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难总比办法多

　　拉文德张了张嘴，感到匪夷所思的思想险些沿着他的喉管呕吐出来。他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声音有些疲惫。

　　“对不起，阿尔伯特，刚才那些话，我，我……深爱着所有人，这一点是绝对真实的。”

　　“所以我才想要拯救你们，我无法接受他们拒绝了你。你可以把这当作是我的私心，因为我无法接受这种苦难的存在。”

　　拉文德一把握住阿尔伯特的右手，掰下一截小指骨，在对方还没反应过来前囫囵吞了下去。

　　这是绝对会感染的愚蠢行为。

　　阿尔伯特向后踉跄了几步，差点被椅子绊倒。他看起来有些想要逃跑，但残疾的右腿还是把他固定在原地。

　　“现在我们是一样的了，就算我是个骗子，也会为了拯救自己而拼尽全力。”

　　“我可能来得太晚了，但是，能请你们再一次相信我吗？”

　　拉文德金色的眼睛凝视着他，阿尔伯特能从他的虹膜中看到自己的倒影。

　　我是不需要被拯救的。

　　我是可以自己活下去的。

　　没错，即使我如此可怜，如此悲惨，我也在努力的活着，我不需要谁的帮助。

　　但是，为什么，阿尔伯特充满疑问，为什么那双眼睛中的男孩，正在哭泣。

　　“……谢谢。”他沙哑着嗓子，发自内心地说。

　　……

　　“啊——！总之好歹是有一个能接受我的人了，这到算是好事。”拉文德顶着白色的麻花辫，躺在沙发上伸了个懒腰。

　　这里是霍格尔特的二楼，也是卢瑟平时的居所。只有三个盒子一样的狭窄房间，各种用品摆放的整整齐齐，屋内打扫得一尘不染。

　　卢瑟拿着两个抹布，正在擦洗卫生间里的玻璃，听了这话说道：“还早着呢，你要真想拯救这群人，起码得将他们带离这个鬼地方。”

　　“反正我告诉那个小孩有事可以再来找我，唉，这一个个去说服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不止这些，还有‘母鸮’那边的女人们，也必须动员起来。”

　　卢瑟一边干着活一边即使地给拉文德泼冷水，他刚燃起的激情就这样不争气地熄灭了。

　　既然卢瑟这边是男人们的扎营地，那么自然也会有属于女人的安全屋。

　　母鸮，就是女士中的领头羊。没人知道她的真名，从她来到遗骸，就一直以“鸮”自称。

　　女人们就聚集在鸮的城堡，他们与男人无差，一样的排斥一切，一样的自以为是，一样的自甘堕落。所以，同样没有人爱着他们。

　　“我无法忍受这群混蛋，如果是我去谈话，我可能会先杀了他们。”

　　拉文德点点头，“我当然知道，所以你最好听我的话，把你现在做的一切当成是拯救你自己的前提条件。”

　　“说回萨拉弗。教会不是说没有治疗方法吗。”拉文德回过头，看到身材高大的卢瑟紧锁着眉头，正站在沙发前俯视着自己，那双银色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脆弱的脖颈，似乎来源于准备行凶的野兽。

　　假如他的回答隐含了教会故意没有救他们的倾向，他毫不怀疑这位猎人的拳头会因迁怒砸在自己的尸体上。

　　拉文德有些不舒服地翻了个身，他并不想亳无过错地被杀害。

　　“确实是没有。”他懒洋洋地回答道。所以，不用担心，你们并没有因为上位者的贪婪失去他人的爱。“最起码我们尝试了所以可以尝试的，包括连着祈祷一个月这种仪式，结果都没有发现和萨拉弗有关的任何信息。”

　　“所以，目前来看，萨拉弗是没有治疗的办法的。”

　　“呵，那你要怎么用你自以为是的幻想拯救我们？！”

　　“哈，所以我说，‘这也是我的问题’。”拉文德苦笑了一下，看向自己发紫的左手。

　　……

　　拉文德独自走在城市中心的道路上，向他见到的每一个人致以问候。

　　这座城市的小道旁满是不重样的奇特花朵，发白的花瓣上拖着水珠，在阳光下有些晃眼。天蓝得出奇，像是名家用蜡笔涂抹的并不均匀的画作，呈现磨砂玻璃的质感。

　　“下午好，亲爱的拉文德，你许久没来我们这里了，最近很忙吗？”

　　“是啊，最近事情实在是很多，可能以后也很难常来了。”面对面包店老板珊德拉奶奶亲切地问候，他挥挥手，笑着回答。

　　“亚利叔叔最近怎么样？身体比以前好了点吗？”

　　正在修剪花草的矮小男人冲他挥了挥手，腼腆地笑道：“我现在几乎和年轻时一样，真是感谢你给我的药！如果不忙的话就进来坐一会吧，我妻子昨天做了你喜欢的甜品！”

　　拉文德把装满药草的纸包放到花店的台子上，笑得很开心。“那就好，我倒也想品尝一下阿姨的手艺，可惜我今天还有事必须去做，只能您自己享受美味了！”

　　他保护好亚利塞到他怀里的白色玫瑰，眼里带着笑意，倒退着远离这片区域，继续沿着小路渐行渐远。

　　在第二多蓝色的百合花丛后向右转，直到遇到一棵四季常青的巨树后沿着树根钻出地面的方向继续行进，最后顺着水声，走到唯一的河的尽头——那是处于城市西边的工业区。

　　那是与花朵和蓝天隔绝的，钢铁与机械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