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在霍玉珠的帮助下，不过两日，牡丹的一应身份便置办齐了。为了瞒天过海，保证牡丹的安全，你亲去送她。

“记住，从今以后你不再是牡丹了，你是留洋回来的金秀金小姐。若要返沪，一定等到半年之后。”码头处，你拉着牡丹的手，牡丹本名叫金牡丹，你嫌这名字俗气，又容易被人发现，便改了个大方些的。再说这世界上那么多的金秀，定不会被人发现，要查也无从查起。

“四妹妹搭救之恩，金秀永生难忘，他日妹妹若是有难，金秀必不会坐视不理。”金秀只背着自己拾掇的一个小包袱，她只带了自己当时进张府时的一些细软，那个“他”站在船上，你看看金秀，又看看“他”，很是般配的一对，“他”看着金秀的眼神里也都是柔软的情愫，像个初恋的少年。

“去吧，金秀，不要回头。往后若是再相见，叫我舒云就行。”你握握金秀的手，做了最后的告别。看着金秀一步步朝着船上的“他”走去，你心里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惆怅，若是你和张万霖也能这样顺利的离开……

次日，张公馆传出张万霖三姨太牡丹急病而亡的消息，三姨太尚且青春年少，多有忌讳，不宜大操大办。且公馆上下都知道，眼下你只是欠缺一个正头太太的身份，却实打实的握住了张大帅的心。张万霖不在，自然应该由你操持一应事务，就只趁夜悄悄出了殡，不再声张。

“牡丹”草草下葬之后，张万霖自杭城返沪，你在正厅坐着等他，想着他会不会兴师问罪，毕竟是私自放走人家的姨太太，按张万霖睚眦必报的性格，怕是不会高高拿起，轻轻放下。你正犯愁，就听见熟悉的笑声从门口传来。

“哈哈哈，来来来，让我看看我的宝贝儿。”他风尘仆仆的进门，一把将你拥入怀中，“侬瘦了嘛，这腰身只有这么一点儿。”他扳着你的肩膀，仔仔细细的打量着你的脸，目光炽热的，不由得让你想起那天“他”看着金秀的眼神。

小别胜新婚，张万霖吩咐阿林把张庭琛送到顾奶奶那里去过夜，尚未吃饭便拉着你的手上楼去了你的卧房，两人耳鬓厮磨了好一阵子，你始终记着放走牡丹的事情，神情动作就有些不自然，不敢跟他对视。

“怎么了？”张万霖趴在你耳边，“让我猜猜，侬还在想我那被放走的三姨太吗？”他忽地笑出声来，耳边的痒让你猜不透他到底没有生气。

“你不生气？”你转过头看着那双琥珀色的眼睛，眼中没有想象中的怒火滔天。“我以为……”

“以为什么？以为我会像林依依的事情一样大动肝火？”他松开你，靠在床头，挑挑眉玩味的看着你。

“我跟侬讲，林依依的事情的确是因为面子上下不去。我张万霖纵横上海滩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这样让我没面子的事体。”他把你的手拽过去，粗硬的掌心轻轻摩挲着你，“后面遇到你，也不知道侬给我下了什么药，跟侬在一起就是安心，从来没有过的安心。”他话说的真诚，让你心里安稳了许多。

“所以我才动了离开的念头，永鑫公司的黄长老不也顺利归隐了吗？我想我和侬两个也能过上那样洒意的日子。码头的事体我想着最后再赚一笔，结果弄到这个地步。后面侬跟我吵，仔细想想我也觉得钱的事情似乎也不是那样重要，过日子嘛，怎么都过得去。凭我张万霖的本事，总不至于让你和孩子喝西北风。”

“牡丹的事情侬不要想了，我也有心让她走的，没想到你快了一步，不然她能走的那样顺利？你念过洋书，我也知道洋人搞的那套一夫一妻，我也想让你做我的太太，总是姨太太姨太太的，传到旁人耳朵里也不好听。我这个地痞流氓，总得给你这个教书先生一个堂堂正正的身份。”说到这里，张万霖抬眼看着你，恳切的目光让你不忍拒绝。

“侬做我的正头太太吧，就侬一个，再没有旁的人了。我再给侬补一场正头太太的礼。”他变戏法似的从口袋里掏出了一颗红宝石的戒指，这些日子他送你这样或者那样的东西已经够多，这颗却看的出是极用心的，幼时你在祖父母身边长大时也见过不少好东西，按照这颗的成色，满上海滩恐怕也找不出第二颗。且这戒指恰好是你喜欢的样式，你从未向他提过，倒难为他多方打听了。

“呦，这么诚心，不怕以后我管的你没有自由吗？”你从没见他这副窘迫的样子，活像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忍不住打趣他道。

“不怕不怕，我情愿的。”他不由分说捉过你的手，为你带上了那枚戒指，恰好是你的尺寸，你对着太阳看了看，阳光在戒面上跳动，折射出耀眼的光芒，如同一颗炽热的心。你转头却看见他脸羞得通红，逗他的心思便更重。

“谢大帅赏~”你装出一副娇嗲的声音，作势在他胸口摸了一把。

娇嗲的“赏~”字尾音还没有落下，他突然扑过来将你压在身下，“侬这就是答应我了，可不许反悔。再说侬赶走我的三姨太，罚侬日后给我多生几个。”

“我没……”你还未来得及反驳他，他便堵住了你的唇，堵得你喘不上气来。还是熟悉的檀木香味，混合着淡淡的雪茄味道，既然张先生有雅兴，你便也却之不恭了。

你昂起头迎合着他的吻，缠绵的不忍分开，前路是坦途还是悬崖已经无暇去想了，只要抓住这一刻，让他带着你乘风破浪，就算再颠簸的旅途也不会难以忍受。

眼下不仅仅是男女情动了，而是多了些郑重的承诺。你虽然嘴上打趣他，心里却早已经坚定了自己的选择。既然已经选择了眼前的这个人，那以后不管怎样，都要与他共度的。他愿意为你改变，而不仅仅是嘴上说说，就值得你抛下一切，不计后果的与他共同逃离上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