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空空泥沼

　　由于一天在空空绿洲的消耗，吃晚饭里覗埡就躺倒床上睡去，安稳的一晚都没做个梦。

　　其他三个小孩也够呛，呼呼大睡到日上三竿。

　　被阿娘强行唤醒起床吃完早饭的里覗埡又躺回床上，望着天花板发了一会儿呆。

　　不行。

　　里覗埡惊坐起。

　　还是得找到萤草。

　　不过这次他没再喊掌琨都呢他们，自己带上水和食物就往空空绿洲跑。

　　可里覗埡根本不清楚萤草长得什么样，只能把认为差不多的摘了放在口袋里，等晚上天黑就能知道。

　　一连几天，里覗埡毫无收获。

　　因此好几天都没敢上塔见扶玥，他想给扶玥一个惊喜。

　　扶玥倒是无所谓，只是看小孩来了几天又不来，以为对方是兴趣过了，也就没在意，依旧透着那小窗口，俯瞰整片西芹。

　　偶尔，偶尔，也会看到小孩早早起床，背着水袋和食物跑出家门，直至徬晚一身伤痕和脏兮兮的回来。

　　有时两个人，有时四个人，常常是一个人。

　　扶玥坐在床边，单腿悬着晃动，想，自己什么时候也能这样奔跑。

　　他俯下身子，拉出锁在腿上的链子，拽了拽，根本不行。

　　扶玥叹了口气，在隔层走了走，到了木门边，就是锁链的极限，他再怎么抬腿也前进不了半步。

　　退回锁链的活动范围，扶玥打开柜子，看到衣服里好像夹着什么，他伸手拿了出来，折叠的是一张纸。

　　“……”

　　“能行吗？”

　　里覗埡想，自己这几天要去空空绿洲找萤草，没上塔找扶玥，所以他打算写个纸条给扶玥请假。

　　“可以的，埡哥。”

　　掌琨都呢拍着胸脯保证：“明天阿爷带我熟悉一下高塔的开锁，会让我上去，你把纸条给我，我偷偷塞给舞巫。”

　　里覗埡还在犹豫。

　　掌琨都呢也过了八岁，阿掌爷爷这几天就一直在找机会带掌琨都呢上一次塔，免得自己哪天出了意外没办法给掌琨都呢交代。

　　“埡哥，放心，我都呢你还不放心嘛？”

　　也是没办法的办法，他又不能直接喊阿爹或者阿掌爷爷上去告诉扶玥，而掌琨都呢又不太熟悉上塔的流程，很可能出意外。

　　“行，就麻烦你了。”

　　“好的，埡哥，你写完就给我。”

　　请完假，里覗埡就开始在空空绿洲寻找萤草和蝶兰花。

　　这几天里覗埡在空空绿洲有些苗头了，有一日就在他转身离开的时候，他看到了后方不远处冒出一点幽幽的光。

　　应该不会错，可惜当时都呢他们在催促，里覗埡只能记下位置，等第二日前来。

　　里覗埡照着记号，一路直达前日的位置，掌琨都呢和阿兰他们分开在周围，四人成扇形向这小块地区搜索。

　　也不知过了多久，里覗埡看到一株草，长得像个小灯笼，弯弯垂钓着，包裹果实的鼓起外壳周围长满了白色的绒毛，乍一看还挺可爱的。

　　里覗埡有直觉，这一定就是萤草。

　　他过于欣喜，从而忘却了脚下的泥泞——萤草长在绿洲的泥沼里。

　　里覗埡把萤草放在怀里，再走发现双脚已经陷入到脚踝，他不敢再乱动，生怕越挣扎陷得越深。

　　“有谁在附近吗？”

　　里覗埡想，还好今天不是一个人来得，都呢他们会找到自己的。

　　“都呢！阿兰！卡嘎哈！”

　　“都呢……阿兰……卡嘎哈……”

　　没有人答应，都是里覗埡的回声，再往前像是无尽的树木吞掉了里覗埡的呼喊，有种空无一人的错觉。

　　“都呢！阿兰！卡嘎哈！”

　　“都呢……阿兰……卡嘎哈……”

　　还是没人回应，泥沼的缓慢如同温水煮着青蛙，不是安逸，而是未察觉的临近死亡。

　　湿润粘腻的感觉攀上小腿肚，里覗埡意识到不能单靠都呢他们，于是他慢慢的仰面平卧，冷静的将腿慢慢拔出来。

　　不知是不是土质的问题，里覗埡只拔出了半分。

　　怎么办，都呢他们再不来里覗埡就要交代在这里，他摸了摸怀里的萤草，不知道还能不能活者亲手送给扶玥。

　　里覗埡再试了试，这次就没那么好运了，还差点陷得更深。

　　里覗埡不敢动了，只能一声声喊着掌琨都呢和阿兰他们，希望他们能听到然后找过来。

　　可惜扶玥还没回答过他，为什么会成为舞巫，也为什么脚上要带着锁链，是他自己锁上的，还是阿爹吗？

　　里覗埡能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下沉，可是他没有其他办法自救了，距离实地还有些距离，也抓不到周围的树木。

　　里覗埡好累，他有些想睡觉，可是不行啊！

　　他嘶哑着嗓子，一直喊着另三人的名字，直到他发不出声。

　　里覗埡的耳朵被泥沼糊住了一大半，天色渐渐黑了，可周围还是没有人要来的迹象，他长了张嘴，喊了第四个人的名字：

　　“扶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