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回忆篇（4）

“一杯金汤力，谢谢。”

变成男性后，就算深夜去酒吧，好像也没什么大事了。

今晚，他尝试了一下，自己之前不敢独自前往的酒馆和不敢饮用的烈酒。

由于是女孩时的习惯还在，他并没有放松多少警惕。

一杯足矣。

灵魂好像还没适应这具身体。

借着酒劲，看着那些，天生即为男性者，醉生梦死，还抱怨着自己的生活、家人和孩子，他的憎恶与嫉恨再次涌上心头：

为什么这世界上，有那么多的人，明明有一具健康的男性躯体，不用遭受生//理//期疼痛，不用为诞生后代，牺牲掉大量的体力、精力优势，不用承受痛苦，甚至都不用付出什么代价，就能轻轻松松、简简单单地获得后代。

他们还拥有更能产生积极情绪的松果体，更加充沛的体力、旺盛的精力，为什么却还不满意？！为什么还不想承担起更多的责任？

——缺钱吗？同阶级的女性，比你们的工资更少、更缺钱，她们却要比你们，多承受身体上的痛苦，甚至是：灵魂上的歧视、物化和羞耻教育！

——呵，你们以为，所有的、多数的女性，凭借撒娇、皮肉和容貌，就能轻轻松松攀上大高枝吗？

——能站着活，谁愿跪着生？？……

男性，就不该抱怨什么生活的不公、不平——阶级的歧视下面，永远都有一层对“女性”，对“第二性”的残酷剥削……在你们之下的永远都是女性啊！！！

凭什么我们得到的是这样一具，痛苦的、不幸的躯体？

凭什么你们这些，不知珍惜、不想担责的人，得到的，却有如此幸运的躯壳？

而这些躯壳，带给他人——女性的是痛苦，和祸害啊！——哈，前世的因果？？狗屁！——只有白痴和恶鬼，才会“信”或使人“信”呢！他们的说辞，也只不过是：

方便对我们的压榨而已……

“嗨～～帅哥～～在想什么呢？”

身旁一股劣质的脂粉气，打断了他的思绪。

万敬续没回头。他知道是什么人。身上的“罪恶”开始冒头。——果然，是“祸害”啊。

“多少钱，转账。”

这么直接的，她还是第一次见，但紧接着：

“这……这……”

万敬续很礼貌地示意她，不要说出来：

“你以后不用来这里了。也够让你和家人了断了。——你早就受够了，对吧？”

那女子哽咽地道谢后跑走了。

……可你又能救多少呢？甚至，这一个，你都不一定救得了。万敬续问着自己。

这里的氛围很不好。不断变换的刺目霓虹灯，让人眼晕。

万敬续喝完了酒，就去外面潮湿的窄巷子里抽烟。

他靠在墙角。

忽然瞥见，不远处有个年轻小伙，吃力地蹬着三轮上坡。车上载满了重物。

身体不自觉地上前，双手奋力地推着。

直到那辆车顺利过了坡道的顶点。

呵。呵呵。——真是愚蠢哪。嘴上说着，心里想着，都是讨厌男性，结果呢？……说到底，我们内里都是，都是，一样的“人”啊。

——我如果真的讨厌男性的话，我也就不会变成他们吧。甚至，还和他们一样喝酒……呵，说破了天，我何尝也不是一样……

啊——那些原生的，纯天然的男性们，他们也并非是自由选择了这具躯壳，其中一些人也并未曾想过要伤害他人。

只是，给他人带来“祸害”，才能让自己的基因延续下去，才能在某种意义上免于死亡……

这是雌雄分化的恶果，是进化的缺陷！真正要抗争的是进化和命运，以及丑恶的个体，而非哪个性别。

不过，还会这么想的话，也就说，我，还是“我”。他窃喜。

…………

万敬续知道自己想干什么，应干什么了。他望着那些醉酒享乐之人，开始憎恶起了自己。

——没错，他不能这么逃避下去。

变为男性，他没有一天是真正快乐的。

只要一想到还有无数无数没能得到完美躯体的，还困在不幸的女性躯体里，深陷骚扰甚至侵犯阴影里的人们，他就不可能会快乐。

我这种人，大概一生都无法得到真正安宁吧。

他想着。

他对此无能为力，他自己的身体，就不是完美健全的男性躯体。——恐怕凭借科技的力量，也要穷尽一生甚至更久的时间吧……

于是，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万敬续都陷入了深深的消沉——有了钱，很多钱，却依然派不上断绝问题根源的作用……

人的一辈子就是这么的无力和讽刺啊。

但不做就一定是没有的。虽然，可能根本不会有任何结果，但人心底，果然还是要有希望啊。

“喂？商人先生吗？您有没有认识的医学家？”

…………

见过那个L博士后，万敬续早早睡下了。到了下半夜，他因没来由的饥饿而苏醒。起身前去洗手，一抬头——

这……是谁？！

眼前的女子，全然陌生。

既不是少女，也不是青年，稚嫩和成熟，在她身上呈现奇异的调和。

不是熟人，也没有见过；不存在于梦境当中，也不曾出现在想象之中……

“她”，或者是现在的“我”，究竟是谁？

…………

这具全然陌生的身体，具有相当良好的视力，简直可以成为裸眼狙击手。

身体很轻，但充满力量。试着向墙壁一挥——太不可思议了，这具身体力量大得惊人，坚实程度也远超常人，饱腹后更是可赤手空拳地对付白刃。

身体的主人还很快发现，它的速度与灵活性也相当不凡。

这、这真的是我能拥有的身体吗？她想着。

她把待在这具躯体时的自己，称作“少女A”，并第一时间告知了L博士。

她发现自己可以在“少女A”和“万敬续”之间来回转换。

可是——为什么能够转变成一个全然陌生的女性呢？万莫怜隐约感觉到不妙——女性的身体，恐怕不是自己的。

但，有比这更重要的事，交由这样的躯壳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