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Sans。”
我一睁开眼睛就一个深呼吸以最快的速度链接上身体，伸手一把拽住了穿着蓝色连帽衫的横抱住自己的矮个子骷髅搭上我额头的右手的宽松的袖口，即刻从他的怀里坐了起来，大口大口的低低喘息着，浑身都在冒着虚汗。我其实并没有晕过去多久，前后大概也就几分钟的时间。事发突然，所以坐在我旁边的衫斯应该是手疾眼快的接住了一头栽倒的我，并正在检查我的身体状况。我转头看向桌对面，国王正站起了身来紧张惊讶、手足无措的注视着这边的情况，便赶紧对他勉强的微笑了一下，点了点头表明自己没有大碍。
“你醒了？刚刚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你会突然晕过去？kiddo，是你的身体又出现了什么新的问题吗？”
“不是的。别担心，衫斯。我很好，我刚刚只是去处理了一件比较紧急的事情，这件事也关乎到我们接下来的谈话内容。”由于时间紧迫形势严峻，我干脆拂开了衫斯出于担心试图抓住我的手骨从他大腿骨上滋溜一下滑了下来，坐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并毫无形象可言的仰头咕嘟咕嘟的灌了一杯茶，才差不多完全缓过了劲儿，“非常抱歉，国王陛下，我不是有意要中断谈判的。刚刚我们说道哪儿了？对了，是人类一夜之间夺走了您的两位孩子、令地底世界彻底陷入了绝望对吧？于是您才决定选用了这种极端的方式来终结大家的痛苦、重新给予怪物们希望。既然如此……”
我抿了抿自己因为喝得太急而弄得湿漉漉的嘴巴，为了避免水滴冷不丁的往下淌引起更多的尴尬，我干脆低下头用自己的袖子胡乱的擦了擦唇角。我深深的皱起了眉头下定了决心，一不做二不休的抬眸看向了和托丽尔一样有着柔白皮毛、类羊双角的已经重新落座的国王。
“——那么就全部还给你们好了。”
“什么？我不明白，孩子，你的意思是……”
“这么说吧，您其中一位孩子，名为Chara的人类少年的灵魂，此时此刻就在我的身体之中。”
一心二用，留了半个灵魂意识体在意识层面的我一边继续和身体里情绪不稳的Chara进行激烈的辩论和争吵、用尽全力去阻止祂妄图争夺、逼迫我交出身体控制权的行为，竭尽所能的改变祂愈发极端的思维，与之纠缠不清；一边加快语速和国王进行沟通。而在听见我这么唐突的说辞后，国王果不其然的露出了难以置信的错愕表情：“什么？！不，这绝不可能！我很确定Chara当时的灵魂已经……”
“……等等，你、你难道说的是真的吗？！Chara——”
“请您先冷静下来听我说！”
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
我彻底丢掉了自己在原本在这种隆重的场合下所该有的礼仪和风度，我没有想到Chara会这么厉害，祂明明只是一个残缺的人类灵魂却有着惊人的意志力，也就是怪物们所说的‘决心’。除此以外，祂在我意识层面的战斗能力也相当强。由于我之前将意识世界的部分权限给了祂，又因为这边交谈分了点心，就在刚才我的另一半灵魂遭到了祂的袭击，受了点儿损伤。实际上这点儿伤害对我那特殊的灵魂来说算不了什么，虽然比起普通单纯的肉体伤害来确实是会痛得多，但过一段时间自己就会好，并非不可修复。然而令我烦恼的是，灵魂上的伤害是会同步反应在身体上的，这就比较麻烦了。
“kiddo？！我的老天，你是在吐血？！你到底是怎么了？！”
“Chara现在的状态并不好，祂的灵魂并不完整，相当虚弱，而且丧失了大部分的记忆。尽管如此，祂对您之前所说的过去产生了强烈的情绪波动，由此可见虽然不记得这些事了，但原本的感情还存在着。”从灵魂传来的剧烈疼痛几乎让我窒息，眼前一黑差点没办法继续维持自己用以与他们交谈的魔法，只能僵硬的蜷缩起因痛苦而颤栗的身体。我头也不回的对旁边惊得直接起立的衫斯比了个稍安勿躁的安静手势，让他不要打断干扰我，并没有去回答他此时此刻不合时宜的提问。我尽可能面不改色、若无其事的用自己的袖子擦掉了猝不及防涌出了喉咙溢出了口腔的些许血渍，坚持着对国王说出了自己的请求，“所以，请作为父亲的您对祂说几句话吧，祂现在能听到您的声音。”
“我……”
“但千万别说什么‘我们一直在等你回来、太好了你还活着’这类没什么用的话——祂现在想听不是这个！因为您同时是两位孩子的父亲不是么？！如果是这样那就请告诉祂……”
被呛到的我忍不住低声咳嗽着，咬紧牙关低下头用右手死死的捂住了自己的嘴，但是紧接着有更多的粘稠猩红的血液从我的指缝里涌了出来。我感觉到自己的腹部已经凭空出现了一道贯穿性的刀伤，从伤口慢慢渗出的血液浸湿染红了身上松松垮垮的条纹衫的布料，留下一小块污渍。我催动身体里的魔力开始给自己止血疗伤，为了避免血滴下来弄脏桌椅赶紧站起身踉踉跄跄的往后退了几步，却被旁边的衫斯给一把拉住了。这个骷髅居然想在人家国王的面前直接掀起我的衣服来查看我的伤势，我当即抢先用没沾到血的左手死死握住了他的手腕关节阻止了他这样的行为，并冲他摇了摇头表示拒绝。确认他不会再乱来后我放开了他苍白冰冷的骨骼，转头再次将自己的目光投向了国王。
——“您觉得您的亲生孩子会跟着祂一起死去，是因为祂的过错吗？”
“……我怎么会这么想呢？”
似乎是没想到我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坐在桌前的国王闻言睁大了碧色的眼瞳，颓然的俯下身埋下了头。他痛苦的用双手捂着自己的额头闭上了双眼，这么失神般的喃喃自语道，接着又情绪激动的猛然站起身动作粗暴蛮横的三两下推开了挡在前面的桌椅，也不管桌上的茶壶倾倒让茶水淌了一地就这么冲到了我的跟前、单膝跪地，将不知所以愣愣的睁开眼睛站在原地的我紧紧的拥入怀中——
“我怎么会这么想呢？！！他们两个都是我所爱的孩子、我怎么可能会有这种想法！！！……这些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在为自己的一时疏忽而后悔……我经常责问自己，如果我们当时能再对Chara更关心一些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对于Chara的过去……我们所知道的还是太少了。”
他在哭。
这个身高超过两米、陌生而危险的怪物国王正抱着我旁若无人的失声痛哭。靠在他的怀里，我能清楚的感觉到他斗篷下甲胄坚硬而冰冷的金属触感，然而他滴在我颈侧的眼泪却是滚烫的。尽管他抱着我的手臂非常用力，却避开了我身上还没完全愈合的伤口。可因为刚刚才吐过血，我身上都是脏兮兮、没有干透的血污，他这么一抱，血全弄到他身上去了，我开始感到有些害怕和不安。毕竟在我的印象中，一国之君都是高高在上不可怠慢的……正常情况下哪怕是亲生的父子或兄弟之间都君臣分明尊卑有序，我从来没有被这样对待过。
“我甚至…、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不是还有资格说自己是他们的父亲。托丽尔说的对，我就是个懦弱无能的废物。在得知他们的死讯以后，我连亲手替他们报仇都做不到，最后只能想出这种办法来自欺欺人。这不只是人类的问题，更是我们自己犯下的错……我想你一定不会原谅我们吧？Chara？在你重病的时候，连艾斯利尔都不顾一切的想要带你回到地面去看看故乡的花——可身为父母的我们呢？我们什么都没能为你做。没能救你，也没能满足你最后的心愿，还让艾斯利尔也跟着死去了。”
“抱歉，Chara，我…我真的很抱歉……”
“听到了吗？Chara？”
他看上去真的很伤心。
察觉到这一点后，我犹豫着举起双手想要回抱一下声音哽咽的国王给予他一点儿安慰，但却在看到自己手上布满的猩红血污、并想到这是Chara的父亲在对祂倾诉而与我这样一个外来者毫无关系后，还是放弃了这个打算。身体里的Chara也已经停止了攻击和反抗，这一次我另一半灵魂面对面的抱住了祂。由于祂拒绝与外界交流，我就只能将自己对祂所说的话同步外放让国王能够听见，以便于他了解此时Chara真实的状况。在魔力的运作下，我的伤差不多快好完了，只是灵魂还在隐隐作痛。
“……杀戮和摧毁并不意味着消除，事实上它们什么也改变不了。”
我感觉到抱着我的双臂僵硬了一下，可能是没有想到Chara的思维已经极端到这种程度了吧，但我还是选择了继续说下去，我觉得这些事有必要让身为Chara父亲的国王知道。Chara在地底生活的时间比和我待在一起的时间可要长多了，并且以后应该也将继续在这儿生活，而我不久以后却是要离开的。倘若我没有资格对祂进行更多的规劝，那么眼前的国王一定可以。这样好的机会只有一次，一想到这我就更加充满了要把事情全部一口气讲清楚的决心，而提高声音进一步加重了语气。
“杀戮既无法否定一切已经发生的罪行——无论是别人加之于你的还是你加之于别人的，更无法终结自我的痛苦，只能留下永久无法愈合的伤痕。救不了就杀了对方的做法是不对的！因为那只是你单方面个人的想法，你难道觉得自己有权力替所有人做出决定吗？看看周围的其他人吧！他们其中有人从未放弃过你！甚至还深深的爱着你！在仍有希望的前提下抛弃它而选择绝望，那难道不是一种自暴自弃么？！更别说以绝望去对抗绝望除却让局面变得更加不可挽回以外，是不会有任何结果的！……”
“……你可以仇恨，你可以犯错，但唯独不可以对自己说谎。别让愤怒与不甘蒙蔽了你的双眼，如果你内心依旧存有渴望且珍惜的东西，那就请保持住你的决心。别再继续逃避了，出来见见你的父亲，Chara！我知道你或许并不需要他人的原谅，然而……我却担忧你有一天会让自己后悔。”
——“我说了，我会帮你的。”
说完这一句话以后，在意识层面我就主动把自己身体的控制权强行让渡给了Chara。成功附身以后，祂的灵魂特征顿时暂时性的出现在了我的身体上，国王也敏锐的发现了我身体气息的转变。他几乎是颤抖着双手扶住了怀里人类孩童的双肩，重心后撤慢慢的将祂的脸露了出来。此时此刻，出现在国王目前的不再是我所有的黑发蓝眼、肤色苍白的模样，而是另一个有着棕发红瞳，肤色白皙且脸颊红润的人类孩童。祂呆呆的睁着一双罕见的绯红眼瞳，不知为何却显得有点暗沉阴郁。祂恍惚失神的表情看上去有些茫然无措，仿佛完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而国王见此却再次哽咽了起来：
“……Chara？”
“天哪，我真的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真的——真的是你！！这简直就是奇迹！我是在做梦吗？！我、我的孩子……——”喜极而泣的国王紧紧的抱住了处于附身状态的Chara，并站起身来让祂的脸靠在了自己的护肩上，用自己毛茸茸的脸颊亲昵温柔的轻轻蹭着祂的脸颊。而陷入负面情绪的Chara也因为受到刺激而彻底回过了神来。祂瞬间睁大的双眸顿时恢复了光彩，靠在国王怀里近乎于本能的下意识喃喃出声：“……爸…爸？……”
我顿时松了口气。
目前看来Chara精神上已经没有太大问题了，赌一把冒这个险还是值得的。作为一个外人，我不太好意思用这个状态去围观他们俩的煽情，却突然想起旁边还有另一个和我一样尴尬的电灯泡，而下意识的看了看衫斯那边的情况。我发现他只是静静的站在一旁看着这感人的一幕，但目光却紧紧的落在Chara的身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脸上长期挂着的露齿笑容的上扬弧度变小了许多，几乎要压平了。我正疑惑他为什么会如此罕见的露出这么凝重严肃的表情来呢，就再次听到Chara的声音重新响了起来。
“我刚刚、……都做了些什么……？”
“没事了，Chara。已经都没事了，只要你回来就好。其他的事情我们会想办法帮你的解决的，所以不要再为此感到痛苦了，你并不是一个人。”听到Chara这么说的国王蹲下身赶忙把祂放下来，放缓了声音尽可能的安慰道。他注意到Chara脸颊上残留的血迹，神色即刻变得有些着急慌张，“对了！快让我看看你身上的伤，你刚刚流血了。”
“……不，我并没有受伤。”顺着国王的视线低头看向了自己身上所残留的血迹的Chara沉默了片刻，摇了摇头。祂慢慢举起了自己的双手，看了看上面沾染的属于我的血渍，紧接着突然攥紧双全用力得整个手臂都在发抖，“真正受伤的是小不点……是我动手砍伤祂的，我…、我控制不住我自己。”
“——对不起。”
“没关系。”处于意识层面的我把自己的声音放出外界让所有人都能听见，无可奈何的低低叹了口气。我知道祂现在不好受，然而这种事情所产生的芥蒂绝不是说几句就能消除的，所以我打算先放一放，之后有时间再找祂单独谈谈，“作为见证者，我很高兴能够看到你们父子团聚。在魔力的作用下，我的伤口已经愈合了，你们不必担心。”
“这不是伤口好没好的问题，小不点。”Chara过于平静的声音失去了以往的神采，祂抬起头来勉强的扯了扯唇角，对国王露出了一个难看悲哀、情绪复杂的笑容来，开口却依旧是在对我说话，“……我不明白。为什么你现在还能做出一副这么轻松的样子？如果没弄错，我刚刚可是亲手把你的灵魂给——”
“这点伤害对我来说算不了什么的。你不是也知道这一点吗？Chara？”
“但对你来说那会很痛……非常非常的痛。”
“这并不是你的错，你没事就行。”我不想在继续困在这个没什么营养、目前暂且得不出让双方都满意的答案的话题之中了，于是在说完这句话后就强行把早已偏离的重心拉回到了正轨上去，也希望借此转移一下Chara的注意力，“由于我接下来还有更加重要的话题要说，所以请你们把这一切当成一个小插曲让它暂时放一放好吗？不过Chara你可以继续借用我的身体保持这个状态，和你的父亲待在一块。”
“什么？！嘿等等，别把我就这么扔在外面！！”
但是闻言Chara却表现得更加焦虑了。
自己父亲的出现好像并没有能增强一点儿祂原本就摇摇欲坠的安全感，倒让祂陷入了一种莫名的惊慌无措的矛盾情绪。祂下意识的别过头躲开了国王看向自己的目光，连脸上习惯性的笑容都快要挂不住了：“我…我承认，就算现在我知道面前这个毛茸茸的国王确实是我爸爸了——可那又怎么样呢？！我还是什么记忆都没有，甚至还差点失手杀了你。我是说，你得为现在的情况负责小不点！我还什么都没弄明白呢，你就无视我的意愿擅自将我的存在告诉他们了，还强行把身体的控制权甩给了我把我从里面挤了出来，搞得我现在脑袋疼……！”
Chara用祂那一贯冷嘲热讽、故作轻松的语气冲我抱怨的声音在下一秒就戛然而止，因为蹲在祂面前的国王忽然抬起手摸了摸祂的额头：“你现在是觉得自己的头很难受吗？Chara？需不需要回房间躺下休息一会儿？”
“……呃，不，我并不是真的觉得难受。那…那只是用来形容我脑子里一片混乱的感受而已，对，就是这样。不行了，我…我真不能待在这儿，这太突然了，我还什么都没准备好呢——拜托，让我回到你身体去吧，小不点……我需要一个人静一静。”
“你确定不会再出现之前那样的状况了吗？Chara？”
“我确定！！快让我回去！！”
犹如丢盔卸甲、落荒而逃一般，Chara最后还是急匆匆的回到我的意识世界里去了。而等到祂回来以后，我另一半的灵魂意识体靠过去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检查了祂的灵魂体一番，得出一切正常的结论后才离开归位。我拿回自己身体控制权的第一时间，就对面前的国王表示要借用一下卫生间去处理一下自己身上的血迹。等我洗好脸、使用魔法把身上也弄干净再回来的时候，国王和衫斯已经收拾好客厅重新坐到桌边了，桌上还摆着一壶新泡好的花茶。我在自己的位置上重新落座，向帮自己斟茶的国王道了谢，端起茶杯浅浅的抿了一口：“如您所见，这就是Chara目前的大致状态了。”
“噢，我看到了。非常感谢你帮助了Chara，我没想到还有机会能够重新见到我的孩子，这实在是…天哪，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向你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才好。你还好吗？孩子？刚刚Chara说祂好像不小心弄伤了你的灵魂？”
“没事的，小伤而已，过几天就好了。在地底漫游的时候我也只不过是偶然遇见了Chara。这一路上，Chara给予了我很多帮助和鼓励，祂也是我的朋友。在您出现之前，我一直不知道该怎么去帮祂……这是我应该做的。”
“那么接下来我要说的，就有关于您的另一位孩子了。”简单的解释了一下自己和Chara的关系后，我放下了茶杯双手交叠放在了桌上，往前挪了挪坐直了身体，收敛了脸上礼貌性的微笑摆出了郑重其事的表情，“您刚刚也提到了他的名字，是艾斯利尔王子对吗？”
“是的，有什么问题吗？”
“您刚刚也知道了，Chara祂丧失了大部分的记忆。联系您之前所讲的故事，再加上我自身对灵魂的了解，我已经有充足的证据和理由怀疑……”我顿了顿，然后在国王似有所觉变得有些紧张的注视下，闭着眼一字一顿说出了自己的推断，“您的另一个孩子也还活着。”
“……”
国王此时此刻的表情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了，直接变成了一片空白。
在才经历了Chara的事情以后，我知道再说起这个来确实很难让人去相信，所以并没有急着就事论事的去说服他，而是轻轻呼出一口气缓和了一下氛围，以退为进谈起了另一件与之相关的前提：
“当然，这并不是百分百的断言，但的确是有可能的。您或许不知道，人类的灵魂虽然看上去是一个整体——我发现你们怪物都是把人类的灵魂视为一个整体提取出来的——但事实上，人类的灵魂是可以切割成好几块独立存在的，并且每一块都持有不同的功能。就比如说，有一部分灵魂是专门储存记忆的，有一部分则专门储存感情，还有一部分牵涉到自我意识。”
“你的意思难道是……”
“对，我就是这个意思。”沉吟思索了片刻，冷静下来的国王皱起眉头欲言又止，我便点了点头肯定了他的猜测。虽然我现在是用魔法在和他进行交流并不费嗓子，但我还是习惯性的端起茶杯抿了口茶，润了润自己因为强行克制内心中掩藏的紧张和胆怯而略微发干的嘴唇，“您的另一位孩子，如果他手上持有Chara一部分掌管记忆的灵魂，且这一部分含有你们所说的‘决心’，那么他有很大概率活了下来。人类灵魂的力量是巨大的——相信您早已对此深有体会——正因如此，它即便是分开了也一样。”
“所以，接下来请允许我将这也一并纳入与您进行谈判的砝码。”在完成了格外冗长的铺垫以后，终于使谈判得以正式进入主题。我如释重负的放下茶杯挺胸抬头的从椅子上站起了身来，对国王伸出了右手，“我现在有资格询问您的名字了吗？”
“艾斯戈尔·逐梦。”他也跟着起身握了握我手，低下头用碧色的双瞳严肃认真的看向我，态度温和的告诉了我他的全名，虽说居高临下却并没有带来不舒服的压迫感，“很荣幸能认识你，毫无疑问你是一位非常出色且值得尊敬的人类魔法师。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吗？”
“抱歉，为了你们的安全着想，我不能回答您所提出的这个问题。但接下来我会用足够的理由解释来这一点。”
“不过在此之前，能麻烦衫斯再给我点魔力吗？我的魔力快耗光了。”
我落座后转头看了看身边一直保持沉默，俨然一副旁听群众模样的娃娃脸骷髅。他闻言挑了挑眉骨，黑漆漆的眼窝里类似人类眼瞳的光点转了转，合上一只眼窝主动对我伸出了手：“乐意效劳。我不介意一直为你提供所需的魔力，你就尽管按照你自己的想法和国王继续谈下去吧，kiddo。不过注意一下你的身体，要是你感到任何的不适，就请立刻停下来，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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