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女掌柜冷汗直冒:“夫人,您这是何意啊?”
李氏抬了抬下巴,清清冷冷地道:“金玉,咱们认识也三年有余了。想当年,你也是担着一筐布匹,来我府上推卖。
“我看你是个勤勉的,这才帮了你一把,怎的,铺子才开了几年,就忘掉了初心?”
林黛玉见李氏直呼女掌柜的闺名,心道两人之间定有故事,因而,立起耳朵,站在一旁静静地看戏。
“金玉不敢,金玉不敢。"女掌柜弯了弯身子,更加恭敬。
“我看你呀,也是舒服日子过惯了,”
李氏瞥了瞥女掌柜,接过丫鬟递上的暖手炉,默默叹一口气:“做人哪能鼻孔朝天,将人分三六九等呢。"
如果说刚才李氏没来之前,女掌柜是个跋扈的老虎,那这会便是个温顺的猫咪。
“是,夫人,金玉记下了。”
李氏不再继续给女掌柜上课,转而对着林黛玉:“姑娘,你这些布怕是不够我家用,今日你先回家再做些,染够三匹,回头给送到我的住处。”
“嗯!"林黛玉连忙点头,这还是个大单子。
“林姑娘,你看,咱们俩之间的买卖?”
等李氏走后,女掌柜又换了一张脸,丝毫没有适才赶人走时的狠厉。
她本是打算放弃林黛玉这笔买卖,可经过刚才那一档子事,实在不敢得罪县爷夫人,遂厚着脸皮在这找补。
“可是......”
林黛玉扁扁嘴,故意露出为难的样子:“可是那个夫人已经买了我的布了。”
听掌柜话音,那是铁定想要她的货,不过是如何谈条件的事,她不着急,姑且先吊一吊,说不定条件还优渥了。
“那无妨,”女掌柜笑上眉梢,觉得此事有门:“姑娘大可将那三匹布卖给李夫人,往后的布送到我束衣阁可好。”
“这样行吗?"林黛玉装作一脸懵懂地问。
女掌柜再接再厉:“怎么不行啊?你这货在哪卖不是卖呀,咱们就按刚才你说的价格来定,一匹布我们按五两银子收。”
见林黛玉不说话,以为是她对这不満意,女掌柜又往上添了条件。
“林姑娘,你那原布还是在我们店里买的,这样,你从我们这买布,我们只收个成本价,一匹布只要七百文,如何?”
“七百文,你卖我七百文,当真?"林黛玉实在没忍住,问了句。
“当真!”
女掌柜见她这神情,便晓得是动心了,随即补充道:“不过,咱们给林姑娘开这么好的条件,往后,林姑娘就不能把布卖给别的铺子了。”
“哦。"林黛玉心下恍然,原来是想搞垄断,不过,掌柜开的条件确实诱人。
但她只说买断鹅黄这一颜色的布料,又没有说买断别的手艺,眼下的情况,这样的条件,再合适不过了。
林黛玉思忖片刻,回道:“行,掌柜的,我答应你。只是,咱们口说无凭,您得给我立个字据。”
“字据”女掌柜沉默几秒,点着头道:“行,就立字据,小桃,拿纸笔来。”
女掌柜不由得对眼前的少女高看了一眼,小小年纪竟有这般缜密心思,倒是个做生意的好材料。
立完字据,林黛玉将半匹布先卖给束衣阁,又以每匹七百文的价格扯了三匹的布,之后还能余些碎钱。
看着时候还早,她去东市割了一斤猪肉,下了顺路载她回家的牛车,拎着就往娘家走。
“爹!娘!看我买了什么!”还没进家门,林黛玉就冲着门口喊着。
林玉带着林乔率先跑出来,林乔更是像是邀功一般冲到前头:“姐,你放在地窖的是什么啊,甜甜的
,香香的,这两天光闻那味,我就直流口水。”
“就数你嘴馋!”
林黛玉戳了戳林乔的脑袋,将猪肉递给后来出来的冯氏,带着一双弟妹,跑去了地窖。
地窖里除了她酿的一缸子米酒,旁边还放着她嘱咐冯氏给酿的几缸。
后来酿的味道不是很明显,她最开始酿的,还没到跟前,就已经能闻到香甜味了。
发酵了三天,也该好了。
她小心翼翼地掀开盖子和白布,一股子酒香迎面扑来,往下看,留的小洞里全是奶白的米酒,还正冒着细密的泡泡。
还别说,酿的挺像那么回事,跟她前世在超市买的很像。
“能吃了吗?姐。”
林乔已经迫不及待,林玉也跟着起哄。
“姐,好香啊,让我们吃一口。”
林黛玉故意绷着脸,分别敲了敲他们的脑袋瓜:“先吃饭,吃完饭再说别的。”
可能是正赶上吃饭的点,再加上冯氏做饭麻利,等三姐弟从地窖出来,那边冯氏就喊着开饭了。
刚摆好碗筷,预备坐好,林虎这时候从外头回来,见林黛玉在屋里,便笑着打趣道:“黛丫头,你怎么又来了?”
林黛玉撅着嘴,眼睛俏皮地瞪了父亲一眼:“那赶明我就不回来了,哼〜”
坐在对面的奶奶眯着眼睛,帮腔道:“对,不回来了,他要是想你啊,就让他自己找你去!”
“哈哈哈哈”
一家子人在欢声笑语中开了饭。
期间,奶奶提及了贾宝玉:“黛丫头,最近姑爷怎么没来,是不是身子不舒服啊?”
林黛玉刚夹了块腌萝卜在嘴里,听奶奶这么问,一时忘了咀嚼:“他.....他挺好的。”
然后就是心虚地嘎滋嘎吱地嚼碎萝卜,把头埋在碗里喝米粥。
这一切被奶奶看在眼里,她给冯氏递了个眼色。
上次林黛玉自己一人过来,奶奶就和冯氏提了这个事,这次又没跟来,莫非这小两口有情况?
冯氏会意,细声问道:“黛玉,这两次都不见他来,是不是和姑爷闹别扭了?”
林黛玉耳边又响起贾宝玉那日说的话。
“不如继续做我娘子......”
“我心悦你......”
还有他那如情似水的眸子,林黛玉忽闪了几下睫毛,勉强从嘴上挤出几分笑:“没有。我和他挺好的,就是下雪天嘛,地上滑,他不方便出来。”
听她这么说,冯氏便不再多问。
奶奶到底是过来人,纵使林黛玉嘴上说没事,可还是看出些端倪,只道:“兴许我和你娘多想了些,不过啊,黛丫头,你和姑爷得想着要个孩子啊。”
“孩子?!"林黛玉口里的饭差点喷出来。
所以,自催婚之后,她们又要给她上演催生戏码了吗?
“是啊,黛玉,趁着你现在还年轻,身体恢复的快,抓紧要个娃娃。"冯氏也跟着搭腔。
“嗯嗯,我知道了。”林黛玉点着头,胡乱地敷衍着。
忽又想到什么,抬头说着:“对了,娘,我看地窖里的米酒做好了,你取出一些咱们自己吃,别的让爹爹挑着去集市里卖吧。”
“你说那泡大的米麦,还能卖钱了?”冯氏诧异道。
林黛玉因着成功把话题转移,心里暗喜,嘴上还不忘嘱咐:“您给爹爹备个小罐装着,记得外头裹上稻草和棉被,找个人多的地方吆喝,指定能卖光。”
她不知道现在个时代有没有人卖醪糟,但想着她都爱喝,那大众应该普遍能接受。
“这能行吗?"林虎半信半疑地问。
“能行!爹,你就瞅着中午,还有晚饭前,绝对好卖。”说完,还挑挑眉梢,拍着胸脯给他打包票。
林黛玉本来是想着她带着米酒去卖,但今日接了县爷夫人的订货单子,也分不开身,只好让林虎去出面
她也想好了,要是有了经验,冯氏酿制,林虎去
卖,他们也算是有了个营生的小买卖。
吃完饭,林黛玉也不敢多呆,怕奶奶和娘亲又拿生
孩子说事,早早辞别他们回了家。
黛黛望着不远处的新房,黑题题的,没有一点灯
光,林黛玉默默叹了口气。
这会家里没点灯,想必,今晚贾宝玉是宿在营地了。
“你回来了?”
林黛玉刚推开房门,意外听见贾宝玉的声音从黑暗
里传出来。
“你......还没睡啊?”
“嗯,在等你。”
贾宝玉的声音低沉舒缓,纵使不看神情,也能听出他字句间的温柔。
林黛玉抿了抿唇,趁着外头的月光,摸黑在桌上找烛灯。
等她么?
黑暗中,她的嘴角不知怎的,竟抑制不住地上扬。
“吃饭了么?这是我娘给你带的吃的。”点亮烛灯之后,林黛玉冋着。
〃好。”
接着,两人都不再说话,微凉的空气中只有竹筷碰撞瓷盘的小声脆响。
“黛玉。”
贾宝玉开口打破了平静。
林黛玉闻言,不禁挺直脊背端坐着:“啊?”
贾宝玉顿了顿,才重新开口:“这几日,我想了许久,前几日的事是我过于唐突。不过无妨黛玉.....我可以等。”
听到这话,林黛玉死死盯着自己的手指,因为紧张睫毛拼命地忽闪。
什么意思?不走了么?
也许.....她真的可以搏一把。
林黛玉咽了咽口水,鬼使神差地开了口:“我想想n
抬头飞快地瞄了贾宝玉一眼,发现对方的眸子正望着她,漆黑的瞳孔好似一汪春湖,温柔的能滴出水来。
接下来的几日,不管是她去河边洗布,还在院子里捣石榴皮,贾宝玉总是跟着她,几乎可以说得上是形象不离。
这日,林黛玉又来到河边,摆弄要染的布。
“黛玉,又来洗布啊。”
河边的大娘冲林黛玉喜呵呵地喊着。
几日下来,倒是和周围的大娘大婶混了个脸熟。
“嗯嗯,刘大娘今天来的早啊!”林黛玉笑着和刘大娘打招呼。
“黛玉,今天没带你相公来啊?”另一边的高大婶也插了一句。
林黛玉没听出来她的深意,老实地回答:“来了,在后头太阳下面上坐着了。”
高大婶哈哈笑了几声:“你相公娶了你真是有福气!就是你啊,晚上的时候,估计要费事些。”
说着,周围的大娘大婶都跟着笑起来。
林黛玉这才听出来,这群大娘大婶是拿她打趣,不由得红了脸:“婶子莫要说了。”
高大婶倒也不避讳:“这有啥,都成了亲的,又不是黄花闺女。”
林黛玉涨红着脸,不再理会她们,转身朝贾宝玉那边望去。
才片刻功夫,贾宝玉身边竟围上来了一群姑娘。
“公子,你真看不见么?”
到底是年龄最长的,一群人推搪了好久,还是春桃站出来,问的第一句话。
“嗯。”
贾宝玉看到这群女人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但又不好挪开,只好生无可恋地应着。
“他说话了,声音真好听。”
“长得跟从画里走出来一样。”
女人你一言我一言,叽叽喳喳个不停,却不知身后来了个娇小的身影。
“公子,你叫什么,家住哪里?”春桃越发大胆。
贾宝玉紧抿着唇,沉沉从鼻腔哼出一口气,面无表情道:“贾玲。”
听到贾宝玉的名字,春桃更加心仪,顾不上矜持,忙问:“那公子可有婚配?”
这话一出,周围的女人还是尖叫着起哄。
“他已经成亲了!”
忽的,人群后炸出一句话。
众人纷纷循声而去,原来是村里出了名的丑女。
春桃被人打岔,心里自是不好受,话说的也是酸溜溜的:“是你啊,林黛玉,人家贾公子还没说了,你怎么知道啊?”
“因为……”
说话间,林黛玉已经走到她跟前,抱着手臂,眼睛淡淡瞥着她,“他是我相公啊。”
边上的那群女娃娃也都静了一片,纷纷将目光转向春桃。
春桃一脸的忿忿不平,贾公子这般美貌,怎会娶了林黛玉这个无盐女?定是林黛玉看见她能与贾公子说上话,心生嫉妒,信口胡说。
她努力压住心里的火气,噗嗤笑出声:“林黛玉,你今早起来没照镜子么?若说贾公子是天上的星,那你,即便是地上的泥也不如!还敢在这胡扯八扯?可笑〜”
这群人平日里不怎么与林家往来,自然也不知道林家的姑爷长什么样。
现在听到春桃这么说,当即跟随着附和,只道是林黛玉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胡扯?呵呵!”
林黛玉都被这话给整笑了,她真想刨开这些人的脑子,看看里面装的什么,但凡脑子装点东西,也不会误把无知当自信。
不过,样貌生的好,也是麻烦,看着她们望着贾桁发花痴的样子,她就心烦。
对!心烦。
林黛玉轻轻地掀了掀眼皮,不冷不淡地继续说着:“我说小姑娘,你小小年纪,追着别人家的相公,一脸的痴汉,这般不知羞,你家里人知道么?”
“你你你......”
这下,春桃彻底炸毛:“你说谁呢!你个丑八怪
I"
说着,上手就要抓林黛玉的脸。
林黛玉忙往后躲,脚下一个劑超,正好被贾宝玉稳稳地抓在怀里。
眼前的女人为自己争风吃醋,贾宝玉心情大好,这会,眼底全是笑意:“娘子,小心些。”
娘子?
贾宝玉的声音不大,春桃确实听个真切。
“你真是他相公?”春桃又问了一遍。
贾宝玉没回答她,可也始终没抬眼看她。
但这已经是最好的答案,原来人家真是夫妻,杵在人群里的她活像个丑角。春桃面上实在挂不住,捂起脸,撒开腿,边哭边跑。
可周围别的人还有在,林黛玉不好立刻起身,只得乖巧地伏在贾宝玉的怀里,假装撒娇状。
剩下的人望着这两张天差地别的脸,再加上他们你侬我侬的情谊,瞬间被气的血冲脑门,又不好说什么,有的识趣地默默离开,有的愤愤地闷哼一声,跺脚离场。
慢慢的,人群走个干净。
林黛玉见状,连忙要起身,可瘦小的肩膀反却被贾宝玉按住:“娘子,不再多躺一会?”
怀中的人先是一顿,随后挪开肩膀上的手,挣脱他的怀抱,站好,面容又恢复以前冷冷的样子:“谁是你娘子,喊的倒是顺口。你再等些时候,布洗好了就回家。”
“黛玉,不如一一明日你带我一起去送布匹。”贾宝玉目光丝毫没离开林黛玉。
“你要和我一起?”
“嗯,万一你明日离开,她们再来找我怎么办,我又看不见”
贾宝玉垂下眸子,还轻蹙起了眉头,林黛玉竟从中看出一种柔弱的破碎感。
那模样太过让人怜惜,她不忍拒绝。
“额明日要早些起来。”
“我听娘子的。”
“你这人......!"
林黛玉与贾宝玉在单独在一个房间也不是一次两次,可将两人圈在这么小的空间里还是第一次。
鼻腔里不断窜入他独特的檀木冷香,从家里去县里的半盏茶时间,生生让她觉得有一个时辰这么长,时间一分一秒的,堪比度日如年。
是的,林黛玉租了一辆马车。
其实,要是她自己来,东西往空间里一放,搭个顺风车就行了。
可她今天要带着贾宝玉一起,还有三匹布要拿,加上县太爷府邸又离的远,没办法,只能花些银子。
终于熬到目的地。
县爷府上比林黛玉想象的要气派,红漆大门高高耸立,门口的一对石狮子更是威严。
“阿桁,你在马车里等我,我把东西送过去。"林黛玉拢起布匹,往怀里抱好,边说边对贾宝玉嘱咐着。
“娘子要把我自己留在车上?”车上的贾宝玉望向远处,挑眉反问。
林黛玉瞅了瞅贾宝玉暗淡无神的眼睛,心道也是不妥,紧抿起唇,点头道:“那你下车吧。”
他眼睛看不见,又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真要出点什么事,她委实没法交代。
事到临头,林黛玉有些后悔带他出来,平白给自己挖个许多坑。
和小厮说明来意后,小厮带着两人进了宅子。
李县长门外气派,宅子里面也是别有洞天,绕了几道弯才到了小厮说的宴客后厅。
“啧啧啧,当官的是不一样,装修的真好。”
林黛玉捧着喝茶的碗盏,仰着头看个不停,足像个没见过世面的。
瞄到青色碗盏,又嘴里小声嘟嚷着:“这不会是青花瓷吧?会不会太奢侈了。”
“这就是普通的骨瓷,颜色是后加上去的。”贾宝玉在一旁默默地开了口。
“你怎么知道?"林黛玉斜眼飞过去,他不是看不见?
贾宝玉不紧不慢地端起茶盏,轻轻抿下一口,淡淡浅笑:“这茶盏的色釉浮在上面,能摸出来。”
林黛玉听言,立刻拿手去实践,还真是有凸出来的手感,可她实在不想甘拜下风:“一个县长,家里有青花瓷,也不足为奇吧?”
人家好歹是个官。
本以为能扳回一局,却不想,对方反将一军。
“青花瓷工艺繁琐,只有官窑烧制,且产量极少,专供皇室亲王,他一个九品的芝麻县官,府上若能有青花瓷,才叫奇怪了。”
“哦,是哦〜”
林黛玉嘴上阴阳怪气地应着,然后撇了撇嘴,凑到贾宝玉的面前,无声地做着口势:“瞎卖弄!”
随后翻个白眼,转过身,背对着贾宝玉,继续喝她的茶水。
余光瞄到墙上的一幅草书,她忍住笑,小声地念出声:“妇女之友?”
好端端的厅堂上怎么放了个妇女之友?
“咳咳!”
身后的贾宝玉突然咳嗽起来,林黛玉顾不上刚才的
小性子,回身给他拍背:“慢些喝,又没人给你抢。”
贾宝玉咳的有些止不住,倒不是因为喝水喝的急。
而是林黛玉念的墙上的那幅"宾客如归。”
那丫头字全部认错,而且顺序也反了。
不过,这次他没说出口,适才丫头“卖弄"的口型他看的真切,这会只憋住笑,扬了扬手:“无妨无妨。
见他这样,林黛玉心道,原来有钱人家的子弟,去当官的家里做客,也会紧张的被水呛到。
这么一比较,她心里竟宽慰许多,语气上也比刚才自信:“没事没事,我不会笑话你的。”
可她的话并没有起什么作用,贾宝玉反而咳得更加厉害。
从上车开始,林黛玉就在数钱袋子里的钱,一遍又—遍。
真好,她又进账二十两,还是有钱人的银子最好挣。
县长夫人没有露面,只安排了一个管事嬷嬷来,不过碍于夫人的面子,对她还是客气。
嬷嬷还带了夫人的一句话,倘若往后有新样子,直接到府上找她就成。
林黛玉更加欣喜若狂,一个劲地握着嬷嬷的手,狂说谢谢。
可不是,这以后就是她的大客户啦。
在银两数了第二十三遍的时候,林黛玉发觉有些不太对。
这回去的车子越走越颠簸,完全没有来的时候那般顺畅,身边的贾宝玉也是,上车睡觉,现在都没醒。
疑惑之下,她撩开轿帘,发现外面并不是回去的路,连忙喊着车夫:“车夫大哥,这路走的不对吧。”
“没错!"车夫扭过头,一脸的猥琐笑着:“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看到车夫干瘦的脸,林黛玉只觉得有些面熟,转念一想,不正是那个肉摊前为难她的地痞:“是你!快停车,不然我喊人了!”
驾着车的王二并不当回事,反而狠狠甩了马后一鞭,车子猛地一颠簸,林黛玉一个没坐稳,歪倒在车子的最里侧,根本没法动弹。
马车穿过闹市,出了城,停在了一片郊野。
这一路飞奔,林黛玉只觉得内脏翻江倒海,脑袋更是嗡嗡作响。
还没等她稳过神,人就已经被连拉带拽地拉出来,摔在了地上。
王二身边也渐渐加了三个彪形大汉,个个看上去都不是善茬。
“你就是葛家村的林黛玉?”王二开口道。
这下,林黛玉更加诧异:“你认识我?”
“听说,你在葛家村还挺嚣张啊?”说着,一群人越来越上前,慢慢将林黛玉围住。
“你们干什么,告诉你们,我认识县长夫人,你们要是敢乱来,我让你们吃牢饭!"林黛玉边说着,边身子往后退,最后抵在树上,退无可退。
"哈哈哈哈!”王二得意地笑了几声:“你不就是个卖布的吗?还认识县长夫人,在这吓唬谁呢?”
“你们!”
“我是县长家的护院,我的主子就是县太爷,你算什么东西!还敢找王芹的麻烦。”王二恶狠狠地瞪着她说道。
“王芹?”林黛玉这才反应过来。
所以,那日肉铺的找茬根本就不是意外,是王芹I
"表妹想让我给你见见血,长长教训,可你看看你这副鬼样子,也没有再毁的必要,倒不如往我们哥几个高兴高兴。哈哈哈哈。”
发表这下流的言论之后,王二还不忘用猥亵的眼神和身边的兄弟对视。
林黛玉哪会听不出他的意思,可现在她人在郊外,贾宝玉一定是被他们用什么办法迷晕,这就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不对,还有意象空间,她可以躲进去。
这样想着,林黛玉摸到手腕上的红绳,开始起咒。
唤了好几声,空间都没反应,怎么回事?难道是彻底锁了?!
“走开!滚啊!"林黛玉绝望地用脚跟蹬着地面,双手胡乱挥舞。
完了,完了,她真的要完了。
“别乱动,让哥几个好好疼疼你!”
王二说着,黑瘦的手已经上来,死死按住林黛玉的胳膊。
林黛玉继续挣脱,使出浑身力气扭动。
“救命,救……”最后嘴巴也被严严糊住。
王二越发疯狂,胡乱扯去衣服,林黛玉肩头一凉,更加用力挣扎,可她像是被绑着扔进水潭,动不了,喊不了,只能任湿冷黑暗的水流淹没自己,吞噬自己。
随着王二“扑通"的应声倒地,林黛玉再次睁开眼睛。
她看不真切,透过浸満泪珠的睫毛看去,隐约是个男子将他们一个个摔翻在地。
长这么大,她从没这样过,被男人强迫侮辱,她的尊严被绞食的丝毫不剩,从未有过的恐惧爬满她的四肢百骸。
贾宝玉将那几人驱散干净,看到窝在树边,发丝衣服凌乱的小人,她用手臂紧紧地环着小腿,蜷缩在树根边,无声地呜咽。
“黛玉”他轻声唤着。
林黛玉反应更加剧烈,捂起耳朵,眼泪更是像断了眼的雨珠:“不要!走开!”
贾宝玉脱下外袍,轻轻披在她身上:“黛玉,你看看我,是我,阿桁。”
林黛玉失神的眸子这才聚焦,满是眼泪的小脸更加委屈。
她猛地扑到贾宝玉的怀里,肩膀因为颤栗抖动不停,嘴中重复地说着:“阿桁,我怕,我怕。”
“没事了,没事了。”贾宝玉轻拍她的后背,柔声安慰,心里无端地隐隐作痛。
转而,后牙紧紧咬起,他的眼中布满阴厉,留他们的命,还是太便宜他们了。
回家后,林黛玉像是失去魂魄的木偶娃娃一般,眼睛空洞地望着某处,一言不发。
贾宝玉端来吴围买来的糕点,放在她的面前:“黛玉,你最爱的云片糕,吃点罢。”
没有回应。
良久,林黛玉亮了亮眸子,反问道:"有酒么?”
“酒?”
“我想喝酒。”
贾宝玉终是拗不过她,让吴围买了酒回来。
—杯,两杯,三杯……
林黛玉像是找到了发泄口,将满腹的委屈都和在酒里,一并吞下。
慢慢的,她的眼神由空洞变为迷离,开始胡乱地讲话,脸上也升起了一片配红,她醉了。
“别喝了,黛玉。”贾宝玉实在看不过去,拖过酒
林黛玉颤颤巍巍地去夺,声音都变得高昂:“给我,快给我,你个坏人!”
“本王是坏人?”贾宝玉一时松解,酒壶停在胸前
“不对......”
成功夺下酒壶的林黛玉,紧紧将酒壶搂在怀里,脚
步开始摇摇晃晃,站都站不稳:“不对,你救了我,你一一"
她微凉指尖轻轻地点中贾宝玉的胸膛,扬起小脸,呵呵傻笑:“你不是坏人。”
贾宝玉低下眸子,微弱的女性气息慢慢涌上来,夹带着甜甜的酒香,他的手掌紧握成拳头,极力地克制。
“是个好人!"林黛玉实在累的很,索性将脑袋歪在他的胸口。
贾宝玉眼眸微眯,喉结上下滚动,声音暗哑低沉:“本王可不是你说的什么好人。”
林黛玉伸手覆上他的薄唇,另一只手的食指放在自己唇边:“嘘!别说话。”
这薄凉的触感,引起贾宝玉一阵的颤栗。
之后,她推开贾宝玉的胸口,摇摇晃晃地要往桌子那扑,没了支撑,眼看着连人带就一块歪到地上。
贾宝玉眼疾手快,一把大手拽过她的胳膊,将人扶正:“慢些。”
林黛玉像是赌气一般,甩开贾宝玉的手,两个手臂如同提线木偶一般,无力地乱晃:“我不要你碰我,你们男人太可怕了。”
她仿佛又进入另一种悲戚状态,抱着酒壶,呆呆地蹲在地上,缩成一团:“我不过就是想好好过日子,这要求高吗?”
"一点都不高!”林黛玉自问自答:“可为什么老天爷非要跟我过不去,我爸妈结婚是我的错吗?穿到这个鬼地方是我的错吗?长得丑是我的错吗?我做什么了,把空间给我锁了,害得我差点被人......”
她又想起今天发生的事,实在说不下去,趴在膝盖上,哽咽起来。
贾宝玉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只走上前,作势要把人拉起来:“黛玉,地上凉。”
“走开!"
林黛玉非但不领情,反倒擂开贾宝玉的手臂,手中没抓紧,怀中酒壶里的酒倾倒出来,尽数洒在他的身±o
贾宝玉轻皱起眉,眸间闪过一丝不悦,他捞起地上的人,抗在肩上,修长的腿迈着步子朝卧房走去。
肩上的林黛玉双腿悬在空中,胡乱蹬着挣扎,临到床边,被慢慢从肩上放下来时,她终于得空,狠狠咬向贾宝玉的肩头。
“嗤一一你!”
贾宝玉吃痛猛地松开手。
林黛玉重重地摔在床上,落下的同时,本能地紧抓住对方的衣领,连带着将贾宝玉也拉下来。
呼吸间,两人鼻尖相撞,互相跌进对方眼波当中。
灰暗的烛光下,林黛玉娇小的面容上被烛影照的的影影绰绰,忽明忽暗,许是酒气弥漫,贾宝玉觉得也有些迷醉,脑中一幕幕闪现书凝的笑厲。
“你别压着我,我热!”林黛玉撅着小嘴,皱着眉心,拿小手往上推攘。
贾宝玉重回意识,垂眸细细地盯着小片嫣红,似撒娇般的话语传至耳稍,一阵酥麻,他心中的热气直涌,想也未想的,俯下身去,汲取那份香甜。
林黛玉从未喝过白酒,古代的粮食酒酒劲更是猛烈
,她这一醉便是一天一宿。
待人完全醒来,已经是第三天了。
她揉着太阳穴,在床上迷迷瞪瞪地回想发生什么事,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无奈地深深叹口气,用力地捶打脑门,缓解头痛,这情景,九成九是喝断片了。
忽的,她无意中发现身上的衣服不对劲。
“黛玉,醒了,喝些醒酒汤。”贾宝玉这时走过来,递给她一碗汤。
“我这衣服谁给换的?”林黛玉接过汤,一饮而下,接着不解地问。
贾宝玉微微笑着,漆黑无神的眸子停在别处:“是九儿给你换的。”
九儿?
两人正说着,九儿欢天喜地地跑来进来,看见林黛玉,上去就是一个大大的拥抱,惊喜道:“主人,你可醒了。”
林黛玉睁大了眼睛:“你会说话了?”
“嗯嗯!”
九儿拼命地点着头,说完小脑袋抵在林黛玉的胸口反复的蹭:“主人,你能醒来,真是太好了。”
正当林黛玉还在云里雾里,不知何时进来的吴围也开了口:“夫人,这九儿姑娘何故唤你做主人啊?”
“额"
林黛玉一时语塞,心思却转的飞快,很快想到应对之法,信口胡谄道:“九儿之前和我打赌比输了,这是她许给我的。叫着叫着便习惯了。”
“哦哦,"吴围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拿走喝光的汤碗,顺口说道:“你和九儿姑娘关系真好,这两天可把她给急坏了。”
“哈哈,可不是。”林黛玉尴尬地干笑了两声。
贾宝玉静静地看着她说谎,也不戳穿,只浅浅笑道:啊黛和九儿姑娘好好叙叙旧,我们先出去。”
随着卩匡当一声的关门声。
林黛玉来了精神,拽着九儿的手,有一股脑的问题要问。
“九儿,你什么说话能说话的?”
“昨天啊,昨天一起床就能说话了,就拉着吴大哥来找你啦。"九儿有些得意,说完,还俏皮地眨眨眼。
“你怎么会出来,从意想空间里?”
“不知道。”
“那天空间是怎么锁上的?”
“不知道。”
“你还会回去吗?”
“......不知道。”
林黛玉脑门立刻出现几道黑线:“你怎么一问三不
知啊?那你知道什么?”
“我知道你是我的主人啊!”
看着九儿纯澈的大眼,林黛玉就像是一记重拳打在棉花上,没了气力,只得笑笑道:“好吧,不过,以后当外人的面,不要叫我主人了,喊我名字,叫黛玉。
"嗯嗯,好的!不过黛玉,你怎么睡了这么久啊?"
听见这话,林黛玉的眸光渐渐暗下去:“你不在这段时间,我差点被几个流氓给欺负了。”
“啊?谁这么大胆?”九儿一脸愤怒,小拳头都握的紧紧的。
“不重要,我只知道我要死了。”林黛玉抬起眸子:“九儿,长这么大,我没受过这样的屈辱。”
“然后我就喝酒,拼命喝,拼命喝,喝的我脑子什么都想不起来,我心里才好受些。"话到此,又是一个长长的叹气。
九儿双手揽上林黛玉,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没事了,都过去了。”
可怀中的人也就颓废了几秒,接着如触底反弹一般,坐直身子,神色焕发:“可是酒醒了之后,我感觉我又活过来了。九儿,你不知道,我做了特别好的梦。我回我家了,有暖暖的浴缸,还有粉红的泡泡…”
“所以,你梦见你在洗澡?”九儿惊讶于主人的变
化之快,她的脑子都快跟不上了。
林黛玉摆摆手:“好像是,又好像不是,我就记得软软的,暖暖的,还麻酥酥的。反正是个极好的梦。
这下,九儿更是听不明白了,可脑里一转,又像是有些明白似得,嘴上还嘟嚷着:"难怪那天来找主人,主人没穿衣服。”
也许,主人不是做梦,是真的在洗澡。
“啊?"林黛玉没听清。
九儿连忙用手捂上嘴巴:“没有,什么都没有。”
她答应吴大哥,一个字都不能往外说的。
林黛玉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倒也没发现端倪。
忽又想起什么,抓起九儿的手腕:“我睡了几天了?”
“一天一夜。”
“完了!”林黛玉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怎么了?"九儿见她神色慌张,急急地问。
“我和我娘说好,卖完布要去她那一趟的,这都两天了,她该着急了。"林黛玉边说着,便急忙忙地穿鞋。
回到林家的时候,一家人正在院子里晒太阳。
看到林黛玉气喘吁吁的,冯氏还纳闷了:“什么事这么着急啊?”
“我不是答应娘,卖完布就来看看您嘛,中间有别的事给耽搁了,今天才来。”林黛玉挠了挠脑袋,还有些不好意思。
冯氏轻声笑了笑,继续翻弄挂在院子中间的被褥:“这有啥,没事的。你现在还有姑爷要照顾,也没必要天天回娘家。”
“他有什么好照顾的。"林黛玉没趣地撇撇嘴。
“人家贾公子一表人才,要不是有眼疾,也不会看上咱们家,你就好好珍惜吧!”冯氏瞥了她一眼,有些恨铁不成钢。
这话林黛玉听着不乐意了,她按住冯氏整理被褥的手,强制停止她的活计,说道:“娘,您怎么总是长别人家志气,灭自己家的威风啊,你闺女我哪点差?怎么就配不上他了!"
见林黛玉那张撅起来,能挂着油壶的小嘴,冯氏忍不住笑出声。
“行行行,配得上配得上!”
哄得林黛玉喜笑颜开之后,她又沉了声音,语重心长地说着:“不过要孩子的事啊,阿瑶你真的得上上心了,人家贾公子有眼疾没办法,你自己断不能不当回事啊!”
“打住打住!"林黛玉扬起手,小脸又重新皱起来:“怎么我一回来,您就跟我讲孩子的事啊!”
冯氏拉下林黛玉的手,再接再厉:“娘还不是为了你好,有了孩子,这才算是有个家,这男人,有了家,就有惦念着的了,就飞不远了。”
林瑶惊奇于冯氏天真的婚姻观,富家子弟,才不会因为个孩子,把自己绑在什么女人身边。
她微微摇了摇头,感觉母亲这智商,估计活不过甄婚传两集。可即便心里这般想,她嘴上还是乖巧的应着:“行行,娘,黛玉知道了。”
现在的林黛玉不知道,往后发生的事,无一件不验证了,姜还是老的辣这句话。
母女俩正谈着,孙大力带着孙小柏从门外走进来
“林家姑娘回娘家了啊!"孙大力咧开嘴笑着说,还不忘拍了自己儿子后背:“快叫人。"
孙小柏平常在孩子堆里,是孩子王,这会见了大人,就知道往他爹身后躲。
只露出半张脸,怯生生地喊着:“冯大娘,黛姐姐。”
“真乖!"林黛玉歪着身子冲他笑了笑,在身上摸出块饴糖,递过去。
孙大力笑道:“快接着吧,谢谢你林黛玉姐姐。”
孙小柏再才胆大起来,谢过之后,收下了饴糖。
“我林大哥不在家吗?"孙大力往屋里瞅了瞅。
冯氏脸上黑了黑,上次藏起来的酒就是孙大力给林虎的,假装生气地道:“怎么?又来给您林大哥送酒啊?”
“哈哈!”
孙大力局促地笑起来:“嫂子你这话说的,是我媳妇托我给你们送些柿饼子,谢谢你们送我们的米酒。
说着,扬了扬手上的布袋。
冯氏收起板着的脸,连忙把布袋往外推:“使不得使不得,今年大雪下的,大伙收成都不好,大力兄弟还是留着自己吃罢。”
“都是邻里邻居的,嫂子你这太见外了,”孙大力也往前推,实在僵持不下,又有补充道:“嫂子,你们家要是有多余的米酒,能匀我们家些,就更好了。
林黛玉心里默笑,搞半天是为了换些米酒,遂对冯氏说着:“娘,大力叔一家的心意,你就收下吧。”
“行吧--大力兄弟,进来顺便坐,我去给你盛些米酒来。”冯氏说着就朝地窖去。
孙小柏刚进院子就和林玉林乔跑得撒欢。
左右无事,孙大力坐在院子里和奶奶,林黛玉唠起家常来。
“林家奶奶,你们家这米酒做的真是好啊,我喝这么多年酒,都没喝过带甜味的酒。”
奶奶听着话,眯起眼睛,哈哈直乐:“哪有你说的这么好,不过就是黛丫头用前些日子泡发的米粮给做的。”
大雪前,林家地窖的米粮都被人用水浇了遍,这事大半个村子都知道了。
不曾想,林黛玉这丫头居然能变废为宝,把东西给酿成酒了。
孙大力不禁啧啧称叹:“林家奶奶,你们家出了这么个聪慧的,后半生的都要享福了哦。”
他又转过头,对着林黛玉:“林家姑娘,那米酒的做法能告诉我不?”
林黛玉一听,心里顿生戒备,米酒是她留给爹娘往后维生用的,要告诉他么?
脑子正想着,奶奶打断了她的思绪:“黛玉,怎么做的,你告诉你孙叔,打你成亲到现在,你孙叔可没少帮我们家的忙啊。”
“那是一定啊!"林黛玉脸上立刻摆上笑容,心里飞速思索,孙大力家在得知林家粮食被泡,确实是第一个来他们家给送吃的。
虽说同行是冤家,但即便她把配方公布出来,别人也不可能每道工序都做的精确。
这样想着,林黛玉缓缓开口:“大力叔,我们家这次也是歪打正着给做成了,我娘说,后来的口感都不咋行,我把方法交给您,您回去自己研究研究,兴许您比我们家做的还好了。”
“行,咋不行,林家姑娘你先等等,我把小柏叫过来。”孙大力喜上眉梢。
正在院子里疯跑的孙小柏很快被叫到跟前,孙大力这才开口:"这小子脑子比我好使,我让他记着。”
“误!"林黛玉应着,开始说米酒的配方:“大米先泡上一宿,然后蒸上半个时辰……”
孙小柏黑溜溜的眼睛,定定地盯着林黛玉的嘴巴,自己的小嘴也在微动。
“……放到暖和的地方,放置三到五天便能做好了。”林黛玉说完,还不忘问问孙小柏:“都能记住吗,要不要姐姐再说一遍。”
孙小柏紧抿着唇,重重点了下头:“大米先泡上—宿,然后......”
通篇将话重复下来,一字未落。
林黛玉逐渐睁大眼睛,难怪孙大力把小柏带来,感情是个最强大脑啊。
孙大力在一旁得意地眯着眼,听儿子一字一句地背下,背到最后,还不忘猛拍大腿,大声地喊着:“爹的好儿子,背的好!”
彼时的冯氏已经将米酒盛好在竹筒,正朝他们走来:“说什么呢,这么高兴。”
站在一旁,从头听到尾的林玉,像是发现什么稀罕事,激动地说:“娘,孙家弟弟好生厉害,竟然将姐姐说的话,一字不错的背下来了。”
“厉害呀,小柏,说不定,以后还能考上秀才了。”冯氏面带微笑地拍了拍孙小柏的肩膀。
孙大力则摆摆手:“当什么秀才,能提前帮我下地干活,我就谢天谢地了。”
这确实是像孙大力说的话,可林黛玉还是忍不住地劝着:“孙叔,小柏有这脑子,好好培养一番,说不定真能当上秀才了。”
“花那冤枉钱作甚,他要是去读书,我们家的地怎么办?”孙大力说着说着,语气都变得比之前硬了些。
冯氏朝林黛玉撇了撇嘴,又使了个眼色,意思别人家的事咱们不好掺和,林黛玉这才住了嘴。
也是,之前她就和孙大力提过让孩子上学的事,
若不是看见孙小柏确实天资过人,她也不会多管这些事。
望着父子俩渐行渐远的背影,林黛玉不由得沉沉叹了口气。
说来也怪,今日不知道是哪只喜鹊搭到林家的屋顶,来她们家的人就没断过。
这孙大力前脚刚走,刘进那边,紧接着就进了她们家院子。
看见刘进,林黛玉自然是没好气的,她随手拍打着冯氏晾在院子的被褥,连个正眼都没给他:“你来干什么?”
“我来,自然是有好事来的。”
刘进脸上挂着笑,贱兮兮地凑上前,见院子里没什么人,言行就更大胆了些:“林黛玉妹妹。”
眼看着他顺手就要挽上她的胳膊,林黛玉迅速察觉躲开,皱起鼻翼,嫌弃道:“谁是你妹妹?有事快说,没事赶紧走!”
“嘿嘿……"那刘进倒也不生气,露出一嘴的黄牙:“你看你,咋还恼了?”
见眼前的人依旧冷淡,刘进觉得没趣,只好清了清嗓子,开始谈正事:“我这有笔买卖,想找你做。”
林黛玉转过身子,略带警惕地看了看他:“买卖?”
“是啊,我们家在村门口有个茶肆,这茶肆夏季还能挣些银两,可到了冬天”刘进故意买了个关子,停顿道。
“嗯,所以呢?”
“所以,我有地方,你又有货,你和我合作,咱们共赢!"刘进说的唾沬起飞,看样子很是激动。
货?林黛玉皱起眉,他说的,莫非还是米酒?
很快,刘进接下来的话印证了她的想法:“就是前几日,林大伯在集市上卖的甜甜的酒。”
林黛玉心下了然,她收起探究的眸子,没理会他,继续忙活手上的拍打。
本来以为水到渠成的刘进傻了眼,见林黛玉对自己还是爱答不理,他转了转眼珠说道:“林黛玉妹妹,之前是我做的不对,这次机会难得,你要是把东西交给我,我保证,今年年底你家能多出十几两的进账。”
十几两?林黛玉嘴上扬起一抹轻笑,心道,这刘进平日里看着脑袋不灵光,关键时候,给别人画大饼倒是一套一套的。
她转过身,对上刘进的眼睛,淡淡地问:“你想怎么合作?”
一天时间未到,家里竟连续来了两个人上门找米酒,足以证明这东西,在村子里确实是稀罕货。
她倒要听听,刘进想出的什么法子,竟能让他夸下十几两的海口。
刘进搓了搓手,脸中得逞的笑意掩盖不住,眼看就要溢出来:"有三个法子,一是我把茶肆租给你,
一月五百文,你想在里面买什么我都不管,但你得保证,不许摘掉我家的牌匾。”
“二是,我从你这收成品,我自己卖,伙计炊具都是我的,你只需要提供东西,当然了,价格自然是不能与你们卖的价格一样。”
“三是,直接把你那配方卖给我,我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我一次性付清。并且,往后,你们家都不能再卖这种酒了。”
林黛玉耐着性子把他口中的三个办法听完。
表面上看,他们家选哪个都是百利无害,实际上
,仔细斟酌,哪个都不如林家自己出去卖挣钱。
而相对于刘进来说,一定是最后一个办法是他的优选。
卖配方?林黛玉脑中忽然闪过王芹皮笑肉不笑的脸,眼角渐渐浮上一抹狡黠,随即她点了点头:“都挺好,没想到刘大哥,你还时刻想着我们林家。”
“那是,我这心里啊,还一直念着你以前的好了。”刘进说着,还不忘给林黛玉抛了一个媚眼。
恶心!
“是吧〜"林黛玉躲过他油腻的眼神,假笑着:“我想和家里人商量商量,行么?我明日给你答复。”
刘进听这话,脸上高兴地像是开了花,心念,林黛玉还是和以前一样好骗:“行!哥哥我就等到明日。”
送走刘进,林黛玉当即进了屋。
看着姐姐在屋里翻箱倒柜,林玉忍不住问道:“阿姐,你这是找什么呢?”
“贾公••...•你姐夫留家的笔墨纸砚还在不在啊?”林黛玉站在房子中间,又用眼睛转了一圈,还是没找到。
林玉听了她的话,整个人想被打开开关一般,立即兴奋起来:“我知道,我和弟弟放起来了。”
很快,林玉趴在地上,从床底掏出一个长木盒,拿到林黛玉面前:“阿姐,你说的是这个?”
"怎么把好东西给放床底下?”林黛玉撞了撞木盒暗纹上的浮灰,不禁有些心疼。
“下完雪之后,家里很冷,爹爹要把这也给烧了取暖,是我和弟弟硬抢下来的。”
林玉撅起小嘴,全然不见刚才的兴奋:“姐夫说了,阿乔是个好苗子,而且,阿乔也喜欢写字,玉儿不想让弟弟伤心。”
"好孩子!"林黛玉伸手摸了摸林玉的头:“等阿姐有钱了,让你们俩能天天写字。”
“嗯!”
找到笔墨,林黛玉又找了两张纸,上头分别写着什么。
最后,将其中一封交到林玉手里,嘱咐道:“玉儿,这封信,你一会送到刘进家去,亲手交到刘进手里。”
已经晌午,王芹房门紧闭,她还在房里窝着。
“这都几时了?那丫头还没起床?”说话的是王芹的爹,王山。
“你这么大声干什么?孩子想睡就多睡会,大冬天的又没什么活计。”盘腿坐在炕上的姚氏扁扁嘴道。
他们老两口半辈子膝下无子,王芹是他们中年才有的孩子,姚氏老来得子,自然多疼惜些。
“哼!”王山从鼻孔冷哼出声,“没入冬前,也没见她帮忙干什么活。”
姚氏收起针线,仰着头望向他,反问:“闺女不是你亲生的?怎么就不见你疼呢?”
“你就惯着她吧,迟早惯出事。”
两人在堂屋正说着,里屋传来王芹懒洋洋的声音:“娘,我加棉的小袄找不着了。”
姚氏给王山使了个眼色,让他少说两句,转头应着:“误,娘这就过去给你找找。”
本就窝着火的王山,这么一来,更加火大,顾不上姚氏,高提着嗓子喊起来:“你自己去找去!多大的人了,还什么事都找你娘?”
这边带着两只惺松睡眼的王芹一下没了睡意,刚醒来就被父亲劈头盖脸说了一顿,心里极为不悦,但碍于父亲的威严,又不好发作。
“哦,知道了,爹。”只好应下。
等她穿戴整齐出来,王山的气还没消下,厉声道:“赶紧洗把脸去,这么大人了,就晓得好吃懒做,都不知道帮家里的忙。”
“有热水么?"王芹低着头,话却说得理所当然。
“有,有,娘现在给你起火烧水。"姚氏连忙放下腿上的簸箕,作势要下炕。
王山雷霆般的声音乍起:“让她自己想办法!什么条件还用热水,家里的炭够不够过冬都不知道。”
“你干啥!吓着孩子了!”姚氏用力拍着王山的后=1匕冃O
“我”王芹撇了撇嘴,终究是把嘴边的话给咽了下去,“知道了,爹。”
她也不知道爹是怎么了,打从上次因为林黛玉成亲,和他闹了一场之后,便再没有好脸色给她了。
爹到底是被林黛玉下了什么迷魂药,不向着自己闺女,反而向着外人。
不管怎么样,她想起来林黛玉那个丑女,就气不打一处来,上次趁着她成亲,泡了他们家的粮食,没搞垮他们家,反而让他们家歪打正着,酿出个什么甜酒,平白给他们家多了进项。
念及此,王芹狠狠地泼掉木盆里冻成冰片的水,往厨房走去,不让她烧水,她偏烧!
等重新回到屋里,王山已经出门上山砍柴去,只
留着姚氏还在炕上纳着鞋底。
回到自己房间,王芹赫然发现桌上摆着一封信,她打开窗子,探在外头瞅了瞅,并没有什么人,她这才展开信。
“明早河边树林一见,刘进。”
王芹虽然识字不多,但还是大概猜出了信件的意思。
说起来,进哥也已经小半月没找过她了。
她自幼便喜欢和刘进玩耍,若不是中间出来一个指腹为婚的,她早就和他喜结连理了,也不会熬到这般年龄,待在家里,被乡里乡亲嘲笑。
这是她的进哥第一次约她出去,莫非是想和她谈谈两人的亲事?
王芹不禁喜上眉梢,收起信,跳到衣柜前,喜滋滋地挑选明天要穿的衣服。
另一边,林黛玉正挨家挨户地送冯氏煮好的地瓜。
这是她从空间里拿出来的品种,比他们自家种的都要甜,果然,收到地瓜的村民都说好吃。
乡亲们问起,她“无意"说起是在上山挖到,临走时,还不忘答应大家一起去挖地瓜。
村民们纷纷对她赞不绝口,殊不知,她正织就一张大网,现在就等着目标进入。
第二日,村里河边的杨树下。
早早穿戴整齐的王芹已在树下等候多时。
后来赶到的刘进眯起眼睛,咧开嘴笑着:“小芹,来这么早。”
“嗯!"王芹脸上难得露出娇羞状:“进哥,你找我干什么呀?”
“额.•••..”刘进欲言又止:“这里说话不方便,小芹,咱们去树林里说。”
王芹嘴上应着,走在前头,刘进跟在后面,不住地往身后左顾右盼。
冬日树林的枝叶都掉的差不多,只有几片孤零零的挂在梢头。没有树叶的林子和空地没什么两样,但这一片林子密,参差错落着,两人还找到了洞穴,倒也有个挡头。
刚进了山洞,刘进上去一把抱住王芹的身子:“小芹,你可想死我了。”
王芹倒也不挣扎,嘴上嗔怪地说道:“你慢些,你弄疼我了。"纵使她没成亲过,也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
脸上瞬间红了一大片,嘴上明知故问道:“进哥,你这是干啥啊,天这么冷。”
“先不管这些了,先让我香一口。"说着,热乎乎的嘴就要往她脖子里凑。
两人正干柴烈火着。
远处响起一声大喝:“谁在哪!干什么呢!”
两人回过神,身上的衣服还没穿上,不知道都是从哪来的人,围了上来。
“这不是王家女娃,怎么和男人抱在一起?"一个中年男人高声喊起来。
从人群中走出个身材娇小的身影:“乡亲们都看看,这真是伤风败俗,哪有还没成亲,就和男人在外头野混的!”
刘进的眼睛里则満是错愕:“林黛玉,你怎么在这,不是你......”
“对不住啊,刘大哥,我坏了你的好事了。"林黛玉忙截住他的话,一脸委屈道:“冬日里不好过,我带着乡亲们去挖地瓜,碰巧在这遇见你们了。”
碰巧?
刘进看向王芹,人已经被吓得脸色惨白,几乎说不出话来,还哆哆嗦嗦地拉着他的衣袖:“进哥,怎么回事,怎么办啊!"
“我怎么知道怎么办?”刘进心里烦闷,扬手将人甩开,女人一个没留神,蹲坐在地上,身上掉出张白色信纸。
和他昨日收到林黛玉的信纸一样!
那死丫头昨天约他见面,说是愿意把米酒配方让出,当时他还半信半疑。
“你当真愿意将米酒配方卖给我?”
“当真!不过,刘大哥,我有个条件呢,就是不知道你肯不肯?"林黛玉挑起眉梢,嘴角晕出一抹浅笑
“不知道,林黛玉妹妹说的是什么事?"刘进听她这样说,忙急急地问。
“刘大哥,你知道我和王芹的过节吧!"林黛玉故意卖个关子,在他面前来回踱步。
对方倒也不傻,经她一点,一下子就透了:“你是想让我教训王芹?”
林黛玉扬起小脸,闪着无辜的眼睛:“怎么?刘大哥舍不得?”
在感情和利益面前,她吃不准刘进会选什么,唯有使上激将法:“也是,芹姐姐这么个可人儿,哪个男人都见了怜惜。我看,不会是刘大哥不敢吧?”
见他还是不为所动,林黛玉几乎能断定,刘进真正想要的是利益,便叹了口气,轻描淡写地说道:“那没办法了,既然刘大哥对芹姐姐情深义重,那我只好把米酒的配方交给别人了。”
“你想让我怎么做?”果然,刘进听到配方二字,想也没想地破口而出。
林黛玉勾起一抹为不可察的笑意,她真为王芹感到不值,会看上这么一个渣男。
遂清了清嗓子说着:“也不难,就是做些两情相悦的事。这不难吧!"
刘进听言,像是明白了她的意思,连带着脸上露出一副猥琐的笑:“那就说好了,事情一成,就把配
方给我。”
“那是自然。”
昨天的话还犹言在耳,可到了今日,这丫头竟然带着村子的人,在这抓奸。
“林黛玉,你卑鄙!”刘进气急败坏地喊着。
坐在地上的王芹听刘进这么说,也将一股脑的怨气发泄出去:“死丫头,你就是和我作对!”
彼时的林黛玉装着一脸无知可怜的模样:“我真不是有意的。”
身边的村民看不下去了,一边拉过一个。
其中一个年长的,给大伙提个建议:“这事咱们不好说,村长这几日也不在,就把他俩转交给自己爹娘吧。”
经过这么场闹剧,一群人不欢而散。
接下来的几日,王芹接到了周围无数的恶意。
只要她一出门,身后肯定有妇人在她身后小声嘀咕,说是小声嘀咕,可那声音的大小又刚好能被她听到。
不是说她不要脸,丢葛家村的人;就是说她没了贞洁,是个被人穿过的破鞋。
王芹实在受不了流言蜚语,加上她爹整日暴跳如雷的吼骂,终于,她壮起胆子,趁着夜色摸进了刘进的家。
反而如避蛇蝎一般要撵她出去:“你以后别来找我了,赶紧走,赶紧走。”
“进哥,我知道你苦,你让我进去,我说几句就走。”王芹还对刘进抱有希望,她一直以为他俩是情投意合,只是被林黛玉无端给搅了局。
那刘进往屋里看了看,抬头扬了扬远处:"有什么事,出去说。”
“嗯嗯!”王芹欣喜若狂,疯狂点头。
“说吧!”刘进眼睛一直瞄向周围,怕有人看见。
王芹深深吐出一口气,像是做出极大决定似的:
“进哥,你既然喜欢我,不如娶我吧,过几日去我家提亲,行么?”
自古以来,女子上赶着让男人娶自己,那就足以证明,这女子有多卑微了。
“啊?”
刘进扭过四处张望的头,一脸诧异,随之便是嫌弃:“娶你?你?呵,那我刘进的脸往哪放?”
这会轮到王芹错愕,她不可置信地盯着眼前的情人。
只见他转过身,依在一旁的树上,开始晃腿,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你一个姑娘家,还没出嫁,名声就没了,我怎么娶你,我爹好歹是半个秀才。”
“你!”王芹怒不可遏地涨红了眼,那神情眼看着要将人生吞。
被她盯的不自在,刘进声音稍稍缓和了些:“不过,也不是不可以。”
之后,突然话锋一转:“你要是能把林黛玉家的米酒配方搞到手,我就答应娶你。”
去找林黛玉?
王芹知道,刘进这是让她知难而退,全村的人都知道,她和林黛玉不对付,现在这个节骨眼去求她,对方还不知道会怎么侮辱自己了。
她收起怒气,神色慢慢归于平淡,被这么多村民看到她与刘进,就算没发生什么,她这辈子也得非刘进不可了。
“好,"她僵硬地点着头,纵使眼前这个男人比烂泥还不如,她也没得选了:“我答应你。”
有句话怎么说的,叫人逢喜事精神爽。
林黛玉这几日过的是舒爽万分,比起让王芹吃瘪,她更喜欢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除了这件事之外,还有一件喜事,前天,她无意中发现空间打开了。
根据空间里灵泉水的融化程度,打开的时间应该和九儿恢复记忆是同一天,可能是她事情太多,没时间,也没想到去验证。
有了灵泉水,林黛玉暂时把染布事情放在一边,专心鼓捣起她院子前的那片菜地。
种子是娘亲那拿来的,地已经是下雪前翻好的,故而,种的快,浇上灵泉水后,那果蔬长得也快。
过了两天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日子,林黛玉恍然有种“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惬意来。
这古代不比现代,带上钱去趟超市,什么都能买回来。
这里冬日里物资紧缺,想要平安过冬,就要有备无患,她现在已经开始谋划,挑个时间挖出个地窖来了。
村上关于王芹的风言风语,她也听见不少,只是这些,比当初说她的那些还要露骨,难听。
这下王芹也该能体会到被人背后编排的滋味。
林黛玉不是铁石心肠,细想想,倘若那天不是贾宝玉,恐怕现在身败名裂的就是她了,
可今日王芹的上门拜访,是她始料未及的。
她本想着,王芹就算不恨她入骨,经过那事以后,也会与她老死不相往来。
断没有想到,竟亲自上门寻她,而且态度还出奇的温和o
出于礼数,林黛玉还是将她请进了屋里。
可没曾想,刚一进屋,那王芹就直直地跪在地上,眼泪直流。
这不对啊!
林黛玉被吓了一跳,忙上前去拉:“你,你这是做什么?”
王芹哭的极凶,没有要起来的意思,断断续续地
等听王芹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把话说完,林黛玉刚刚舒展的眉头又拧了起来:“你说,有了米酒的方子,刘进才愿意娶你?”
此时的王芹已经成了泪人:“嗯嗯!”
望着跪在地上迟迟不愿起来的人,林黛玉心中有些恻隐。
也是个被男人哄骗的可怜人,可纵使这般想着,面上却丝毫未动神色:“我这没有什么秘方,就是瞎猫碰上死耗子。”
泪痕稍干的王芹,听完她说的,眼睛又像是被灌了水一般:“好妹妹,这天底下能帮我的只有你了,只要你肯帮我,你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说着,跪直身子,伸手要拽住林黛玉的衣袖。
林黛玉面无表情地把身子挪到一边:“求人不如求己,你不是挺喜欢拿水浇人家粮食么?不如,你回家拿自己家的米粮试上一试,兴许就成了呢!”
“你怎么?”王芹愣住,整个人被定格在原地。
那日,她明明看见花轿抬出好远,才开始动的手,林家的人都在忙活着招呼乡亲们,根本就没人留意她进了地窖。
她自认这事做的神不知鬼不觉,怎会被林黛玉知道?
座上的人瞥了她一眼,站起身,走到她跟前,弯腰低睨着:“我怎么知道是么?还得多亏了这场大雪,你那日进了地窖的脚印,被封存在大雪之下。雪化之后,不巧被我看见了。我们家还有孩子老人,王芹,你这么做,都不怕遭报应吗?”
王芹被说得低下头,随后胡乱抹干脸上的泪水,扬起头,戚戚艾艾地说道:“是我错了,林黛玉,我错了,我不该猪油蒙了心,这事,你怎么打我骂我都成,可现在我真的需要你的方子,否则,我这辈子都毁To”
“这辈子毁了?”
林黛玉想起王二的事,心中涌上一股愤懑,她冷笑:“呵呵,那你找王二羞辱我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这辈子也有可能会被毁了?”
"表哥?”王芹站起身,死死拉住林黛玉的衣服:“这事我不知道啊,我是曾经和向他抱怨过几句,但我真没有让他做别的啊!”
林黛玉盯着她哭的红肿的眼,不像是说谎的模样,心累地闭上眼:“你走吧,我不想看见你。”
“可那方子……”
“你以为刘进那厮是真心想娶你?就算你真的嫁到他们家,你当真会得偿所愿?"林黛玉淡淡地截住她的话,“他就是个伪君子,真小人。你不用在我这浪费功夫,不能嫁他,对你也是好的。”
看对方抬腿便要走,王芹再一次跪在地上抱着她的腿,在地上耍起泼来:“算我求你了,我若不嫁他
,我这辈子在葛家村就永远抬不起头了。”
林黛玉只觉脑袋被吵得颇痛,她按压着砰砰直跳的太阳穴:“那就不要在葛家村待了。”
地上的人果然停止了哭喊,不可置信地望着林黛玉:“你这话什么意思?”
“带上你爹娘离开葛家村罢!”
“离开?”
对比王芹的震惊,林黛玉则是神色微动:“既然这里待不下去,离开是上策,再说,你从我娘那里拿的钱财,也够你们在外头花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