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七章 只看着他

　　谁？

　　谁醒了？

　　里覗埡一个健步冲到贺淞安面前，死死抓住她的双臂，不敢确信：“他真的，不是说，不是，怎么会？”

　　贺淞安觉得自己是不是上辈子欠里覗埡的，她甩了甩，努力将自己挣脱出来，最后发现只能斥他：“松手。”

　　里覗埡回过神，又是道歉。

　　“停停停，你别烦我了，”贺淞安揉了揉自己可怜的胳膊，这道歉听着也不起用，只添得更躁，“文府的大夫可比你们西芹的好用。”

　　里覗埡懂了，文淩水能让贺淞安千里迢迢的出门，肯定是准备周全的，即便贺淞安霍得出去，也不会拿文淩水开玩笑，真把自己玩脱了，谁都不会好过。

　　原本是没有让舞巫存活的，因为封素不会及时出现，因为西芹不再信仰舞巫。

　　可贺淞安为了里覗埡而动用了文府资源，救下了扶玥一命。

　　其实贺淞安会用是正常的，但她和文淩水还在闹脾气，如此也代表她的示弱，那文淩水很快就会派人过来和解，甚至是把贺淞安请回文府。

　　里覗埡久久不知道说什么，他能为了目的向西芹族人解开真相，但对贺淞安的好意有些不能坦荡。

　　毕竟那是他一直不为人知的执念。

　　“谢谢……贺小姐，真的谢谢……”里覗埡说，“你若用得上我的地方，里覗埡一定说到做到。”

　　“哈？”贺淞安心里骂了一句，迟来的深情比草贱，嘴上开始不耐烦，“你现在走，就是为了我好，我要休息了，听了一天唠叨你还在这里闹。”

　　贺淞安挥着手把里覗埡赶出去，生怕下一秒自己就会骂出声：“不算你欠我的，举手之劳，你快去吧！”

　　她想回中部平原的文府，想见文淩水了，西芹虽静与安逸，可一人就太过于孤单了，所以贺淞安给自己找了台阶，也顺带一个顺水人情。

　　里覗埡不再废话，刚开始还能正常走几步，后面坚持不住干脆用跑的。

　　路上有人向他打招呼，他也没听见，一心只想那座高塔。

　　等到了塔附近他停下，心跳剧烈地足足一柱香才缓过来，旋即走到塔后，推开那扇门。

　　里覗埡想让西芹舞巫跌落，却从没有想让扶玥消亡。

　　西芹的族人不相信那座高塔，不认同西芹舞巫，那么他们的信仰就会摧毁西芹舞巫，让他毫无反抗之力，最终飘散在西芹的荒沙里。

　　如今西芹舞巫已经没了，扶玥自然不用承担那些后果，可扶玥是西芹，是百年前圣人点化的孩子，没有了西芹族人的信仰，他也很难存活下去。

　　贺淞安救回扶玥的身体，不一定能救回原本的舞巫。

　　里覗埡慢慢走在楼梯上，均匀的节奏拍击回荡在高塔之内，枯燥的重复让里覗埡冷静下来。

　　西芹族人只知晓西芹舞巫，并不认识高塔上的扶玥。所以，现在信仰扶玥的只有他一个人，若是他也不再认同扶玥，那么扶玥真的可能会消散，人间不在。

　　莫名的宿命感让里覗埡觉得愉悦，这正和他所猜想。

　　扶玥，只可能是他一个人的。

　　里覗埡不再掩埋那些疯狂，封素都不在了，没有人再能阻挡他和扶玥在一起。

　　他加快了脚步，很快到达平层。

　　转角还有几层台阶，里覗埡的心砰砰乱跳，扶玥就在木门后边，他是扶玥，不是西芹舞巫。

　　吸气，呼气，吸气，呼气，里覗埡做了几个深呼吸，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

　　“咚咚咚。”

　　他伸出手，敲了敲三下。

　　过了一会儿，里面一如他所愿的，是那道清冷又熟悉的声音：“进。”

　　里覗埡手指在发抖，他克制地，轻轻的，推开了那扇门，里面是他最想念的脸庞。

　　扶玥穿着平时的月白色长袍，面容还有些苍白，他没有端坐在床尾，偏头看着小窗口，而是靠在床头，静静地，用那双灰蓝晶色的眸子看着他。

　　只看着他。

　　里覗埡走向前，快步跑到扶玥面前，一把抱揽住扶玥的腰，一手锁住扶玥的后颈，是一个贴紧的拥抱：“扶玥……”

　　扶玥没有挣扎，任由里覗埡抱着，他觉得奇怪，不明白自己醒来为什么就有人来拜访他，他感觉自己睡了很久，脑袋里也失去了很多东西。

　　他不想承认，却发现最扯的事情真的发生在了自己身上。

　　里覗埡很用力，劲大地让扶玥有些不舒服，而且姿势也过于亲密了，他轻蹙眉头，虽然觉得不合时宜，但还是要问：

　　“我是扶玥，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