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六章 两个消息

　　“月照锦上白，山风扶君衣”。

　　这句话不是里覗埡编撰的，而是他实打实的见到过——字条就夹在“山涧雾”的后面，用的是中部平原的字。

　　那时里覗埡还不太懂中部平原的字，以为是阿兰叔的东西，就没太关注。

　　直到他学了中部平原的文化，上过塔后发现了自己的心思。

　　他急于求证，试图用“理想”宽慰。

　　可惜起了反效果，他再次摸出那张字条，明白了不是记事，而是一首情诗。

　　字迹不同于平时的抄写体，而是饱含感情且带着封素个人色彩的字体。里覗埡见过很多遍，书库里有些随笔上就是这种。

　　是迟桃送给小木屋主人的，也是封素写给扶玥的。

　　里覗埡反应过来时，已经把字条撕了粉碎，连带着“山涧雾”也差点遭殃。

　　他不知两人何时认识，不知两人情感熟络到何种地步，他想，封素已经是大人，而他只不过一个孩子。

　　核心竞争力一下子没有了。

　　若不是扶玥被链条锁着，他俩应该是天生一对吧，里覗埡想着那画面，自己简直连个角落站着都惭愧。

　　可，可，可……

　　里覗埡凛了精神，扶玥一直在西芹，封素就不一定了，他还是可以去找扶玥的。

　　如此一想，里覗埡心里好多，恰好阿娘催着他睡觉，他收拾收拾，也就躺下。

　　当夜，里覗埡陷入一个旖旎的美梦，他用手抓住了那片温和的柔沙，让碎光贴着肌肤遗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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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里覗埡一醒来头疼欲裂，他也没想到梦到了以前的事。

　　现在说再多也没用了，舞巫身陨，锦白君下落不明，族长及夫人被流放至葬墓处，里覗埡如愿登上了西芹的最高峰。

　　可他还是快乐不起来，恍惚前二十几年都是白过。

　　之后呢？

　　族内已经趋于稳定，他定在明年春祭的时候登上西芹的族长之位。

　　念及里覗埡有些怔怔然，舞巫都不在了，高塔也“倒”了，那么春祭还有什么意义吗？

　　再说吧。

　　里覗埡用力揉了揉脑袋，将旁边早已凉透的醒酒汤一口灌下，缓了会，打算出门去感谢贺淞安。

　　他到了贺淞安的住所，发现贺淞安还在忙，于是在门外等了等。

　　贺淞安发现了他，也没急着遣散其他人，而是继续不紧不慢的处理——主要是有中部平原的部分商队试图过来对接，贺淞安作为文府二当家的身份更为合适。

　　里覗埡也不催促，低着脑袋，负着手，踢脚下的石子打发时间。

　　不知过了多久，里面的人开始告辞，里覗埡抬头望了望，背过身假装路过。

　　当里面只有贺淞安一个人的时候，他才走了进去，刚准备开口，就听到贺淞安冷呵了一声。

　　他有些不解，开始思索，最近好像没有得罪贺淞安，除了前几日喝了个大酒。

　　“你这甩手掌柜做的可真够潇洒啊！”贺淞安喝了口茶润嗓子，中部平原送过来的茶，就是比西芹的要精细。

　　“这不全仰仗贺小姐你嘛，人美心善，才高八斗，无所不能啊。要不我哪能这么轻松啊！”原来是生气这个，里覗埡面上立马挂上笑，过去试图哄哄贺淞安。

　　“油嘴滑舌，”贺淞安皱了眉，说，“你好像有些不对劲，这些话你以前从来不说得这么直接。”

　　里覗埡一愣，没想到贺淞安的直觉还是那么准。

　　“还是为了那个舞巫？”贺淞安没有绕弯子，毕竟里覗埡醉酒了还念叨着，心心念念了那么久，好不容易修成正果，转眼就把人给卖了，任谁都会意难平。

　　里覗埡转身想走，扶玥的事像他心里的一根倒刺，看着无事，但一碰就痛。

　　就像他当年无法释怀，认为扶玥和封素就是合伙来逗弄他，专门来看他的笑话。

　　也怪他傻，他天真，以为锦白君无所不能，以为他是真心教导他知识，以为他总是尽心尽力地救自己。

　　扶玥也是，他曾以为自己是他唯一的朋友，是他在孤独高塔上的一点救赎，哪知所有的温情与疯狂都是在骗他。

　　他要是能下高塔，怎么还会留在荒凉的西芹，怎么还会愿意看西芹的阴暗，他应该会等着封素，等着他的“迟桃”，一起游遍中部平原，踏足北寒川，以揽南远海的风。

　　如此一想，里覗埡就更不可能停止当上西芹族长的计划。

　　他要让所有愧于他的人付出代价。

　　“你来就是为了给我甩脸色？”贺淞安也是有些脾气的，辛辛苦苦帮你做了一整天事，你来嬉皮笑脸了两句就开始甩脸色是个什么意思？

　　“贺小姐，对不起，我……”里覗埡还不至于因为自己而惹怒贺淞安，连忙开口道歉。

　　“算了，”怎么还跟个小孩样耍脾气，贺淞安都快烦死了，她扶额冷静地说：“你来得正好，我这里有两个消息，听完你自己决定。”

　　“什么？”

　　“第一个，文府的商队已经出发了，估计一两个月就会到达；第二个，他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