蛋糕卷

凯文向前稍稍举起摊开的双手，示意自己手中没有任何可以伤害孩子的东西。他没有立刻向孩子的方向靠去——那样多半会激化孩子的情绪，然后让他送命。

“我叫凯文，凯文·曼森。”他用右手小幅度指了指自己：“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孩子没有回答，但凯文注意到他对这个问题似乎有点超乎寻常地反感，但好在没有进一步激怒这个孩子。

“好吧，小先生，我先这么称呼你，好吗？你现在安全了，没人会伤害你，我也不想伤害你。”他压低身体，尽量不让体型的差距给孩子带去更多压力。凯文不算非常壮实，但也是个经常健身加上多年学习格斗的成年男性，平时同病人坐在椅子上谈话时不会非常明显，但站起来时也有一米八多。不过他嗓音低沉温和，此前就有同事评价他“像是天生就有种能安抚人心的特殊能力”。

“你看起来有点冷，还有点饿。”他蹲了下来，竖着举起的手变成向前摊开，“我可以请你吃点东西吗？也许在那之后你愿意跟我分享一下你在这里停留的原因？”

他没有提出带孩子去警察局，因为这个年纪且智力正常的孩子选择不去警察局，而是在小巷中藏身足够说明他们不愿这么做，而这种情况下提及家庭也绝对是个错误的选择。

孩子对此并没有做出太大的回应，但他能感受到那股压迫感在很清晰地减轻。这说明他的方向对了。

“那这样，”他收回手揣在自己蹲下时胸前和膝盖中间的位置，“我正好饿了，你愿意陪我一起去吃点东西吗？作为回报，你想吃什么都可以。”

凯文看着面前的孩子狼吞虎咽地吃着蛋糕卷——他本来以为这个年纪的孩子会喜欢吃汉堡，或者至少冰激凌可乐之类的，结果没想到他提出要吃蛋糕卷——这个点哪有蛋糕店还开门？所以他们只能去便利店买了一袋子坐在路边一个一个地吃，吃出一大把塑料包装袋和干燥剂。

他们没有交流，互相沉默了很久。但凯文知道他们总有一个需要开口。

“我能问问你为什么在那个时间段在小巷中停留吗？我想你也知道这样会很危险，就像遇到之前被我打晕的那个人。”

孩子停住了动作，本来就低着的头更低了。凯文安静地等待他回答——他有种预感，这个孩子会在准备好时开口。

“不喜欢家里。”孩子的声音闷闷的，而且迅速带上了哭腔，“我讨厌家里。”

“假如你遭到了什么家暴……”

孩子只是沉默地摇了摇头，凯文便止住了话头。

“那我有什么能帮到你的吗？”

孩子突然抬起头，棕色的眼睛里透着一种悲哀。这不是这个年纪孩子该有的东西，这个年纪的孩子该无忧无虑，该天真无邪，而不是在眼睛里藏着……藏着怨恨，藏着哀伤，藏着愤怒，藏着这样多不该被加诸于他们身上的东西。

“你真的愿意帮我吗？”他几乎带着绝望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