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他似乎打算将“等她下班”践行到底，那家流动小食摊干脆摆在佐敦道和太子道西交界处。这孩子真傻，无牌照摆摊开在警署门口，这不是存心要警察扣他的小吃车吗？

他年纪小。才刚满十五岁，有同事记得去年那场事故，加之有聂瑜这样严谨沉稳的人作担保，当晚便把他的小吃车退了回来。办手续的时候，男孩乖乖地坐在长椅上面盯着她，眸中有种纯然的清亮，那是无条件，全身心的信任与依赖。

从警署出来，他领着她去熟悉的茶餐厅吃饭。接过侍应生的菜单，她点了鲜白菌威廉汤，意式鲜茄青口，火腿蛋通粉和一客姜片薏米粥。自觉犯错而缄默的少年在被逼着喝下那碗粥时出声抵抗：“我并不喜欢姜的味道。”

“生姜御寒，”她苦口婆心的劝导道，“你看你名字不就是姜片粥的意思吗？”

悬在白色门廊下的铃铛被风吹响，端着餐盘的侍者脚步放轻，一盏铜制的烛台光线幽微，在与落地窗外霓虹的明暗交替里，对面的人闷声说道：“他给我取这个名字，是希望我不要像他一样穷得连粥都喝不起。”骤然安静的餐桌流淌着紧张的沉默，他们初见的场景是不能涉足的禁地。

那顿饭他们吃得非常慢，完没有赌资的纸牌游戏，聊着聂瑜的工作，还有他所见的市井百态。关于他现在的处境，男孩只是轻描淡写地用一句话浅浅带过——姑母怀孕了。

无需多说，聂瑜已经猜测出个大概了。膝下无子地姑母本可收养他，但如今有了自己的孩子，不富裕的家庭哪里愿意再拖个累赘呢?她不愿细想这一年里面他所遭受的委屈，直到餐厅门口的分别，她望着他眼里藏起来的光犹如星火，他的睫毛微微垂着，像金鱼一摆尾再瓶中沉底。

整座城市陷入了安眠，他的背影脆弱无助。只是一刹那聂瑜被过往春天地沙砾迷了眼睛。她迟迟地明白，那种因为有人惦念而感受到地温暖，源于他们对圆满家庭的共同缺失。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是如此相似，或许聂瑜渴望的归属感同样能从他身上得到弥补......

少年姜粥将笨重的小吃车推过绿灯，他的脚还没有蹬上踏板，后面就有人追上来的呼喊声。他回头，看见裹着红围巾的年轻女孩在横穿马路。

“粥粥，”他听见女孩气喘吁吁地问：“粥粥，我养你好不好？”

在若干年后地一次访谈中，有八卦心重地记者问他感情史中最难难忘的时刻。问题一出，全场寂静，以孤傲寡言著称的青年街头艺术家姜洲却难得微微一笑，答，曾经有个女孩追着他跑了一条街，说要养他。

在若干年后地一次访谈中，有八卦心重地记者问他感情史中最难难忘的时刻。问题一出，全场寂静，以孤傲寡言著称的青年街头艺术家姜洲却难得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