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5 记游戏内测前

“睿宸，我们的新游戏就这么开发成功了！”王琛扫视屏幕上的一行行代码，满意之情溢于言表，“一定要好好经营，让玩家获得最好的游戏体验。”夏睿宸闻此言，开始质疑好友的观点：“玩家算什么，做了能捞到钱就好了，记得四分之三收入分我，我可是功臣。”但实际上，夏睿宸只是负责整个游戏的构思，部分代码的编写与氪金系统的设计，立绘、建模与编程等大部分工作是王琛所负责的。夏睿宸对无论玩家还是自己的多年好友皆是极尽盘剥，毫不留情面，为得利益不择手段。王琛再一次后悔交到如此这般的朋友。王琛再次对控制欲极强的夏睿宸做出抗争：“我可以接受利益分配不均，可以接受将游戏划至你名下，但我不可以接受过度氪金！我觉得我们的游戏平均每人氪六块就好了，不能再多了！”“可是这样怎么回本？”夏睿宸本想将王琛质问得无话可说，但王琛更猛烈的一波攻势来袭，且招式似乎无懈可击。“我们两个是独立开发者，开发的游戏不能与那些大厂相比，我们又怎么能要求玩家像在大型游戏中氪金那么多呢？干脆取消氪金系统，直接在‘蒸汽平台’以三十二块的售价发布好了，总比六块多，而且保证每名玩家都能氪。”王琛的计划十全十美。但夏睿宸仍选择鸡蛋里挑骨头：“我想问你，国内有几人知道‘蒸汽平台’？大家都在玩手游，有几个人玩端游或者主机游戏？”王琛陷入沉默，半晌方缓过神来并继续反驳：“夏睿宸，你忘记了初心。我们开发这款游戏的初衷是什么？坑玩家？”夏睿宸顿感怒火中烧，指着王琛并朝其厉声高喝：“别跟我提初心不初心的！不赚钱算什么游戏！”说着，有暴力倾向的夏睿宸便掐住好友的脖子，王琛一时间感到无法呼吸，本能性地抓住夏睿宸掐住自己脖子的那只手，欲让其放手。但夏睿宸并非那种见好就收的人，反而越掐越紧，王琛感到意识逐渐模糊，似乎下一刻便可魂归天堂，自己悲剧的一生便要如此结束。但在王琛失去意识的前一刻，即最痛苦的时刻，夏睿宸突然放手，以一种病态且阴暗恐怖的扭曲笑容面对着自己的昔日好友，王琛不自觉地颤抖着。“你不会死的，我的好朋友……”夏睿宸注视自己的好朋友，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我会让你以另一种形式永生。”

王琛不愿意对人提起那日自己的好友对自己做出什么，但各位可以大致猜到——夏睿宸对王琛进行了一场惨无人道的人体手术，并于失败后将其扔入游戏世界，让王琛做一辈子的BOSS，自一个真正的、有血有肉的人类逐渐化作虚拟的、冰冷无情的代码，凡是有关于他的漏洞一律不修复。夏睿宸亦将原来的开放世界游戏变成悬疑解谜类游戏，邀请五名玩家进行内测。那五人分别是：裴天择、柯雪佳、柯潇然、李钰轩、王云。内测玩家，除第一位进入游戏的王云无超能力外，其他几人皆有专属超能力。王云这孩子注定平庸，夏睿宸曾对王琛下过这个结论，但无疑遭到了王琛的咒骂。夏睿宸没有孩子，也没有结婚，他不明白性格糟糕的裴天择为何会有人爱着。就他可怜吗？不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吗？他可怜他有人疼爱，我可怜有谁关心我？王琛吗？夏睿宸一想到这个玩家头子心中便感觉不平，但一想到还要利用他，便只能忍气吞声。王琛由于那场手术，年龄永远停留于那一刻，于现实宣告死亡，但于游戏世界获得永生。但该种形式的永生对于王琛来说无异于人间炼狱，多亏王云会给予他一些安慰。他喜欢游戏世界中来玩具店找他的小孩子，以至于他会暂时遗忘那些孩子仅是一串串代码或者是人工智能罢。他喜欢柯潇然，因为柯潇然是他被困于游戏世界中见到的、绝无仅有的活物孩子，虽然即将进入青春期，但王琛认为这孩子的青春期大概率会十分平静。他对于小生命的喜爱于游戏世界中全化作对王云与柯潇然两个孩子的喜爱。他还期待年轻的裴氏夫妇的孩子，如此这般，他便可以再次见到游戏世界中的活物。生命对于这个虚拟世界是如此珍贵，以至于金钱、荣誉与地位与其相比皆不值一提。金钱于此不过是虚拟货币，荣誉与地位于此不过是头衔与等级，只要肯肝肯氪人皆有之。游戏世界至少比现实世界稍公平一些。

“这就是你被打进游戏世界的全过程？”裴天择有些诧异地用手捂住嘴。王琛反问：“那你们是怎么进来的？”裴天择开始回忆：某日他打开VR设备准备与柯雪佳及潇然游玩新上架蒸汽的免费游戏时，进入游戏后便感觉自己手中并没有握手柄，脸上也未佩戴VR眼镜，一切皆如此真实，毫无违和感。看到身边动作并不僵硬的非玩家角色，听到真是无比的音效时他还在赞美该游戏的的真实体验感，但身旁的柯雪佳的模型毫无征兆地撞上他时，他竟感到疼痛。一切的一切皆在告诉他他已穿越进这款尚在内测的游戏。他不知所措地将这个消息告诉自己的妻子与潇然。而且他们的年龄已回到游戏故事开展的时间——一九九六年。他们已缺失现实中一九九六年后绝大部分的记忆。李钰轩与王云亦如是。而何智辉是被夏睿宸改造成玩家的非玩家角色，目的是将何智辉当做他作恶的保护伞。但是何智辉十分正直，是一名秉公执法的好警官。

王琛叹一口气：“好吧好吧，穿越者们。这些十分可信，比那些小说中主角被吸进电脑，睡梦中穿越，被车撞穿越等合理多了，而且比较新颖。”玩家们不禁笑起来。他们深知玩家们于游戏中失败的结局：存档被强制删除，意识亦会随之湮灭，化作一串乱码被官方用退格键删除，留下一具冰凉的躯壳于游戏世界中不见天日，于现实中如人间蒸发般彻底消失，没有人会记得或证明你的存在。在现实中死亡至少有人会安葬你，但在游戏世界中不会，所以必须加倍小心。“在我看来，夏睿宸的理念有根本性的错误。他三观不正。”李钰轩此时一针见血地指出夏睿宸的问题，获得在场所有人的赞赏。他适合当记者，那种不偏袒一方而是忠于真相的记者。王琛表示赞同：“没错没错。我也这么认为。”“你的观念我们认为是正确的。如果官方是你，这款游戏一定广受好评，且收到最多的评价是‘良心游戏’。许多来自大厂的游戏，无论是猪厂还是鹅厂，理念皆与夏睿宸相同。像你这么认真对待玩家的属实不多了。”最先开始还对王琛抱有偏见的裴天择现在竟给予王琛高度评价，心思细腻的裴天择害怕王琛认为自己在溜须拍马、阿谀奉承，还特意用重复强调自己的真诚。他一向如此敏感，无法克服，无法让自己变得迟钝。

这个游戏现在夏睿宸已发布公测版本，玩家群体是一九九五到二零零九年出生的年轻人，以悬疑解密为主，公测前预约量极大，人们皆认为一款3A大作即将问世，但公测第一天大家便纷纷卸载，连该款游戏的代言明星亦呼吁大家抵制该款游戏。夏睿宸永不会知晓，自己的偏执与错误的理念已于不知不觉间将自己的游戏毁掉。他细细浏览应用商店的评价，发现评价最多的是：“垃圾游戏，还我大洋。”游戏缺乏游戏性，且不氪金寸步难行，除非如柯雪佳一般开挂。他不死心地将该游戏免费上架蒸汽平台，却上架一天后评价便转为红色的“差评如潮”，蒸汽平台亦劝夏睿宸将游戏下架。夏睿宸注册该游戏的社交媒体账号，并制作虚假广告吸引玩家，但每位玩家无一例外皆是乘兴而来，失望而归。游戏的公测版本甚至不如内测版本。许多王琛制作的优秀的部分皆为夏睿宸所删除，夏睿宸正为自己的造物感到沾沾自喜、洋洋得意时，玩家正在屏幕前或者VR设备中骂这款游戏粗糙的建模、刺耳的音效、不堪的配乐、俗套的剧情及无尽的氪金。

夏睿宸不知为何最近常梦到王琛。梦到二人重归于好，一起实现年少时环游世界的梦想；梦到自己改邪归正，开始开发全新的备受赞誉的游戏；梦到王琛完全变异，已经带着复仇的满腔怒火袭来……但他潜意识深处还是希望自己与王琛好好相处，做一辈子好朋友，而不是常因一点小事决裂。但是，王琛那家伙为什么总部按照我的想法来，总是那么“叛逆”，偏要坚持所谓正义，拜托拜托，世界上许多东西都如游戏一般是虚构的，如你心中无比神圣、不可侵犯的道德与法律，我亲爱的朋友，夏睿宸默默埋怨自己的昔日好友。没有朋友，没有亲人，如此这般难免孤独，他决定再创造出一个自己理想的、完美的人工智能，权当自己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