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她勉强站立在舞台上，身体发麻，断断续续的哭声止不住。有那么短短的片刻，脑中一片空白，仿佛天空的风风不断掠过。不，不对，不是空白，而是有许许多多的回忆呼啸着，翻滚着，叫器着，电光火石，排山倒海。她不敢哭出声来，怕影响到身边的人。可是，她觉得那声音是从心底里发出来的，她知道，这个声音是真实存在的。

秦施想把自己从这个世界上抹去，又觉得这样做对自己并不好。

她觉得那些记忆在脑海里像是一张网，将自己紧紧裹住了。在那段时间里，她经历了许多事。

所有的，所有的温柔和痛苦。

初见时，那年夏天身着白衬衣的少年，他牵着她的手带她回家；十九那年两人在一起，他说，会一辈子对她好；全国大学生辩论比赛现场，他站在她身边，骄傲的看着自己的女孩成为最佳辩手……

还有命运转折的那天，家门口的玄关，陶俊辉妈妈残酷地说出那句话，从此，改变了她的人生。

秦施抬手抹了一把眼泪，这才想起来，她现在还在台上。

这么多人，却没有一个人鼓起掌来。她抽了抽鼻子，踉踉跄跄地爬了起来，秦施，你看看你，没了陶俊辉的宠爱，你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虽然她和阳华在一起，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陶俊辉了，但是，她对朱砂记的记忆，却是刻骨铭心的。有时候，她做梦都会想着陶俊辉，生怕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怕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爱情也许逝去，可挂念依旧长存。可，秦施，你知道吗？陶俊辉，就是那个在她身后默默为她鼓掌的人。可，陶俊辉却始终不知道你为他流过多少泪，流过多少汗。可他对你的好，从未改变。

秦施看着台上的自己，曾经多么熟悉又陌生的面孔被无情地淹没在人群中。

眼前闪过过去的点点滴滴，又飘过未来的无尽幻想。秦施知道，自己已经变了。没有人能改变。

她站起来，不敢看任何人，连旁边的观众都不知道她为什么哭了。

舞台上的灯光忽明忽暗，几个熟悉的面孔出现在眼前，还有无数人的面孔在不断变幻。

“秦施……”胡潇菡哭着走上前去。

胡潇菡走上前来，双眼红肿，也是哭过的模样：“秦施，你真是……”她稍稍停了停，把哭腔咽回去，"你真是唱得太好了，那么多人都感动得哭了，连我也哭了。这是我听过的最让人感动的现场演唱。”

秦施心不在焉，脑中依然翻腾着那些过往，不知道过了多久，胡潇菡终于放过她，在热烈的掌声中，送她离场。

秦施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后台走，下楼梯时差点摔倒，被人一把扶住。

“当心。”是陶俊辉的声音，听上去好遥远，根本不问她为什么哭，"还能走路吗 。”

秦施点点头。

他说：“走，哭成这样也不嫌丢人。”她这才发现，周围来来往往的人都用奇怪的目光偷偷打量她，一脸的八卦。她拿手中的丝帕擦了擦脸，“我没事”。

“小施”，他很久没有这样称呼过自己了，秦施一愣，抬头撞上了陶俊辉深远的目光，“对不起。”

“没关系，都过去了。”

饶是这样说着，可陶俊辉知道，秦施根本没有放下，就像他一样，即使身边的人换了又换，但多少次午夜梦回，永远只会出现一个人的身影。

那好吧，既然这样，既然这痛那么声嘶力竭，那么痛彻心扉，那就让我用我的一生弥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