛玉定下一匹七两的天价,对方也是连眼睛都不

眨一下,不过就是埋怨林黛玉做的太少。

林黛玉心道,这拓染,一年到头,恐怕也只有深秋能做,搁到现代也算是限量版的了,难怪他们不仅不嫌贵,还嫌少。

回去路上,林黛玉掂量着荷包里的银两,心里正盘算着如何使用。

不远处的街角,熙熙攘攘扎堆的人群吸引住了她的视线。

她是个好凑热闹的,转眼间便挤进了人群。

人群中间,一个满脸横相的男人,死死攥住个衣着褴褛的老爷子,嘴里嚷嚷着让他赔钱。

林黛玉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问了问身边的大婶:“这是怎么了?”

她还真是问对了人,这大婶子大概是个八卦本精,也不知道在这站了多久,前因后果竟了解个真真切切。

“真是造孽哦,这老人家家里有人害了病,几日前将家里的老牛低价卖出。谁知,这买家今日把牛给牵来,说这牛压根不耕地,让老爷子还钱。可卖牛的钱早就抓药熬汤喝了下去,哪有钱还他,这不,买家正要拉着他见官了。”

听着大婶子一番介绍,林黛玉这才注意到躲在人群外的牛。

一时间,眼中冒出星星,那哪是耕地的黄牛,白底黑花,不正是能产奶的奶牛么?

显然,那咄咄逼人的买家并不知道奶牛的好处,只当是个病牛。

说话间,老人已经哭着脸跪在地上,要那个买家放过自己一马。

买家也是个横的,丝毫不为所动,左右推攘之下,扬手要去打那老人家。

这时,从人群里跑出个身形弱小的女孩,大概十三四岁年纪,鼻涕一把,眼泪一把地朝老人家那扑去,嘴里不住地喊着“爷爷"。

怯生生地向买家求情,“大官人,求求你发发善心,放过我们吧!我们家实在拿不出这么多银子。”

“你说放过就放过啊?那可是五两银子!你们不还也行,要么是我们一起去见官,要么......”

那满腹肥油的买家,用着贼兮兮的目光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女孩子,脸上露出不怀好意的笑,"要么就是你跟我回去,抵了这五两银子!”

林黛玉身边的大婶撇了撇嘴,小声地鄙夷道:“又出来糟蹋人家小姑娘了,家里姨奶奶都六个了,还不知足。”

大婶一起来的那个也跟着议论,“可不是,我看他买牛,八成是个幌子,其实是为了逼人家把孙女卖To”

强抢民女?林黛玉挑了挑眉梢。

再看小姑娘,已经吓得往爷爷身后钻了,那买家也不顾得身边这么些人,伸着肥腻的手就去拽,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

“住手!”

一声大喝,众人的目光都被投放到一个面带白纱的女人身上。

那女人几个步上去,拦在买家的面前,她身形瘦弱,却丝毫没有弱势之感,那凌厉的眼神,反倒让猥琐男买家下意识后退半步。

“你是哪个?轮的到你在这坏大爷的事?”买家怒道。

林黛玉转身将老人家扶起,不紧不慢地回道:“我要来买你的牛。”

买家眯起绿豆眼,随后就是无情的讥笑,“你买?你买的起吗?赶紧哪凉快上哪呆着去!”

“这个够么?"林黛玉从荷包里取出一枚五两的银锭子,举到那买家的面前。

“你,你。”那人脸上的笑瞬间凝住,他没想到这么个穷酸的女人,居然能拿出五两银锭子,随即变了脸色,“五两是我从老头那买回来的,这几日我没少给这畜生吃好的,喝好的,你要买走也行,给我十两银子。”

还真敢坐地起价,半天的功夫,翻了一倍。

这摆明了为难林黛玉,不想让她把牛带走。

林黛玉这边正想着对策,透过人缝,远远看见人群

之外,一群下人簇拥这一个妇人走来。

身后的大婶嘟嚷了一嘴,她刚好听见。

遂扬了扬嘴角,对着那买家说道:“大官人,要是我买不起,你是不是就得把人家的丫头押走抵债了?"

见对面的人服软,那人晃着脑袋,双手叉腰,又恢复趾高气扬的神色,“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没钱就得交人。”

“我看您也是家道殷实的,家中定有贤妻,平白的,领个如花的姑娘回去,夫人不和您恼么?"林黛玉继续问着。

那买家被捧的有些得意忘形,说起话来越发没有边界,“她敢?老子想领谁回去,就领谁回去,她来声都不敢吭--误,和你个死丫头有关系吗?赶紧让开!”

说着就要扒拉开林黛玉。

“张同海!你个王八羔子!”

买家吓的浑身哆嗦,不可置信地扭过头,自己的娘们不知什么时候站在自己身后,正怒目圆睁地瞪着自己。

他立刻犹如老鼠见了猫一般,缩着脖子挪过去,谄媚着:“娘子,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来了?我再不来,你个杀千刀的要纳第七房妾室了?"犹如爆竹般的声音刚结束,那边立马揪起了张同海的耳朵。

“误误,疼,娘子,我哪敢啊,就是想着买个丫头回去给你。”

林黛玉心里暗笑,贱男还是得悍妇收拾。

听大婶的情报,这张同海是县里的首富,两口子白手起家做生意,慢慢做大,才有了如今的局面。

有了家底之后,张同海越发胡吃海喝,只知道吃喝玩乐,若不是他娘子日夜照料,恐怕照他这种祸害速度,他们那点家业早就被败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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