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华初成（六）

楚澜凝剜了她一眼：“如此大的姑娘也不知道收敛，说出去叫人家笑话。看他的摸样尚未加冠却已名声斐然，相必的确是卓尔不群。”

楚澜峥走到卓案前，执起狼毫笔低头沉思了片刻，在画上挥笔道：“广郡卓将军不远万里来帝京，想必是为了平侯厉沉来求亲的罢，皇姐可是要嫁去广郡？”

“父皇母后的心思岂是你我可随意揣测的，如若父皇母后这般想，我又能如何。且不说千里之外的广郡，便是西南边荒的西曌，若父皇让我嫁，我又能如何。”楚澜凝说此番话时眼眸低垂，掩去愁绪。

“皇姐皇姐，你过来瞧瞧。”楚澜峥此刻却忽然唤她，“我题的这‘琴中仙’如何，可还应景？”

一幅水墨丹青之上蝇头小楷正字题着“琴中仙”，楚澜凝道：“你琴技本就卓然，题这“琴中仙”自是合适不过了。”楚澜凝扯过话题，以为她没有听到自己刚刚的话。

楚澜峥嘴上虽这般打岔，其实是不知道该怎样回答，这才装作没有听到。

世人皆以为皇家尊贵，愿为皇室，只是又有谁知道那宫规条条，犹如枷锁重重，困得她们难以呼吸；又有谁知道这皇家才是世间最无奈的，富贵荣华如何，却无半点自由和轻松。

午膳过后，楚澜凝推说宫中有事，早早带着雨棋离开了。贤妃命人收拾好碗筷桌椅，见楚澜峥静坐不语，问道：“怎得？上午发生了何事，回宫来便这般闷闷不乐，午膳也不曾用许多。”

楚澜峥这才抬头，不解的望着贤妃：“母妃，皇姐可是要出嫁了？”

“你问这事做什么。”贤妃坐在榻前取出锦盒里的一块锦缎，正在比量着做些什么，“女子及笄后自是到了出嫁的年纪，想来再过几年你也到了出嫁的年纪了。”

楚澜峥将锦盒一推，凑近贤妃问道：“皇姐要嫁到哪儿去，广郡还是西南?是不是再也不回来了。”

听到她这样问，贤妃放下手中的锦缎，脸色正道：“你问这些做什么？长大总有离开家的时候，母妃总不能保护你一辈子。阿宝，你要记住，你这一生幸福与否，在于你自己的选择，母妃也无权干涉。”

“那父皇呢？父皇若是教皇姐嫁去西南，皇姐不也是别无选择吗?我上午在碧月亭碰巧遇见了广郡卓斐然，想来应该是为平侯厉沉前来求亲的，母妃，父皇会答应吗？”

“广郡卓斐然？你说的可是那个少年将军卓思阳之子卓斐然？”贤妃神色兴奋中带着不可思议，却又有些失落，握着锦缎的手微微颤抖。楚澜峥点点头，掩饰不住自己的疑问：“母妃认识吗？”

贤妃此刻已经全然冷静了下来：“也并非熟识，只是一面之缘而已，不过卓思阳卓大将军昔日姐妹至亲之人，如今听见故人名姓心思起伏也是在所难免。”贤妃低下头，目光凝视着手中绘着芍药花的锦绸。

触及芍药锦绸，楚澜峥问道：“母妃所说的昔日姐妹可是喜爱芍药，每每初七，除了做一白芷锦香，母妃总是多做一芍药。母妃喜爱白芷阿宝是知晓的，相必母妃口中的姐妹是极爱芍药的。”

“芍药香气本淡，可经她之手总有一股幽香久久不散。她教我许些时日可我总也学不会。阿宝，在制锦香上，你与她是极为相似的。每每见你制墨梅锦香时，总会想起她。”贤妃将手中的芍药锦香搁置在一旁，“阿宝可知‘长衫戴锦’的由来？”

楚澜峥细细想了片刻，道：“‘长衫戴锦’指女子将亲手制的锦香为男子佩于腰间，以此来传递爱慕之意，定永结之情，母妃为何这样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