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三章 掌琨都呢

　　里覗埡想了想，还是先去掌琨都呢家拿钥匙，然后上高塔和扶玥交流交流感情。

　　轻轻敲了门，站在门口迎他进来的不是掌琨都呢，而是他的妻子。

　　掌琨都呢二十出头就结了婚，但孩子现在也就几个月大，可以说是西芹生孩子比较晚的一户。

　　不比其他西芹族人，掌琨都呢很尊重他的妻子，一直讲究顺其自然，绝不强求对方做任何不喜欢的事，家里有事都会和对方商量，且大部分是以他妻子为主。

　　掌琨都呢小时候父母都不在，他一直跟着阿掌爷爷长大，后来阿掌爷爷去世，他就在里覗埡的家里，争当里家的第二个儿子。

　　他没什么远大理想，只要能平淡，顺利，安定的过完一生就行。

　　最好能看到自己儿子结婚，生子，然后和老伴一起四世同堂，儿孙绕满膝。

　　但里覗埡的回来让掌琨都呢原本美好愿望的轨迹偏离了一会儿，一边是过去心里的信仰，一边是未来生活的无限容续。

　　掌琨都呢不可能不犹豫。

　　挚友与亲人，过往和以后。

　　里覗埡也知道这些个难题的存在，他可以操纵，可以帮掌琨都呢做出选择——让出自己的比重，松开掌琨都呢那不该存在的内疚。

　　“埡哥。”

　　掌琨都呢小声喊了句，他正抱着孩子轻轻哄着，姿势很是熟练：“糕糕刚刚哭得凶，我就替了一会儿。”

　　掌琨都呢的妻子向里覗埡示意，然后打算接过孩子回房间，空出地方给他俩聊事。

　　“不用麻烦，我就来找都呢拿个钥匙。”里覗埡虚挡着，对掌琨都呢说，“劳烦弟妹行个方便。”

　　掌琨都呢的妻子哪见里覗埡这么客气，笑吟吟地往后退了一点：“我一介妇人，不懂这些繁文缛节的，做主的还得是都呢。”

　　里覗埡见对方都这么说了，也就没再带着中部平原的那些习惯，接过钥匙就打算告辞。

　　他刚踏出小院，掌琨都呢就追了出来：“埡哥，等会儿。”

　　里覗埡驻足，等着掌琨都呢过来：“还有事？”

　　“嗯，”掌琨都呢点点头，往里覗埡手里塞了一样东西，“你来得突然，我一时没想起啦，这本书是阿兰叔让我留给你的。”

　　封面破旧许多，字迹都有些迷糊，但故事依旧是那些内容，是一个少年意气风发地想要游遍大好河山，肆意挥洒的壮阔胸怀。

　　“山涧……雾。”

　　“是的，阿兰叔在……走之前，特意要阿兰送过来的，他说，这本书虽然讲的只是故事，没有感悟的人在里面也学不出什么东西，或许单单就是个有趣的游记，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不知以后还能不能见面，此书算是个纪念，反正锦白君也记不得丢过几本的，特赠予你，愿你跨过贫瘠之地，立于花开树下。”

　　里覗埡听完喉头哽咽住，心里满满的，他好好收在怀里，像是在午后的书库，阿兰叔偷偷给睡着的他盖上小毛毯一样暖乎。

　　“我该去给他当面道个谢。”

　　为当年的照顾，也为现在的信任和谅解。

　　“阿兰叔葬在爷爷附近，”掌琨都呢不自然地停顿一秒，接着说，“按照阿兰叔的遗愿，我们给他举行的是中部平原的礼，但结果还是按照西芹的下。”

　　里覗埡猜到掌琨都呢为什么会这么说，他回答：“知道了。”

　　“埡哥，”掌琨都呢看着里覗埡，眼神透着坚定，“去看看阿兰叔，也……看看爷爷吧。”

　　里覗埡默然，转身离开，依旧是那句“知道了”。

　　掌琨都呢目送里覗埡远去，孤独决绝的背影显得萧条单薄，风沙忽起，淹没了人影。

　　一时间，脑中无可厚非的具象出封素曾教给他们的一个词——物是人非。

　　他回到家，孩子已经安然入睡，妻子看到掌琨都呢浅浅一笑，他瞬间觉得生活苦难不过，拥住自己的良药，他尝了尝，咸里带着甜：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