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6 伟大创造！

夏睿宸连续多天闭门不出，一直在研究一种很新的东西，仅能听见他的房间中传来敲打声。除邻居外无人关心夏睿宸家中何故传出敲打声，毕竟夏睿宸如今是万人嫌弃的对象。邻居对他“讨厌的人家里就是有讨厌的声音”之类的恶言恶语，他视若无睹，仿佛一个聋子，既无法听见他人的恶言恶语，亦无法听见自己的猛烈敲打。现在六合八荒仅有他自己知晓，他在进行一个史无前例的、伟大无比的实验。若试验成功，诺贝尔奖不在话下，更不论荣登《科学》杂志。他开始妄自尊大——他喜欢创造，更喜欢毁灭，他是游戏世界的神，掌控游戏世界的一切，他想让游戏世界正常运行、让游戏世界一朝覆灭皆可，人们说“天有不测风云”，但只有少数人知晓，有一个人在掌控着关于这个世界的一切，于其眼中，人们仅是蝼蚁，脆弱无比。命运于该掌控者手中，仅是一条忽上忽下、可随时斩断的细线，所有人的线的起落皆不同，若不屈抗争，细线将会自低谷上升至高峰，但许多人未意识到这点。六名玩家正慢慢领悟此道理。

期月后，夏睿宸伟大的创造作品终于圆满完成，但夏睿宸无心将此发明公之于世。这个人工智能或许为当今世上最先进的、看似高维产物的发明。其拥有不停运转的智能大脑，颠倒众生的美丽容貌，屹立不倒的坚固结构，宛如真人的语言行为。其身着红色长裙，面含淡淡红晕，几乎与活物无异。她的双目是高清摄像头，皮肤是硅胶新材质，骨骼是金属组合物，器官是机械小零件，大脑是中央处理器。我终于有一个亲人，我的女儿，我为自己创造的女儿，夏睿宸心满意足。夏睿宸赐予女儿一个较为普遍的名字——夏丽，并静待其开机。他于此前已用摄像头为其摄制记忆并存储于夏丽脑海中，所以他笃定女儿记得他。果然，夏丽用悦耳动听、毫无合成痕迹的女声说出的第一句话便是：“爸爸。”夏睿宸喜极而泣，第一次感到自己拥有“爱”这一抽象的情感，他尝试像王琛抱住王云一般抱住自己的女儿。“很好，丽丽，看到我开发的游戏了吗？”夏睿宸此话不仅是询问夏丽关于游戏的看法，亦在测试该人工智能的问答功能。夏丽像模像样地做出点头的动作，并用一贯平静的语气回答父亲：“看到了，爸爸。您的造物是世界上最伟大的造物，绝无仅有。”夏睿宸瞬间沉浸于喜悦中，完全忘记女儿仅是一个会服从自己指令的机器。他创造女儿时，为使其看起来与常人无异，特意加上学习与独立思考的系统。夏丽是他目前知晓的惟一不会突然宕机与不知晓自己是机器人的人工智能。“很好，丽丽，我现在要让你进入游戏的内测版本中，让你担任‘版本之子’一责。”夏睿宸交给女儿一项至关重要的任务，拍拍她的肩膀，“接下来我就开启入口让你进去，放心，我们两人可以随时出来，因为出口就在游戏世界中我的家中的橱柜中。你在里面听我的话行事便可。”见夏睿宸交代完，夏丽便等待于未开启的入口前待父亲开启入口。俟此处发出耀眼的白光，二人便一同走进游戏世界的家中，夏丽仍是青少年的状态——她是人工智能，外观已经定型，若要实现长大与变老，仅能将意识装载至另一具躯壳中或更换零件。夏睿宸却瞬间年轻二十几岁，变得十分帅气，而他对女儿如此解释：此为游戏中他的建模，可以自定义。

玩家们这边，他们过着两点一线的生活——家，警局。马上要过年，但所有人，包括最喜欢过年的王云，亦无心放假。那位女孩的检验结果正是于今日出炉，但令所有人瞳孔地震的是，侵害她的人别无他人，正是夏睿宸。“夏睿宸……怎么会……？”裴天择一扶镜框，感到心跳加速，思绪紊乱，他不敢相信一个平日十分正常的人竟会做出此种事情。“不足为奇，不足为奇！”王琛可谓是在场对夏睿宸最为了解的人，“他大学的时候也喜欢干这种勾当，连我都替他感到无耻！”何智辉叹一口气：“这种人多了去了，你别看安定这么小一个地方，这种案件多了去了。多好的女孩子……可惜了……”柯雪佳盯着裴天择，凝重的眼神中亦蕴含着对丈夫的赞赏：“判断的没错，她是职高的，而且是失踪的孩子小军的表姐，所以她也会被如此不重样的解决。她的确是被夏睿宸用来混淆视听的。还有，建议何警官逮捕夏睿宸，直接赐死。”“这件案子是夏睿宸干的，但不代表所有案件都是夏睿宸干的，而且现在马上要过年，不吉利。”柯潇然加入大人关于凶手的谈话，说的头头是道，但是遭遇围攻。“柯潇然你说什么！给我闭嘴！”柯雪佳直接将柯潇然的脑袋往一边掼，差点直接撞在墙上，“这种恶魔能饶恕吗？”大多数女人皆较为感性，包括一向理性的柯雪佳。王琛将潇然护住：“你的确说的不对，不该再迷信这些‘传统’，而且杀人的确应该偿命。”

如今的安定已陷入恐慌，导致除没人管的留守儿童外，无人去玩具店光顾，而且孩子们大多只看不买，令王琛煞是头疼。但资金不要紧，顶多不进货，最需要担心的是恐慌的安定居民。而且现在流言四起，说什么王琛用第二人格杀人，凶手专抓十岁以下的小孩子，凶手会折磨受害者一段时间后再残忍杀害。一向不信谣不传谣的几人对于此类流言几乎免疫，而且何智辉最开始便将王琛是凶手的谣言粉碎，但其他谣言还在持续地引起恐慌。何智辉联名六名玩家发布一则报告，关于首要嫌疑人是夏睿宸，被害人是与最开始失踪孩子们有关的人员——建议逃往其他城市，越远越好。王琛将兔子帽子与王云的围巾皆藏起来，以免惹祸上身。李钰轩为不让夏睿宸看到，出门时皆会以防风为名义，将口鼻遮住。还戴上墨镜，裹得如粽子或者日本饭团。裴天择是几乎闭关修炼般终日待于家中，不仅写自传，做研究，还要与柯雪佳一同策划拯救游戏世界的方案，比于学校中教书累得多。不仅如此，他还要忍受精神内耗与恐惧的折磨，以至于敏感多疑的他常常痛不欲生。柯雪佳建议他多多休息或出去逛逛，可他有充分的理由不出门：发布的报告有玩家们及王琛的署名，夏睿宸很大概率会看到并前来将大家解决。柯雪佳有时候有些受不了他的偏执，但他亦是在为全局与所有人的安危考虑。柯雪佳便只能强制让他工作一小时休息半小时，以免他累垮。

现在游戏世界除NPC大量消失外，还出现许多异常，现在不迷信的裴天择亦开始相信灵魂之类的他以前看来是古代统治者用来“愚民”的、似乎仅存在于老人口中与故事书中的似真似幻、真假不明的东西，他甚至开始相信自己也有灵魂，不仅自己，身边的人都有，空气中也飘荡着常人看不见的各种灵魂。他魔怔似的开始与何智辉一样研究道教与佛教。他恐惧，他迷信，他不安，他焦虑，他悲伤，他麻木，他冷漠，他疯狂。不会吧，在这个如此接近现实世界的虚拟世界中，怎么会有灵魂之类的东西？你真傻，小天。裴天择内心的第一个小人嘲笑。但另一个小人不甘处于劣势：裴天择你忘了？你在蒸汽上购买这款游戏的VR版本时，游戏的标签是“恐怖”“灵异”，没有一点人类没见过且惧怕的东西怎么配得上这个标签？他作为氪金者，不断使用他魔法的袖口购买安眠药与镇静剂，使自己冷静，不要多虑，让自己过快且不齐的心率重新恢复正常。他曾检查过自己的心脏，无任何异常，可能是心理上的问题给自己的心脏带来一些负面影响。

玩具店一如往常，见各位玩家没有任何事，王琛便将藏起的两件物品重新拿出，并再次将帽子戴于自己头上，将围巾亲手围在王云颈上。王云显然是对他的围巾有一些感情，再次见到其时竟如老友久别重逢般感激涕零。“好了好了，阿云。”王琛无奈地苦笑，“危险暂时找不上我们，所以你可以放心。还有，虽然那个姓裴的家伙给你安排的是敢死队员的职位，但我会保护你的，并且我完全化成代码至少还有二十几年，现在我仍是半人半神的状态，有能力保护你。……尽量还是要靠你自己克服困难，毕竟爸爸不能事事帮着你，对吧？”见王云点头，王琛笑着抚摸着王云的头发：“长大了。”但门口闪过的一道红色的身影立即使二人转移注意。“您好，欢迎光临！”王云使出看家本领，一秒窜至门口，九十度鞠躬，单手为来人指明进店的方向，背诵台词的语气抑扬顿挫，声情并茂。来人是一位披散着长发，身着红色羽绒服，戴着碎花袖套的少女，约十六十七岁光景，注视着王云，那双清澈的眼睛煞是美丽——因为世界上仅有一人知晓这双眼睛是摄像头！

“王琛先生在吗？”女生操着一口标准的普通话，以一种沉着愉快的音调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