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和离

李薇这句话问得戏谑，尹峥不知怎的，隐在袖中的手微微动了动。

李薇退了一步，从容道：“跟我走吧。”

“嗯？”

李薇迈步往前走，尹峥愣了片刻，跟了上去。

小丫鬟想跟着，李薇抬手，“不必跟来。”

她带尹峥去的是膳堂。

尹峥低低问，“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李薇弯了弯眼，“在一旁休息会儿吧，我给你做点吃食。有没有什么不喜欢的，或者是喜欢的？”

尹峥：“……没有不喜欢的。”

李薇：“那喜欢的呢？”

尹峥像是被风吹得瑟缩了一下，“也没有喜欢的。”

“那行。”

于是李薇便做了两碗面，和面、揉面、拉面、下锅，面条极细，却又劲道、耐煮、不碎也不粘。

面汤是将就的膳堂熬过的骨汤，过了荤腥，加了些菌菇，出锅时面上撒了点绿色的青葱，闻起来香极了。

李薇从杂物室搬了个小桌和两个凳子出来，尹峥在一旁想帮忙，李薇便说，“你身体差，就先歇着，不要老是折腾自己。”

等一切都弄好，李薇连着小碗和筷子一起递给尹峥，“尝尝吧。”

尹峥其实早就已经饿得胃疼，站在一旁，却隐忍着一言不发，但面色却更苍白了些，他不舒服，并且是一直在强忍着，面前这个青年，似乎总是隐忍过了头。

李薇看了出来，“是不是难受？”

尹峥摇头。

“没事的，先喝点汤暖一暖。”她说着，靠近尹峥，低声说话，竟有些哄的意味，“暖一暖就不难受了。”

尹峥便顺从端起碗，喝了一口汤。

汤汁浓郁，夹杂着青葱的香气，用熬制的骨汤做底，往里加了菌菇，更让这汤鲜香无比。

吃了一口面条，劲道又爽滑，普普通通的一碗面，竟被她给煮出了另一番美味。

尹峥捧着碗乖乖吃着，他胃不好，胃口便也小极，连吃面都是慢慢小口吞咽。才吃了小半碗，尹峥便觉热了起来，脸上有了血色，不再像一只油尽灯枯的蜡烛。

李薇早已吃完，便坐在一旁托着下巴漫不经心地瞧着尹峥，他规矩礼仪从不出错，吃饭也是脊背笔直的坐着，吃面也不咬断，往往是一根面喂进嘴里。

这样瞧着，他眼尾的那颗黑色泪痣，倒是十分动人。

大约是她目光太过有存在感，尹峥有些不好意思地侧过脸，“……姑娘何必如此看我。”

李薇在他们目光交接的那一瞬间，忽的便觉，或许他们这场不受宠的少主和没规矩的她的这场两川联姻，也不错。

但是可惜，她到底还是要走的，只是时间问题。

“在想些事。”

还没等尹峥询问是什么事，李薇便道：“你我都知晓这场嫁娶本就不是应该，想必你也是逼不得已，而我，也是想回到霁川的。”

尹峥手上动作一僵。

李薇继续道：“只是现在也不是时候，我成了你的新妇，这段时间我们也不能立即和离，难免会驳了两川颜面，况且我爹只是一个小小的霁川文官，也带给不了你什么。那便等到新川主给你挑选一门好的亲事，选一位贤德淑良、对你有益的正夫人，到时候你我二人再和离，你觉得如何？”

尹峥捧着汤碗，垂着眼听她说话，只觉得这碗面给他带来的温度在迅速下降、消退，渐渐溢到空中。

他没想到这场婚事让她这么为难。

“我从未想过利用妻族去做些什么。”

李薇一愣，“……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尹峥沙哑着声，“我不那么受宠，许给我做侧夫人，也是委屈你了。”

“没有……”

尹峥抬眼看她，李薇还是穿着那套喜服，明艳的红色、花钿和珠钗，眉也细细描绘过，是个极漂亮的姑娘。

他弯了弯嘴角，“你到时候想离开，也是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