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饿了?"贾宝玉柔声柔语,眸底含着淡淡的笑意。
“我没....."林黛玉打算再做一次负隅顽抗。
“咕噜噜一一”
林黛玉死死地掘着小肚,认命地甩掉脸皮:"有,有吃的吗?”
贾宝玉脸上的笑意更甚,抬了抬手:“我让人放在外面的桌子上,你先吃些。”
听到有吃的,林黛玉顾不上尚有一丝麻劲的腿,一痛一拐地冲出房门。
是个木制的长方餐盒,外面没有掌灯,林黛玉拎着提手重重新回到卧房。
将餐盒放置喜被上,一共三层,一层是烤乳鸽,剩下两层是糕点。
“啧啧,这是今天喜宴上的吃食?这么丰盛吗?”林黛玉咬着竹筷,看着好看的糕点摆盘,有些不舍得动筷。
“喜欢吗?喜欢我明日命他们再买些。”
“你专门给我买的?”
咬着筷子的嘴巴顿住,望向贾宝玉映着烛影的侧颜,林黛玉鼻头忽然有些酸涩。
这世上,锦上添花的人不少,雪中送炭的却没有几个。
心中能时刻惦念着她的更是凤毛麟角。
她垂下眸子,快速地夹块白色糕点塞进嘴巴,试图掩盖有些哽咽的声音:“嗯嗯,好吃,这是什么糕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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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贾宝玉看不到,又给他补充叙述着:“白白的方块,一层一层的,上面还有芝麻。”
“云片糕,好吃么?"贾宝玉薄薄的唇扬起好看的弧度。
林黛玉夹了一个又一个,嘴巴被塞得鼓鼓嚷嚷的:“好吃好吃。”
“那这个呢,五个花瓣,粉粉嫩嫩的。”
“梅花酥。”
“都好吃,我舌头都要一块给吞进去了。”
这夜,林黛玉睡得极好。
睡熟的她,自然也是不知道,有人偷偷为她掖好被子,为她擦去嘴角的糕点碎末。
第二天,她一起床便钻进厨房,给他们鼓捣早饭。
“阿桁,一会我下山去县里卖些药材,再卖些油盐酱醋回来。"林黛玉吃完饭,还不忘告诉贾宝玉她稍后的行程。
贾宝玉听完,显然有些不満意:“可今天是新婚
第二天。”
她就这么不重视?
林黛玉眨巴着眼睛,点头应着:“那又怎么啦,咱
俩不是假的吗?”
"若你现在下山,遇见昨天宾客,你当怎么圆?”
“哦,也是,"林黛玉皱起眉头,这点她倒是没想到
:“那怎么办,总不能咱俩在山上一直喝米粥吧。”贾宝玉微微侧过脸,对着门口唤道:“吴围!”接着,门外“炳”的一声闪现出个男人。林黛玉诧异地瞪圆眼睛,这人是什么时候在这的?
“下山去买些油盐酱醋。"贾宝玉命令着。
"好的,少爷!”吴围又转脸面向林黛玉:“夫人可有要带的?”
啊?夫人?!
林黛玉轻轻拉过贾宝玉,手成喇叭状盖在嘴边,声音尽量压得很低:“他不会是一直在这吧?”
“嗯。”
“你怎么把人家放外头放一夜啊?山里头入这么冷。”林黛玉先是冲吴围礼貌式地笑一下,后又重新靠近贾宝玉小声嘟嚷。
房子外面还不知道藏着多少人了,要是以后被人发现空间的事,她便浑身是嘴都说不清了。
“哦?”
贾宝玉收起脸上的笑意,抬起眸子,望向吴围淡淡地问:“夜里冷么?”
吴围收到贾宝玉迸着寒意的眼神,身上一激灵,忙摇头:“属下内力深厚,夜里不冷,一点都不冷。”
眼前的王爷和王妃凑在一起浓情蜜意,吴围只觉得站在这,碍眼的紧,也多余的紧。
“不碍事,他不冷。”
贾宝玉嘴上浮起浅笑,边说着,边侧过脸转向林黛玉。
林黛玉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观察吴围如老鼠见了猫的表情,没料到贾宝玉会突然扭头,两人原本就挨得近,这下好了,两人的脸几乎要贴在一起。
一时间,房间里像是升起一团粉色云雾,暧昧的很。
吴围的脸更加铁青了。
这,这是他能看的吗?
“咳咳!”
吴围假装咳嗽两声:“王.....少爷,要是没什么事
,我先下山。”
他的舌头要被牙齿咬断,刚才他又差点情急之下唤出王爷。
不能再待下去了,再继续待下去,等待他的就不仅仅是眼神杀了。
吴围的咳嗽声起了些作用,眼神黏在一起的两人很快分开。
“去吧!”
贾宝玉扬了扬手,面色冷静。
实际上,外人看不到的耳根处早已红的发热。
他现在的眼睛能看清个七八分。
适才与林黛玉眼神交汇,她讶异无措的眸子,让他脑中一直回响出那人的声音。
是,皇上说的没错,太像了。
林黛玉完全没有留意到贾宝玉的出神,她一直在想着的是,外面老是有人守着,往后进空间就不方便了。
良久,终于在心里组织好措辞,缓缓道:“阿桁
,你看这天一日日冷起来,若没什么事,便让吴大哥
他们先回去嘛!”
彼时的贾宝玉已经回过神,正慢条斯理地舀着碗中的米粥。
听林黛玉这么说,手上的勺子一顿。
吴大哥?吴围?
他整日里忙于政务不假,但并不是充耳不闻。
苏機不只一次地在他面前提及,说看到好些小姑娘钦慕于吴围,有些甚至追到王府。
所以,年轻小姑娘都是心悦吴围那般的男子?
贾宝玉脸上慢慢呈现出少有的冷峻,他松手将瓷勺丢回碗里,发出“卩光当"的脆响。
“黛玉对吴围,好像很上心?”
正赶着下山的吴围无故地打了好几个喷嚏,他紧了紧衣衫,寻思着下山顺带让郎中给他开些风寒的药。
看到贾宝玉不悦的神情,林黛玉挑起眉梢,紧张地舔了舔嘴唇。
这男人好像是有些生气,是她的目的太明显了?
她心虚地低着头,挖着早已见底的粥完,虚喝着空气,心里飞快建设能说服对方的幌子。
“额.....不是你说的嘛,咱们刚刚成亲,若是让亲里看到吴大哥在山上跑上跑下的,势必会起疑,你说是吧?”
林黛玉边说着,边用眼睛不时地瞄向贾宝玉,留意他的表情。
贾宝玉眼睛微眯,眸底是晕不开的浓墨。
不过也很快散开,逐渐清明,垂下眸子,重新拾起瓷勺:“便依你。”
也好,左右,他也不想让这女人再见到她那个什么“吴大哥”。
虽然不用下山采购,林黛玉也没闲着。
扛着锄头,有想学样地在门前的空地上翻地。
她从娘亲那带了些菜种子,趁着天气还好,要抓紧给种上。
成亲前一晚,林黛玉要把身上的钱还有金子留给娘亲。
先前在新房里添置了不少东西,吃的,用的,空间里长着菜和果树,她怎么着都能养活自己。
那些银两便留给爹娘,眼见着要过冬,他们有一大家子要养。
“黛玉在做什么?”
不知什么时候来的贾宝玉正倚着门,目光正直直地望着她。
林黛玉将锄头立起,手肘搭在其上,擦拭着额上的汗:“翻地,把菜种给种上。”
“种菜?”
"嗯呐,种完菜,咱们自己就不用买了,吃不完的还能拿去卖钱。”
“我可以养你。”贾宝玉一字一顿,眼波似水。
林黛玉再一次直起身,她是新时代女性,独立自主的那种,如今空间在手,不靠任何人养活自己也能绰绰有余。
正是有这种自信,她才搬上山自立门户。
不然,她费劲扒拉的搞这一出假结婚干什么,直接嫁人不就好了,“我能养活我自己,靠别人最不靠谱了,尤其是男人。”
话刚说出口,林黛玉就后悔了,连忙改口找补:“我的意思是像刘进那样的男人。”
“那一一在黛玉心中,我是什么样的男人?”贾宝玉唇角微扬,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林黛玉搜肠刮肚,一本正经地想出几个她自以为贴切的形容:"君子!在我心里,阿桁是一个乐善好施,舍己为人的君子。”
说到“人"这个字,林黛玉还不忘拿手指点点自己。
富家俊俏少爷和农村土气村女“假结婚"这种戏码都能想出来,难道还不算舍己为人?
林黛玉说完还得意地扬扬下巴,炫耀自己的文采。
肃宝玉:**
临到傍晚,许是天冷的缘故,山里慢慢下起雾来
刚开始,只是薄薄的一层,到最后越下越大,太阳下山后,雾气已经很厚,能见度极低。
亏得有这场大雾,山里温度骤降,贾宝玉早早便睡了。
这下林黛玉刚好得空,找出捡来的人参灵芝去了意念空间。
刚进去,装着药材的麻袋,紧接着出现了空间的草地上。
空间瞬间转移的功能,林黛玉用的是越发顺手了。
她弯腰扒拉这麻袋,一手拿人参,一手拿灵芝,冲着九儿开腔:“九儿,你看看这东西能不能种在你这。"
早已站在跟前的九儿,拿手摸着下巴,像是在思考:“应该可以吧,这些药材都干了,不过可以用灵泉水试一试。”
林黛玉点着头,留意到今日九儿这身白纱裙额外好看,就连头上的配饰都换成的白色,忍不住夸了两句:“九儿,你这身衣裳好美啊,比之前的都好看。”
九儿低头看看身上的衣服,笑眯眯地晃着脑袋:“谢谢主人,不过注意哦,主人,这身衣服的意思是明天有暴雪。”
“暴雪?”
林黛玉正在把药材从袋子里往外拿,听见“暴雪"两字,顿了一下:“下雪就下雪,怎么还有个暴雪?”
九儿嘟起小嘴,点头道:“就.....就很大的雪,要下一天一夜的那种,会特别冷的,主人。”
“才几月份?怎么会有暴雪,这不刚立冬?"林黛玉随口吐槽了句。
翌日。
昨夜浓厚的山雾已经散去,大片大片的雪花随着北风飘扬,洋洋洒洒地飘下大地。
床上的林黛玉是风吹门的声音吵醒的。
望着门外満山的银装素裹,她整个人都愣住了,一夜之间,满世界都成白色,心里不禁惊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林黛玉顾不上寒冷,回卧房随意裹了件外衣,欢快地就往雪地里跑。
看着地上白皑皑的像云朵一般的雪地,她恨不得立刻扎个猛子下去。
刚回到屋里,林黛玉兴奋地扯着嗓子开喊:“阿桁!快起来,外头下雪了,好大好大的雪。”
喊了半天没人回应,林黛玉蹙起了眉头,三步并做两步地就来到贾宝玉的床边,拿手去推他,
"起床了,快点起来,再不起来,一会雪就不下To”
她急于找个人和她分享此时的激动与欣喜。
床上的人怎么推都不见醒,再用些力,被窝里露出的胳膊无力地垂在一边。
林黛玉心里咯噎一下,展开的笑容慢慢在脸上凝固。
再看贾宝玉,双颊潮红,嘴唇发白,她立刻将手搭在他脑门上,滚烫的要命。
发烧了?
怎么一夜之间就病的这般严重?
林黛玉脑子有些乱,伸手去拉被褥,发现被褥冰的扎手,再往床里探,里面积了大片的水,这会都成冰面了O
贾宝玉的床临着卧房的另一扇窗,许是昨天飘进来的雪水,打湿了墙体,浸湿被子。
这可怎么办,林黛玉心中着急,她摸到手绳,一遍
一遍地呼叫九儿。
可是,奇怪的很,九儿那边也是没人回应,林黛玉瞅了瞅床上的人,看一时半会醒不过来,凝神进了意想空间。
刚进空间,林黛玉就打了一个喷嚏,今日的空间极冷,她像是闯进了冰箱。
不仅是冷,空间里面也是一片贾条。
昨天黄着叶子的果树,现在只剩下光秃秃的枝丫,成熟的果子掉在了地上,草皮也成了枯黄状,灵泉水不再流动,冻成了冰河。
就连经常在空间里转悠的九儿现在也不见了踪影。
林黛玉顾不上管这些,她弯腰捡起地上掉下的落叶,还挖出来昨天刚种下的人参。
贾宝玉喝完人参熬的汤后,非但没有退烧,脸上更加红热,好像更加厉害了。
回想几天前,林黛玉还和贾宝玉打趣说,他人没了,自己就能当小寡妇。
她个乌鸦嘴!
林黛玉懊恼地抓起头发,这样不行,发烧这种事可大可小,照贾宝玉这样的烧法,别还没等雪停,人就挂了。
雪?林黛玉脑中灵光一现。
灶火前的林黛玉小脸被火光映的通红。
这场大雪,打湿了之前备好的柴火,只在空间里散落的果树枝干还算干燥,拿出来当做柴火用,还能撑些时候。
锅里的雪逐渐烧热,热腾腾的水汽一点点填满小小的房间,很快,屋子寒意去了大半,温度慢慢高了起来。
烧完水,林黛玉没有立刻将火熄灭。
拿着烧火用的铁钩,把烧得通红的果木挪到废弃的铁锅里,置于中堂,以维持着屋里的热气。
做完这些她这才取来水盆。
先倒入热水,再将早已冻成冰片的手巾放于其中,摸着有些烫手,她又抓了些雪进去,调成温水。
床上的贾宝玉烧的有些糊涂,眉头紧锁,泛白干涸的嘴唇不住说着胡话,“快走,快走啊,书凝。”
正拧着手帕的林黛玉动作一顿。
书凝?
这分明是女人的名字,不知怎的,她心中泛起几丝酸涩。
这名字,一听就是哪家书香名门的姑娘,是贾桁的风流史?
林黛玉紧抿了抿嘴,重重地从鼻腔哼出一口气。
富二代,就是搁现代,还有几段风流史呢,更何况在这种以男子为尊的古代。
这男人又长了张俊美的脸,往后肯定是三妻四妾
想到几女共侍一夫的场面,林黛玉不由得皱起了鼻,将心中的愤愤加重在拧帕子的力道上。
还是赶紧让他把病养好,一月之期过完,就让他滚蛋。
想到这,林黛玉漫天飞思绪算是停住,轻轻甩开拧干的帕子,叠成方块,为床榻上的人擦脸。
没有药材,没有九儿,她目前能想到的只有物理降温。
只要温度不高,烧不坏身子,多喝些热水,靠着他自己的免疫力,烧应该能退下去罢。
擦完脸,便是身子。
微凉的手指刚触到滚烫的体温,便立刻弹回来,林黛玉紧张地咽了几下口水,悬在胸口的手,迟迟不敢继续。
不要紧,不就是光着膀子嘛,电视上也没少看,林黛玉不断地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最后,像是像是下了极大决心似的,别过头紧闭着眼,一手掀开贾宝玉的对襟开衫,一手颤颤巍巍地拿着帕子擦拭。
许是帕子凉了,贾宝玉慢慢睁开眼,上去就抓住她的手腕,音色暗哑:“你做什么?”
“我我......,你昨夜起烧了,我......我给你降降
泊"znno
本就心思慌乱的林黛玉,加之手腕上传来的滚烫温度,让她更加语无伦次。
说着,她那眼睛居然不争气地睁开,偷偷瞄向贾宝玉0
床上的人衣衫半敞,皙白的腹部,隐约看到块状的肌肉,虽然脸上病态的虚弱尽显,但那宛若深潭的眸子依旧泛着柔光,直直地盯住自己。
林黛玉脑中闪过一道电流,那电流途径双耳,脊椎,心脏,一路炸开,她当下立即扭回脑袋:“你若是醒了,便......便自己擦吧。”
可能是高烧的缘故,贾宝玉这次醒来,发现眼睛清明,周围事物不再像蒙层薄雾,越发清晰,想来是眼伤痊愈。
他微眯起眸子,端详着床边的女子,没有胎记的半边脸正对着他,带着轻咬嘴唇的模样,越发的地娇俏可人。
他唇角一勾,好整以暇地说着。
“可是我浑身乏力的紧,手上提不起一点力气。”
乏力?什么意思?
难道她还要继续?
接受到信号的林黛玉退疑片刻,经过激烈的天人交战,最终以秉着好事做到底的原则,才重新开始刚才的举动。
只是比较之前,她更加小心,虽说脸还是侧着,但眼睛还时不时还瞄着自己的手指,以防碰到不该碰到地方。
不过就是几分钟的时间,林黛玉却感觉时间过得是极慢,而且,她能感觉到,贾宝玉的视线一直钉在她脸上。
若不是知道他眼睛看不见,她早就一个大耳刮过去,直骂他“流氓”了。
好不容易把身上擦完,林黛玉借口去重新打水这才逃离现场。
跑到厨房,她如同重回水里的鱼,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都说孤男寡女干柴烈火,古人果不欺后人。
外头北风呼呼刮的作响,适才那一会,她却燥的几乎要冒汗。
“文弱书生”是她对贾宝玉最大的误解,她怎么也没想到,他那单薄的身子骨,肌肉倒是练的匀称。
上头,太上头。
林黛玉晃着脑袋,重新往水盆里倒水。
端着温水回到卧房的时候,贾宝玉已经自己坐起身,靠在墙上闭目养神。
“阿桁,来擦擦手。”林黛玉轻声说着。
贾宝玉闻言,合上的眸子慢慢张开,手腕轻抬,“谢谢黛玉。”
林黛玉明显愣了一下。
还要她来?
“咳咳,"贾宝玉应景地咳了几声:“还是没有力气。"
得得得!
林黛玉收起脸上的黑线,无奈地默叹,就看在他是个病号,姑且先顺着他。
她又取了一块方帕,垫在自己手上托起贾宝玉的手掌,另一只手配合着笨拙地擦拭。
实在不想气氛过于安静,林黛玉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废话。
突然脑子像搭错弦,问道。
“你梦中叫的那个书凝一一是谁啊?”
林黛玉对自己的嘴真就是服的五体投地,她从小就这样,神经越是紧张,越喜欢问些不合时宜的蠢问题。
贾宝玉明显怔了一下,手掌微微地紧了下力道,刚好将帕子底下的小手握在掌心。
眼前的人儿像是记忆中的她重合,仰着明媚的笑脸,甜甜地唤他“三郎"。
良久,人影消散,他才慢慢开口:“一个故人。”
林黛玉扒拉掉贾宝玉的手,起身要走,那张失魂落魄的脸,她实在看不下去,“时候不早了,我去做饭。
伴随着灶炉里火苗重新燃起,林黛玉又想起贾宝玉的话,胸腔里同样燃起没由来的火气。
“呵!一个故人?一一故人?你怎么不让你那个故人来照顾你,混球!"
愤怒之余,可怜的果木柴火被当做“混球"重重地扔进了火炉。
同样可怜的还有山脚下的吴围。
昨个要不是去医馆看郎中耽误些时候,吴围也不会被大雾挡住了上山的路。
本想连夜上山的他,终究是没挡住手下们极力的劝说,留在山脚住了一晚。
可到了第二天,他傻眼了,漫山遍野的都是雪。
可即便是这样,吴围还是背上了给王爷王妃准备的木炭干粮,顶着风雪,凭着记忆摸着上山。
他这边刚出营地还没一里地,那边就一个脚空,滚下了矮坡,摔进了个洞里。
毕竟是练家子,山坡虽说陡了些,倒也不至于伤筋动骨。
正想着如何上去,耳边传来女子的嘤咛。
吴围一个激灵,本能地准备着出招姿势,稳下心再定睛一看,离他不远处确实躺着个姑娘,只是姑娘一身雪白,刚才他目光扫过去的时候,还以为是一堆雪。
女子喝过水后,人开始慢慢睁开眼睛,看见吴围之后,立刻蜷曲起腿,大大的眼睛満是惊恐盯着他腰间的刀鞘。
吴围顺着她的视线明白了她的心思,露出憨憨的笑,顺带把刀鞘背到身后,“姑娘莫怕,我不是坏人
白衣女孩松了口气,冲着吴围点了点头。
“姑娘家在哪,我送你回去罢。”
刚才滚下来的时候,给王爷带的东西都散落在了雪地里,左右离营地不远,现在回去再重新备一份还来得及,顺带把这小姑娘送回家。
“啊,啊,啊。"女孩摇了摇脑袋,伸手指着自己的喉咙,又摆了摆手。
原来是个哑的,吴围面露不忍,笨拙地连说带比划:“你跟我一起回去,行吗?”
女孩忽闪的大眼眨了半天,最后点了点头。
回到营地,手下们正在吃午饭。
看着吴管事回来,后面还带这个如花似玉的姑娘,本来热闹的营地,一下子安静下来。
有的,甚至手上的筷子都惊得掉在了桌上。
老大是出了名的不近女色,这是.....这是铁树开花了?
所以,一大早执意要一人上山,不是为了给王爷送东西,是为了这个姑娘?
“张良!”
吴围无视这群人意味深长的眼神,铁青着脸叫来一旁的手下。
“你给这位姑娘找个住的地方,再重新备些木炭干粮,一会我还要上山。”
听到“上山"二字,白衣丫头怯怯地抓着吴围的手臂,摇着脑袋,像是不想让他走。
"呦--”侍卫们不知死活地开始起哄。
“都没事做?吃完赶紧散了。"张良看吴围神情不对,嚷嚷着驱散众人。
见人走到差不多,吴围指着张良接着给丫头柔声解释:“他也是好人,你先跟着他,我一会还有事情要做。”
女孩似懂非懂地点头。
山里的雪真就是下了一天一夜,在临到傍晚给停了。
一下午,林黛玉忘了强制灌贾宝玉喝了多少热水,那家伙的身子倒是争气,这会虽然烧着,却也没那么厉害了。
家里没有油,林黛玉空间里的果蔬只能水煮着吃,加上没有盐巴,水煮菜里总是一股子草腥气。
她一个人怎么吃都无所谓,主要贾宝玉还在病着,不补充些盐分,免疫细胞如何与病毒作斗争?
林黛玉左右张望,瞄到了厨房梁上挂着的腊肉上。
是母亲做的腊肉,成亲前,父亲连带着新床一起拿来的。
将腊肉取下,切下一小块,剁成肉丁,混着淘好的米一起下锅。
等腊肉粥熬好,外头天色都有些暗了,映着地上的白雪,放眼望去,一片静谧舒缓的蓝色。
坐在桌前的林黛玉,舀一口腊肉粥入嘴,软糯适中,腊肉特有的烟熏味夹杂着米饭的清香,再配上窗外难得的景色。
这大概是她两世吃过最好的粥了。
一声脆响将林黛玉飞出天际的思绪给拉了回来。
是勺子掉到了桌面上,而此时贾宝玉正用手一点点地摸寻,那制造声响的瓷勺就躺在不远处。
林黛玉拧起眉头,平日里很少见过他这样,莫非,高烧将眼伤加剧了。
她心落不忍,站起身捡起瓷勺:“我给你洗一下。
很快,林黛玉从厨房回来,将洗好的勺子递回贾宝玉的手里。
“你这眼睛还是看不见么?”
贾宝玉心下一惊,不过脸上的错愕很快消失不见
,还神情淡定地扯起了谎:“嗯,别处的伤,也像是更严重了些。”
边说着,边假意咳嗽几声,以验证自己的说辞。
林黛玉这才留意到他身上只穿了件薄衫,屋里虽说有火炉将烤着,但也没有到了只穿薄衫便不冷的地步。
于是转身进屋,取了棉衫给他。
见接了棉衫的贾宝玉动也不动,林黛玉提醒道:“快些穿上罢,这天太冷了。”
仍旧纹丝不动。
就在林黛玉快要失去信心的时候,他才不疾不徐地说着:“黛玉帮我穿上罢。”
帮你......
别太过分!
林黛玉咬了咬牙关,极力地克制想要顷刻而出的咆哮。
她自己还在生气着呢,虽然不知道这火气从何来
,但也不能这么卑微吧,招乎即来?
“咳咳,咳咳咳……”
贾宝玉像是知道她的心理活动,见她不接话,就开始拼命地咳嗽。
林黛玉黑着脸闭了闭眼,还嫌不够,又加了一个深长的呼吸,随后拽起棉衫的衣袖:“伸手!”
贾宝玉身后是个一人多高的大柜子,他与柜子之间空隙极小,根本过不去人。
林黛玉的手臂本就短,加上她有意和他保持距离,于是乎,那另一只袖子穿起来便额外费劲。
用力往里抻了抻,还差一点,林黛玉踮起了脚尖,紧皱起眉:“你侧一下身。”
贾宝玉的唇角不着痕迹地微微扬了起来:“好。”
紧接着便是猛地一侧身,受力突然消失,林黛玉斜着的身子只能失控地往前倾。
也就是转瞬间的事,林黛玉根本做不出补救措施,唯有本能地闭上眼睛,等待着自由落体。
再睁开眼,人已经稳稳地栽进贾宝玉的怀里。
“没事吧?”
刚才倒下的那一刻,林黛玉下意识往回收力,却不想,终究抵不过重心引力,反倒是前倾改成后仰,结果竟堪堪坐在了贾宝玉的腿上。
“我......我没事。”
慌乱中,她挣扎着要起来,可脑袋却直直地磕向贾宝玉的下颌。
"嗤——"
疼误,林黛玉捂着脑袋瓜子被弹了回来。
贾宝玉就势俯身,黑白分明的眸子水波攒动:“黛玉不喜欢刚才那样么?”
那样?哪样啊?
不喜欢被他抱着?所以拼命往外逃?
林黛玉舔了舔嘴唇,眼神因为心虚而四处乱窜。
偏偏这个时候,她的手竟不由得抖起来,连带着她的话都开始发颤了:"什.....你说什么意思,我.....我听不懂。”
“那黛玉的心跳一一怎会如此快?”
“是自然是刚才吓得。”
“不是。”
贾宝玉轻轻摇头,俊脸更近一步,他眯起眸子,瞳孔细细地打量林黛玉的小脸,最后定格在她的唇上,音色低沉撩人:“是因为-一你在撒谎。”
轰
林黛玉觉得脑子里面炸开了一朵烟花,她整个人都木了,完全不知道接下来该干什么。
“咚咚咚!”
门外忽然乍起敲门声。
神经紧张的林黛玉更是被吓得一激灵,一下子扎到贾宝玉的怀里。
贾宝玉瞬间冷了脸,严肃道:“何人?”
“少爷,吴围!我是吴围。”
听到外头人的回答,林黛玉回过神,趁着贾宝玉分神,匆忙地起身去开门。
“吴大哥,怎的这个时候来了。”
刚开门,林黛玉就笑盈盈地问道,心里不住地感谢他的到来,救她出水火。
"嗯嗯,大雪封山,属下担心您和少爷困在山上,这才着忙赶上山来。”
林黛玉这才留意吴围手里拎的东西,忙上前接下:“快,吴大哥,快些进来,喝点热粥暖暖身子。”
“误!”
吴围落座后,才发现王爷的脸色并不好看。
很快,林黛玉端着粥过来。
“吴大哥,你一定要尝尝这个粥,我敢保证,你绝对没有喝过。”
吴围点着头,“嗯,好,属下有幸尝尝夫人的手艺。"
〃好喝吧?”
〃好喝!好喝!”
吴围是个粗人,食物只当是填饱肚子,很少有好吃不好吃的概念。
可林姑娘熬的这粥,却是出奇的香,一口接着一口,根本停不下来。
说话间,一碗粥很快见了底。
用这种方式表达她厨艺的认可,林黛玉很是受用,不觉得话也多了起来:“吴大哥,山下的雪也是很深吧,我长这么大,从没见过这么大的雪。”
“哈哈,那是一定。”吴围喝完粥,身上暖和起来,不由得心情也放松许多。
正说着,他无意间捕捉到贾宝玉如利刃般的目光,当下挺直脊背,重新摆出不苟言笑的模样。
“哦!"林黛玉倒是没有看到危机,接着询问:“那
我家呢,上山的时候,吴大哥路过我家了吗?”“这......”
看到吴围一脸的欲言又止,眼睛还时不时地往贾宝玉那瞄,林黛玉心里猛地升起不详的预感。
“吴大哥,我家怎么了?”
吴围局促地搓了搓手掌,林家他倒是没去,他也是听村里头说的,林姑娘和王爷成亲的当天,林家的粮食不知道都被谁灌上了水。
昨个又起了暴雪,泡水的粮食又都冻成了冰,他实在不知道这事该怎么说。
“吴大哥,你说话呀,我家怎么了?"望着吴围的神情,直觉告诉她,家里绝对出事了。
吴围见实在瞒不过,便开了口:“夫人娘家的粮食被人泡了水,属下来之前,听说是婚宴上有人趁着人多给做的手脚......”
林黛玉不想继续听下去,她站起身,直直往门口走。
家里的那些粮食是留着过冬用的,遇到这么大的雪,她依赖着空间,尚能活命,家里还要一家子人了,没有吃的,又能熬过几天?
贾宝玉离她近,两步便追上,将人拦到门口:“你做什么?”
“我要下山,爹娘干了大半年才攒的粮食,要是都没了,天这么冷,他们一定熬不过去的。”
林黛玉越说越着急,最后竟拉出哭腔。
“胡闹,山里都是雪,你一个人怎么下山?”贾宝玉脸上少有的薄怒。
"可是,已经两天了,这么大雪,我家人怎么办?"林黛玉把事情想的极坏,她脑海里甚至浮现弟弟妹妹窝在冰天雪地里,有气无力地喊她阿姐。
林黛玉立在门口,嘴唇紧抿着,晶莹的眼泪直直地在眼眶里打转,看的贾宝玉心里一下下地抽疼。
他伸出手臂,将人揽进怀里,大掌轻轻地拍着她的头:“没事,他们会有办法的,明天天亮我们就下lllo"
被安慰的林黛玉再也控制不住,靠着贾宝玉的胸口,眼泪如决了堤的洪水,娇小的肩膀在他怀中抖个不
停。
雪后的天晴得极好,天空蓝的像被水洗过一番。
吴围在前面找路开路,林黛玉搀着贾宝玉慢慢沿着脚印在后面跟着。
能路过她家的路被大树封死了,他们只能先回营地,再绕路去她家。
说是营地,不过是个废弃的破庙,被贾宝玉找人修葺了一番,倒也挡风遮雨。
他们三个刚进了营地的时候,张良正在给手下们开会,就着铲雪清理的事情。
看见王爷,众人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地,纷纷跪地,高声:“属下......”
“见过王爷"四个字还没说出口,就被吴围挡下:“这是少夫人。”
众人面面相觑,神情是说不出的微妙。
他们真是开眼了,吴领事铁树开花已属难得,现在又轮到王爷。
张良最为上道,率先上前拱手行礼:“属下张良见过少夫人。”
跪着的那群人有样学样,朗声道:“属下见过少夫人。”
声音振聋发聆,气势磅礴。
林黛玉象征性地笑笑,歪向贾宝玉,小声说着:“你们家的礼数还真是大啊。”
人群之后晃出一个扎眼的白色,林黛玉看清来人,连忙跑过去,欣喜地唤着:“九儿?”
娇小的个子,圆溜溜的眼睛,身上穿的意思暴雪白色衣裙,此人不正是九儿。
“九儿!你怎么出来了?"林黛玉有一肚子的话要问她。
九儿却是满目的惊恐,看见吴围过来,迅速躲到他的身后,只露着半边脸朝林黛玉那边警惕地望着。
吴围见状,忙解释道:“这位姑娘是我在雪地里遇到的,不会说话,也是个可怜的,夫人是认识的吗?"
不会说话?哑了?
林黛玉错愕地呆在原地。
“认识,不过,她好像是不记得我了。”
她失神地点着头,看九儿的样子,不仅是哑了,好像还失忆了。
难道是灵泉水冻住的缘故?
解封灵泉水不是一时半会的事,她实在不忍继续刺激九儿。
只能说和她处些日子混熟了之后,再从长计议比较好。
想到这,林黛玉接着对吴围说道:“既然她愿意跟着你,那便劳烦你再照顾她几日。”
身后的九儿又往后躲了躲,吴围侧脸望了她一眼
,思索半晌才抱拳作揖:“是,夫人放心。”
中午的时候,温度高了些,树上的雪开始消融,一点一点地往下滴着水珠。
不过,路上的雪倒是没见怎么融,踩在上面还是—脚一-坑。
到了林家,给他们开门的是林虎,他眼中明显是诧异:“黛玉?”
冯氏在里屋听见声音,忙忙走出来,冰凉的手抚上林黛玉的,欣喜中带些担忧。
“真是黛玉,外头雪这般厚,你怎么跑过来了?”
“我来给你们送吃的。"林黛玉扬了扬脑袋咧嘴笑着。
明明是只分开两天,再重新看到爹娘,竟有种说不出的鼻酸。
“娘的心肝快进来,快进来。”
听到女儿这么说,冯氏声音哽咽,忙招呼一行人进屋。
冯氏在厨房鼓捣好久,才端出半壶热水出来,给大伙倒上。
林黛玉清晰地看见,盛水的碗外沿都是冰,而且修葺好的堂屋里,本该比外头暖和,反却像是坐进了冰窟窿。
她顾不上喝水,拖过张良带来的木炭,说着:“娘,这是些木炭。快烧些,屋里太冷了,你们受不住的。”
“丫头,天寒地冻的,娘才担心你冻着了,这东西咱们家有,你就自己留着罢。”冯氏推脱。
“家里有?那屋里怎会怎么冷?"林黛玉皱着眉反问。
“这.....”冯氏被问的一时语塞。
见母亲没有要说实话的样子,林黛玉放弃逼问,转而问向阿爹,“阿爹,我听说家里粮食被人给泼上水To”
说到粮食,林虎的脸忽的变成黑色,重重地叹了口气。
一边的冯氏接过话茬:“家里的事你就别操心了,黛玉,家里的事有爹娘呢。”
虽说林黛玉是个穿越来的,但短短几月,她和这家人已经慢慢的有了感情。
原主家人真心实意地对待她,她也早已把他们当成自己的亲人。
她知道,爹娘这是为了不想她担心,可越是这样,她心里的酸楚就越发严重。
“娘,这天寒地冻的,遇上这么大大雪,家里又没了吃的,您让我怎么放心?”
林黛玉握上冯氏的手,闪着泪光的眼睛看着她,嘴边带着笑:“娘,我是你闺女,我现在能力帮衬你,往后闺女有难的时候,还指望你帮我了呢。”
冯氏也是眼眶含泪,点了点头,这才说出实情:
“你成亲那天晚上,我和你爹收拾灶台碗筷的时候发现的。装粮食的窖子,被人给倒进去了半缸子的水,米粒麦粒都飘起来了。”
“我跟你爹连夜往外搬粮食,寻思第二日给晒干,谁料到,遇上了几十年难遇的暴雪。”
“.....厨房里只剩些碎米干菜,就是不知道还能撑几天。”
说到伤心处,冯氏忍不住扯起衣角拭起了眼泪。
“没事的,娘,”
林黛玉轻轻拍着冯氏的手背,安慰道:“我来想办法。”
寒暄一阵后,爹娘跑去厨房忙活吃的。
林黛玉则来到贾宝玉的面前,“贾公子,你帮我个忙罢。”
打从知道贾宝玉心里可能有个心上人,林黛玉便再也没叫过他的名字,只用“你”来代替,可眼下有求于别人,自然不能再那么没礼貌,便又重新回到从前的叫法。
可这些在贾宝玉看来并非礼数,而是疏远,他眉梢微挑:“你唤我什么?”
抵不过贾宝玉灼灼的目光,还有当下有求于人的局势,林黛玉服了软:"...•••阿桁,你帮我个忙。”
“说罢。"贾宝玉温润的笑容里,分明藏着一丝得意。
“能不能让你的家仆,帮我们家的雪清一清。”家里院子不大,但无奈雪量太大,靠她一个女孩子根本不行。
“夫人开口,这个忙自然是要帮的一一张良!”
几句吩咐下去,张良带着人,开始在院子里动工。
一时间,小小的院子里大家忙的热火朝天。
本来和孩子们一块歇着的贾宝玉,这会踱到正在铲雪的林黛玉身边,幽幽地说着。
“忙既然帮了,不知夫人有何奖励?”
奖励?
林黛玉差点摔倒在雪地里,慌乱地将目光从他脸上收回,嘴上应付着:"先欠着。"
贾宝玉则是好整以暇地望着她:“好,那我便记下了。”
随便!
林黛玉心里嘟嚷着,反正一个月以后就分道扬镰,到时候就真算来找她,她也是不认的。
还是人多好办事,拢共不到半柱香的时间,满院子的积雪就被清铲了干净。
埋在雪里的粮食,也被刨了出来,确实被冻成了冰块。
经过两夜雪水的浸泡,麦粒和米粒都开始发胀,吃倒是能吃,只是粮食进了水,不能继续存放,只能在它坏掉之前,尽快吃掉。
这可是林家攒在地窖许久的粮食,这么大的量…
哪能短时间吃完?
“不行啊,不能乱动啊!”不远处传来林虎的嚎叫。
“你藏的啥!”冯氏追在后面不依不饶。
林黛玉眯着眼望着爹娘的你追我赶,嘴角渐渐扬起
:“小玉,爹娘这是干什么呢?”
林玉在旁边正忘乎所以地堆着雪人,眼都没抬一下:“爹的酒在大伙铲雪的时候,给刨出来了。”
只见她一边给雪人安胳膊,一边人小鬼大地摇着头:“爹这回可真是完了,娘一直让他戒酒,他居然还背着娘偷摸藏酒,啧啧......”
酒?!
对啊,林黛玉灵光一现,她可以将那些泡水的米和麦子做成米酒醪糟。
若是能成功,那些泡废掉的粮食,不仅能温饱肚子,说不定还能出去卖钱了。
仔细想想,扫雪拢出来的果蔬和粮食,再加上空间里的,应该足够家里人吃上段时间了。
就是往后日子越来越冷,囤些粮食有备无患,还有奶奶的病,也不能再拖下去。
不管是粮食还是药草,她都需要再去趟县里。
可她身上的钱临上轿前都给了娘亲,临到当下窘迫的境况,林黛玉提起了那包黄金。
“什么!黄金不见了?”
林黛玉大声重复着冯氏刚才的话。
冯氏像是做错事的孩子,神情懊恼:“黛玉,娘真是该死,是娘没保管好。”
见冯氏这样,林黛玉也于心不忍:“娘,没事,就当是破财免灾了。”
粮食泡水,黄金不见?
哪有这么巧,全在她成亲那天出事?
“是哪个不长眼的,欺负到我们家头上来了。"林黛玉眼中迸出凌厉,说话间,言语中不由得带了些杀气。
“我的儿!”冯氏见形势不对,忙截住她:“这事就这样,再不能往下追究了。”
“娘?”林黛玉不解地反问。
“你成亲当日,家里请的亲戚好友,就连王家都看在你爹的面子来了。都是乡里乡亲的,这事就别再继续追究了。”
林黛玉愣了一愣,若有所思了一会:“娘,你说王家?王芹家也来了?”
冯氏没留意到林黛玉的神情,“是啊,黛玉,你就听娘一句劝,自古以来,匹夫无罪,怀璧有罪。”
“你追究这个事是小,往后闹得亲友不恭,咱们林家就再也没法在村子里待下去了。”
成亲当日王芹来了,那这事就和她脱不了关系,冯氏这样说,是平日里受人欺侮惯了,怕别人打击报复。
可人就是这样,你越软弱,他就越欺负你。
“我知道了,娘。”林黛玉点着头,嘴上应着冯氏的话,可心里却是另一番念头。
以德报怨?
林黛玉心里冷笑,她不要!她要有仇必报,而且锚铢必较。
等把家里的温饱解决,她一定会找王芹好好算算这笔账。
深夜,木屋前。
"查的如何?"黑暗中,一个斤页长的身影,披着皎洁的月光,肃杀孤冷。
"回王爷,林虎一家是十年前搬来的,去查了,确实是个老实巴交的种田人。林家人嘴闭的紧,属下无能,没能查出当年是谁做的手脚。”
“那个叫九儿的呢?”
"她……”吴围迟疑了一下:“她没有武功,还未查出她与王妃的关系。”
“王妃?呵_”
贾宝玉从鼻腔冷呵一声,狭长的眼眸微眯,幽暗的波澜中丝毫不见平日里的温润。
“谁与你说,她是本王的王妃?不过一个乡村野妇,哪里当得了王妃?”
吴围身体明显一怔,之后很快恢复恭敬的模样:"是,王爷,属下失言。”
他虽是跟在王爷身边许久,却也越发看不透王爷。
明明,王爷待那林家姑娘,确与常人不同,怎会
"再盯紧些,我们的时间不多了。"贾宝玉瞥了他一眼,淡淡道。
“是,王爷。"
雪后的集市并没有想象中的贾条,路边的糖葫芦,冒热气的烤红薯,路两边各个摊位的叫卖声互相交杂。
林黛玉紧了紧身上的布包,尽情地感受整冬日街道的熙攘。
昨天她想了很久,最终决定,把在新房找到的人参给卖了换钱。
药方的老爷子不在,不过店里的门童给的价钱还算公道,一个人参换了五两银子。
拿着这五两银子,林黛玉直接去了粮铺。
经过这场大雪,市面上的米面油盐都涨了不少。
原本五文一斤的粳米现在竟然翻了几番,成了二十文一斤。
不过倒也情有可原,古代交通闭塞,能在这么大暴雪过后,还能买到东西已经实属不易,没涨到天价,已经算是客气了。
林黛玉咬了咬牙,买了一百斤粳米和五十斤粗面。
搞定主食,林黛玉随后给家里置办了些油盐酱醋,顺带,还不忘给弟弟妹妹买了只烤鸡,是上次发现人参时许他们的。
为了方便回家,她最后还租了辆车,弄完这些,钱袋里便只剩下二两银子了。
林黛玉把剩下所有的钱放在手上,微微叹了口气。
花钱如流水啊。
那剩下的钱留着做什么,不能再继续买买买了,她得想点法子,搞些自己的事业。
空间不知道什么时候开放,只靠着那几支人参过活,实在不是长久之计,最好的办法就是找些买卖来做做。
可做什么买卖呢?
正在林黛玉站在路边等车的空档,街上迎面冲来一群女人,差点将她撞到。
其中一个黑胖的女子,声如洪钟,和她身边的人嚷嚷着:“怎么不去?束衣阁成衣统统降了五成,不去便是傻子。”
束衣阁?
林黛玉望了望人群涌去的方向,隐约有些印象,就是那家成衣便要一两银子的束衣阁?
她扁了扁嘴,这些女人可真有钱,花五百文去买一件衣服?
果然,女人的钱最好赚,自古如此。
不过,等等!
衣服?布料?
林黛玉嘴上扬起一抹笑意,她有染布的手艺,虽然只有一种鹅黄色,那也是这里罕见的颜色。
若是幸运,兴许能靠着这门手艺,俘获一大批姐妹的青睐,然后开店挣钱,迎娶白富美,最后走上人生巅峰?
林黛玉收起快要咧到耳根的嘴角,买的东西寄存在粮铺老板那里,去了束衣阁。
此时的束衣阁已经被顾客填满,大家纷纷抢购,好像屋里的东西跟不要钱似的。
站在门外的林黛玉再次呆住,她怎么也没想到,一个县衙级别的商街里,消费能力居然这么大。
商机!也许眼前的这些,就是她命里的商机。
进店以后,和其他人不同,林黛玉只翻看了店里的纯白布料,她可不是来买成衣,她是来进货的。
逛了半天,最后看准了一款质地轻薄的棉麻布料
不知道空间的石榴还剩多少,布料太厚恐怕不上色,还是选薄款的,保险些。
“这布多少钱一匹?”
林黛玉对着一旁站着的女侍从问道。
侍女眯起眼睛,热情地回着:“小娘子眼光真好,这是由上好的棉麻织就,轻薄透气,现在只要一两银子哦。”
—匹布要一两银子.....
她在心中细细思忖着,投入这么大,也不知道能不能最后回本。
“小娘子就带上罢,绝对不会后悔的。”侍女见林黛玉面露犹豫,又旁边添油加醋一番。
“那好,劳烦给带上一匹。”
侍女比之前更加雀跃,脸上的笑容绽放得像朵花似的。
从县里采买回来,林黛玉长了个心眼,东西都放到贾宝玉的营地里。
又嘱咐吴围赶在明早路上没人的时候,再把东西悄悄送到娘家。
娘亲说的对,怀璧有罪,她还是低调些为上。
山上的雪化了些,但却没有昨天的时候路好走,化雪的地方都被冻成了冰片路,一不小心就是一个屁股蹲。
林黛玉坚持要自己回林家,在她连摔带滑地回到林家时,家里的人已经开始用晚饭了。
“山里不好走,就不要老是回来了嘛!”
冯氏拍打着林黛玉身上的碎冰,嘴上还不忘唠叨两句。
“闺女想回来,你就别总在这絮叨了。”林虎放上给林黛玉添置的碗筷,丿II页口搭茬。
冯氏撇着嘴白了他一眼,显然还在为藏酒的事耿耿于怀:“你就想着闺女回来,路上摔着咋弄?”
“行行行,我说不过你,快点让孩子过来吃饭。”林虎摆了摆手,缴械投降。
看着爹和娘拌嘴,林黛玉勾唇笑了笑,心里说不出的温情:“对了,娘,我还给你们带回来只烤鸡。”
打开包装,林黛玉傻眼了,一路上的颠簸,油纸里面的烤鸡都散架了,成了手撕鸡:“这路上明明护的好好的。”
林虎随便几下将烤鸡重新包起,递给冯氏,安慰着林黛玉道:“不碍事,让你娘热热,咱们也尝尝,这黛玉带回来的烤鸡是什么味!"
坐在一旁早就按捺不住的林玉和林乔,兴奋地拍着手掌:“好耶好耶。”
怕太晚回去,林黛玉吃完饭,只在家里待了一小会,便提出要回去,临走时,还去地窖看看了酿制的米酒。
她不敢掀开顶盖查看,只闻了闻味道,才过了一天,缸子里已经开始往外飘米酒的甜香味了,林黛玉这才放心。
于是,把做米酒的法子告诉娘亲,让她尽快把剩下的水泡米麦给做上。
上山回新房的路已经被村民们给打通,林黛玉用不着再绕原路,路上花费的时间少了许多。
刚入家门,就看见贾宝玉正对着房门坐着,脸上黑了一片。
林黛玉这才想起,早起将贾宝玉送回新房,自己就去了县里采购,一整天把个盲人丢在家里,她确实过
分了些。
想到这,她忙跨进门,将娘亲给带的吃食摆在桌上,一脸讨好地说着:“你还没吃饭吧,这是我从家里带的,还热乎着了。”
贾宝玉蹙起眉头,声音却柔柔的:"黛玉怎么这么晚回来?”
“我去县里釆买东西去了,对不起哈"林黛玉头越来越低,声音也越来越小。
“黛玉,这些事,让他们去做就好了。”贾宝玉若有所思地盯着低垂的小脸,"黛玉,你不如和我回家去罢,继续做我的妻子。”
这句话犹如一个闷雷在林黛玉的头顶炸开,她倏然抬头,对上贾宝玉如深潭般深邃的眼眸。
“啊?”
这扑面而来的求婚气息是怎么回事?
贾宝玉的瞳孔依旧无神,但神情却异常坚定:“我不想见你受苦一一我心悦你,入骨一般。”
砰!砰!砰!
房间极其安静,她分不清,这强有力的心脏撞击声到底是她的,还是贾宝玉的。
“这一一这不好吧!"林黛玉稳了稳气息,尽量让自己看起来神色如常。
"家里传来书信,仇家的事已经摆平,随时都可
以回去......”
“你要走了?"林黛玉急急地反问,脸上是掩盖不住的错愕。
她有些猜不透自己了,明明希望他早些回去的,甚至觉得一个月的时间都太长,可
一一竟要现在就走了么?
贾宝玉轻轻颔首,声音越发柔溺:“我不愿一人回去,我想同你一起。”
扛不住贾宝玉灼灼的目光,林黛玉复又低下脑袋,躲在桌子下的手指紧张地来回绞着,正如她此刻纠结的心绪。
姑且认为贾玲是真心的,但男人都是视觉动物,他现在看不见尚可说。
可往后一一他视力恢复了呢,他反悔了,她交驻出去的真心又当怎么算?
林黛玉如泄了气的皮球般呆坐着,心里慢慢萦上丝丝苦涩。
哦,对,还有书凝。
兴许,她真嫁过去,只不过是一房侍妾。
“不了,"林黛玉抬起眸子,眼中分明泛着晶莹:“黛玉恐怕要辜负你的情谊了黛玉心里有喜欢的人
入骨一般的喜欢?
“那人是谁?”贾宝玉面色微动,握成拳头的手不自主地加重力道。
“说了你也不知,”林黛玉抿了抿唇,接着道:“既然你能离开了,那我们之间的约定便不作数了。”
“……时候不早了,我累了,先歇下了。”
不知道为何,说到离开,林黛玉感到鼻头涌上一股按捺不住的酸,眼睛也胀胀的,嗓子更像是被堵上什么东西,最后一句话说起来极为费力。
“黛玉心里有喜欢的人......”
“咱们的约定便不作数了……”
躺在床上的贾宝玉脑中,一帧一帧过刚才适才的场景。
回想那女人微红的眼眶,泛着水光的眸子,他睫毛微微颤动,心脏竟随着呼吸开始轻轻绞痛起来。
贾宝玉用右手狠狠抓紧胸口,重重地呼气,他定是疯了,平白地为那个丑女心痛。
一定是她和书凝长着极相似的眼睛,一定是!
他慢慢合上眼,却怎么也睡不着。
在家这两日,林黛玉一心投到染布的事业当中,她和贾宝玉像是约好一般,彼此都很沉默,相互更是不
怎么讲话。
有一说一,老天倒是给她面子,连着两日都是大晴天,林黛玉头天晒的布都已经上好色,显色度比她第一次做的还要好。
拿着染好布,好一顿爱不释手,她决定了,今天就拿着成品布,去束衣阁碰碰运气。
“去去去!我们这是卖精品的地方,不是什么垃圾货色都收的。”
林黛玉万万没想到,到了束衣阁,她还没把自己的布拿出来,就已经吃到束衣阁的闭门羹。
而且,更绝的是,横眉冷对和她说话的,与那天卖给她布的,是同一个侍女。
这才过来几天,态度竟然来了个180°的大转变。
林黛玉一边惊愕于眼前女子变脸之快,一边不卑不亢地说着:“我找你们主事的,劳烦给通报一下。”
“我看你还是别费功夫了,哪来的回哪去吧!"小侍女叉起腰,斜着眼上下打量林黛玉,一副居高临下的架势。
那鄙夷傲慢的眼神,林黛玉再熟悉不过。
她倒也不恼,慢条斯理地拿出背篓里的布料,“小姑娘,我敢保证,贵店定然没有这种颜色的料子。
果然,小侍女见到布料,眸光一亮,当下有些心慌:“谁说.....谁说我家没有?”
拿出来的货倒是成色不错,可是她刚才的话已经说出口,断没有把话转回来,打自己脸的道理。
小侍女清了清喉咙,给自己加了些底气:“也不看看你那是什么破烂东西,还敢拿来束衣阁现眼,赶紧走,别耽误我做生意。”
说着,双手便推攘起来。
这场闹剧不算小,周围已经开始聚拢起不少看客。
林黛玉眸子闪过一丝狡黠,在对方的推攘着,借力栽在地上。
她手里拿着布,摔的时候又拿捏好力道,所以,并没有怎么伤着。
但这在外人看来,却是摔得不清。
“这束衣阁,店大欺客啊!”
“可不是,瞅瞅那姑娘,摔得都起不来了。”
“光天化日的,怎么欺负人呢?”
周围的人开始议论纷纷。
两人正对峙着,一群身着亮丽衣裙的女人挤进了人群。
为首的女人,年龄颇长,像是个管事的,她冷着脸冲那小侍女道:“小桃,怎么回事?才一会功夫,你把店铺看成这样?”
那个名曰小桃的连忙下台阶,小跑到她面前:“掌柜的,是这个人来闹事。”
她指了指刚从地上起身的林黛玉。
掌柜的顺着小侍女的手,望向林黛玉,眼睛一下子被挂在林黛玉手臂上的布匹吸引住:“这是?”
林黛玉捕捉到女掌柜惊艳的眼神,将布匹拿出,“这是我自己染的。”
女掌柜将信将疑,刚才来的布料里,都是附近周遭大家染坊送来的,可没有一个能比得上她手中的这个。
她抬眼端详了眼前的小姑娘,心道是民间卧虎藏龙的手艺人,忙陪上笑脸:“适才是本店招呼不周,姑娘可是来贵店售卖布匹?”
“掌柜的,可是她....."小桃张口还要继续。
“可是什么!"女掌柜一寒厉地眼神飞过去,冷冷地道:“不都是你干的好事,还不敢快给姑娘道歉!”
小桃翻了个白眼,一脸不服气地低了低头:“都是小奴的错,小娘子大人有大量,莫往心里去。”
林黛玉勾了勾唇角,一顿揶揄:“我倒是无事,倒是你,可别记到心里去了啊。”
眼看热闹的人越多,女掌柜不想事情闹大,忙张口打着圆场:“姑娘说笑了,这小妮子刚入店,不懂规矩一一走,姑娘,咱们进屋聊。”
说着,那女掌柜挽着林黛玉就往店里走。
一番寒暄过后,女掌柜开始谈买卖布匹的事:“林姑娘好巧思,不知道是用什么染料染成这种颜色的啊?”
林黛玉挑了挑眉:“掌柜谬赞,不过是家传的一些土方子,不值一提。”
古代商人都这么直接套问别人家的商业机密吗?
“哈哈哈......”
女掌柜拿起手帕捂着嘴,开始职业式的假笑:“林姑娘还真是谦虚啊,那咱们就不多说别的。就先谈姑娘手上这半匹布,你打算卖多少银两呢?”
女掌柜眼看着林黛玉是个乡下小丫头,却没想着倒是个不好骗的,便不再提及方子,直接进入正题。
“二两。”林黛玉伸了伸手指。
“这……"女掌柜脸上露出难色,“林姑娘,你这要价高了些。”
讨价还价?
林黛玉蹙起了眉头,来之前她已经算好,这一匹布,找个手艺精湛的老裁缝,至少可以做十五件衣裳,照束衣阁的定价,至少可卖出十五两。
十五两里她抽出四两银子作为布料钱,这要价哪里高?
“那掌柜,你的想法是?”
“怕是只能给姑娘一匹布二两的价。”
林黛玉听了险些吐血,好家伙,一口气给她砍了一半的价,先前还说这掌柜的没脑子,果然还是无商不奸。
“不行!”林黛玉寸步不让,神色坚定。
女掌柜见林黛玉这样,脸色较之刚才淡漠了许多,兀自饮了口茶,阴阳怪气道。
“哎呀,姑林娘有所不知,我们束衣阁向来只收染坊的料子,像姑娘这种闲散户,咱们是不愿合作的。不过嘛,做生意讲究个眼缘,我打看到林姑娘,心里就挺喜欢,这样,咱们各退一步,一匹布给你三两,可好?”
三两?这还得除去她买回白布的成本钱,合计着大冷的天,她在刺骨的水里来回折腾,连他们个零头都挣不到?林黛玉深深感到资本家的冷血。
她不能妥协,往后天越发冷,能挣到钱的机会越来越少,况且她要价本就不高。
林黛玉这边正想着如何将掌柜的驳回,门口那边走进一个衣着华贵的女人,后面还跟着两个清丽可人的Y髪
I-5^.0
女掌柜瞅见那人,像是狼看见了肉般,两眼立即发亮,忙迎上去:“哎呦,李大奶奶。”
李氏淡淡地扯了扯嘴角,懒懒地道:“我来给孩子买些晚上睡觉穿的衣裳,给我拿些好的。”
“好好,我这就安排人拿。”
听到李氏的话,女掌柜连忙吩咐下人把最新款的成衣拿过来。
看着架势,这个李夫人想必是束衣阁的贵客,十有八九地还是个人物。
衣服一时半会那不过来,女掌柜一脸讨好地邀请李氏落座。
李氏倒也眼尖,还没坐下,就先看到了林黛玉身旁桌上平铺着的布匹。
她几步上前,拿起布料,不由得惊叹:“这颜色倒是少见--掌柜的,有这样布料做的成衣吗?”
“这”掌柜的没想到,县长夫人竟看上了那个村野丫头染的布。
“颜色倒是淡雅,我儿定会喜欢。"李氏反复摩拏着布料,看样子是十分满意。
“夫人好眼力!"林黛玉见状忙接上话茬,学着小桃说的话:“这是由上好的棉麻织就,轻薄透气,柔软舒适,孩子皮肤娇嫩,这款最适合当做内衣衬里,贴身穿。”
李氏抬头看了她一眼,以为是束衣阁新招的侍女:“小丫头,嘴巴比你家掌柜的利索。”
“我不是这家店的,我是来卖布的。"林黛玉眨巴着眼睛说道。
李氏一脸迷惑,目光转向女掌柜。
女掌柜不想林黛玉会主动上前,推销自己的布,斜着眼狠狠地剜了她一眼,索性把心一横,不再与她生意。
转过头对着李氏连连赔笑:“就是个来卖布的粗野丫头,小的这就赶她走。”
说完,给旁边使了个眼色,把林黛玉给架走。
眼看着林黛玉连人带布就要一块被扔出去,许久不说话的李氏开了口:“掌柜,我哪次来,你们束衣阁都是些老样子,红的,黑的,紫的,我是看厌了,也用烦了。”
她顿了顿,眼睛瞄向女掌柜:“那姑娘的布,我看着就留着罢。”
李氏的语气不重,但在女掌柜听来,却字字千斤,她一个女流之辈能把店铺开这么大,全仰仗着县长夫人的青睐。
她后背起了一身冷汗,连忙应着:“夫人说的是,夫人说的是。”
随即给那两个架着人的使了个眼色。
“林姑娘,这布匹你就按刚才我说的定下吧。"女掌柜走进林黛玉,压低声音对她说。
林黛玉爽快地点头,嘴上却说:“行啊,一匹布我要五两。”
“五两?你这丫头怎么还坐起涨价?"女掌柜一脸的惊愕。
“掌柜的既然不要,那我就卖给别家了。”林黛玉故意摆出一副无辜的表情。
边说着,边做出个要走的架势。
“行行行,"女掌柜一脸的痛心疾首,忙拉住林黛玉的胳膊:“就依林姑娘。”
林黛玉心下暗喜,盘算着这次生意的进项。
就在这时,李氏已经来到她面前:“姑娘,你那布匹卖与我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