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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undertale:审判长廊

undertale:胆小鬼

20.

还好我被安黛因硬生生捏肿的脸在第二天起床前就已经消肿完毕复原如初了,不然我还真不知道该不该如约跟着衫斯去见国王。

而或许是因为还算圆满的解决了安黛因和我之间的遗留问题,并从我重病的心理阴影中缓过来了吧,帕派瑞斯终于完全恢复了以往的精神劲儿。相比于我的紧张和忐忑,他对于我要去面见国王这件大事表现得毫不担心,等吃完早饭后就‘捏嘿嘿’的笑着送我和衫斯一起出门,并在半路表示自己今天一定要按时赶到安黛因那里去参加训练而先走一步了。我真的很想提醒他现在赶去的话与他昨天和安黛因约好的时间来说还太早了,但看了看身边平静的注视着这边、接着又若无其事的移开视线慢吞吞的从衣兜里掏出个梳子,像是在赴约之前最后整理一下着装似的一下一下刮着自己头骨梳头的有着苍白面孔的娃娃脸骷髅后,我抿了抿唇还是选择了微笑着和帕派瑞斯挥手告别。

我有点好奇他现在到底在梳什么?空气吗?

以及,国王。

……终于,我就要去见怪物的国王了啊。

在恬静空旷的雪地里,梳子的排齿和头骨相互摩擦发出了有些粗糙空落的细微声响,让我感到愈发的困惑和茫然,以及一种隐隐约约带有不祥预感的胆怯。我皱着眉头站在原地纠结了一下,毕竟我这一身实在是没有什么好打理的,没穿正装也没扎头发,就套着一件幼稚单调还不怎么合身的条纹衫随随便便的去见怪物们的国王,怎么想都有点说不过去的样子:

“Is it all right if I go to see your king?”【我就这样去见你们的国王没关系吗?】

我犹豫了一下转头这么问道,正在梳头的穿着蓝色连帽衫有着大大的眼眶的矮个子骷髅闻言看了我一眼,耸了耸肩:“嗯?当然没关系,你现在看起来很好。放轻松,别那么拘束,kiddo。你应该已经听很多怪物说过了,我们的国王并不是个特别严肃的人物,他就是个毛茸茸的好好先生而已。”脸上一如既往的挂着慵懒而促狭的露齿笑的他说着把梳子收了起来,黑漆漆的眼窝里的光点灵动的晃了晃,接着对我伸出了左手:“可以吗?”

我下意识的睁眼低头看了看,发现他今天又没戴手套就露着白森森的修长嶙峋的手骨。我其实有点怀疑他是不是误解了和我认真的进行交流就一定要采取这样的方式,但又不太好去解释,这有点尴尬。好在过了这么多天我已经快要习惯和这俩骷髅兄弟待在一块了,再加上现在情况确实特殊,能够借此知道他是否说谎也没什么不好的,于是咽了咽唾液压下了自己触目时瞳孔收缩的本能反应和心理抵触,闭上眼主动将手递给了他。

“你的手感觉上有些凉。是冷吗?还是因为觉得紧张?”

接过我的手十指相扣的骷髅忽然说了这句话,让我差点没反应过来。实际上他的手摸上去可比我的手冷多了,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感觉到我手凉的。我调动魔力将双方的链接建立起来,伴随着掌心中星星点点的银色光辉亮起浮动,在意识层面上回答了他的问题:“我原本以为面见国王会更加隆重一些的……我这幅样子可能不太得体。”

“那应该是你们人类的习惯吧?伙计,在地底我们怪物可不讲这套。你过去国王说不定还会亲自给你泡茶喝呢,他泡茶的手艺相当不错,你一定会喜欢的。”低头看了看我,衫斯干脆把我的手一起揣他兜里了,应该是考虑到我可能感觉冷且不想让其他怪物注意到我的魔力链接散发出的微弱光芒吧,“准备好了吗?如果你觉得没问题,那我们就正式出发了。”

我一听这话赶忙调整好自己的仪态,挺胸抬头的站好后才点了点头表示可以了,他就立刻开了个传送。衫斯真的是把这种高端且耗魔的空间法术硬生生的用成了日常化的交通工具,一点都没考虑过我这种长期因缺魔而受限的可怜虫的感受。虽然Chara告诉我祂有试着查看过衫斯的相关数据,显示出来他的防御力和攻击力都只有1,可以说是祂见过的地底最弱的怪物。但我总觉得这件事儿没那么简单,毕竟连帕派瑞斯的防御力和攻击力都不只这么点,而且衫斯真实的身份也是个大问题。根据帕派瑞斯的战斗方式进行推测,再加上他魔力感觉上多得吓人,攻击形式说不定和我一样是群体歼灭性质的远程多重叠加伤害,那我以目前的身体素质和他打起来绝对够呛,仿佛敌我双方各拿着一堆火箭炮对轰一般令人绝望。

我们转眼就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我原本以为我很可能会被衫斯带到国王的王座之下需要立马行礼或是到宫殿之外中规中矩的等着觐见的,但此刻展现在我眼前的景象却完全超乎了我的想象。这里很像是在西方的大教堂那一类建筑中才会出现的那种幽深而壮观的长廊,金碧辉煌肃穆沉寂,有着庄严神圣的拱形穹顶以及巍峨挺拔的柱式构造。澄澈灿烂的阳光——或者说类似于‘阳光’的光线——透过一排排雕饰着神秘图腾、边框精美的金色尖弧式落地窗,漫过同样如鎏金般刻有暗纹的光滑地面折射出淡淡的光辉,给视野里的一切事物都镀上了一层朦胧的金边模糊了它们的轮廓,间隔的高墙所投下的阴影却深邃而分明。紧接着我清楚的听到了有悠扬浑厚的钟声忽然敲响,其低沉到仿佛足以引起胸腔共鸣的嗡鸣回荡在整个长廊之中,整整连续响了三次。

四周太过安静了,安静得不太正常。

隐隐约约,心底一种熟悉又陌生的感知传来,让我在一瞬间体会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强烈恐惧和不安。错愕惊骇的睁开了双眼,我几乎是立刻无意识的收紧了自己握着衫斯手骨的那只手,茫然无措的慌张转头看向了他试图确认些什么。因为光线原因,站在我身边的衫斯大半个身体都笼罩在阴影之中,这种影影绰绰的感觉让他那张苍白简陋的、长期挂着露齿笑容却让人捉摸不透的骷髅脸看上去更吓人了,尽管如此我还是努力鼓起勇气想要问出点什么来:

“这里是……?”

“欢迎来到审判长廊,kiddo。”

他把我的手从兜里掏了出来,然后往前走了两步转身站到了我的面前。衫斯用自己的指骨轻松的扣住了我的手背把手半抬了起来,颔首注视着我,黑漆漆的眼窝里的光点一动不动:“我知道,你现在肯定对此感到很疑惑。你以为我会直接把你带到国王面前去对吧?其实我也很想那么做,这会省下我很多功夫。但你看,这几天为了处理某些突发事宜我已经迫不得已耽搁了‘一骷髅子’的工作了。要是再这样消极怠工下去,我恐怕就没办法按时拿到自己的工资了,所以……”

“就拜托你先在这儿配合我一下好吗?算是走个过场?”

“……我明白了。请问具体需要我怎么做呢?”

事已至此,我明白自己是不可能从这里逃走的。特别是在听见他说出‘审判’这个词后,我就知道整个事态的发展趋势已经完全脱离了自己的控制,于是我顺从的将主导权交到了他的手上。或许是对我的配合感到了些许的意外,衫斯挑了挑眉骨,然后少见的闭上了两只眼窝,进一步放缓了声音回答了我的提问:“很简单,你就只需要站在这儿听我说完一些事情,并诚实的回答我几个问题就行。然后你就可以穿过这个长廊,抵达国王所在的位置,同时你将会决定这个世界的未来。”

“不,我……”

身体里血液的流速在不受控制的逐渐加快,连心跳也是。

血压升高,眼压加强。我闭着眼皱起眉头忍不住用自己另一只手一把紧紧的揪住了自己胸口的衣襟,意识层面的用于交流的拟声因为理智和意志上的不稳定而变得有些迟疑混乱起来,差点没把一堆听不懂的乱码给衫斯传过去。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说而急于想要辩驳,却又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你觉得自己做不到这点?毕竟你只不过是想要借用我们核心的魔力离开这里罢了。但事实上,你能做到的或许比这还多。你的力量是如此强大,以至于我都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去对待你才好。所以我才不得不一拖再拖……但我想是时候坦白了。你是个很有‘骨气’的孩子,你从没对我们其中的任何一个说过谎不是吗?要是我再继续敷衍你,噢,那就有点混账了。”

“好了,言归正传。接下来我说的事情听上去会有些严肃,但据我所知你没有任何担忧的必要。所以别害怕——我目前还什么都没说呢,你的手就已经在发抖了。嘿,我不会吃了你的,kiddo。之前难道不是你一直吵着说想见我们国王的嘛?结果等来了以后还没真的见到呢就变‘软骨头’了?不至于吧?”

“抱歉。不知道为什么,在这里我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我只能听见衫斯的声音,却看不清他现在的表情,因为我的眼前已经开始在一阵一阵的发黑了,视野里忽明忽暗,跟个没了信号的电视屏幕一样斑驳错乱。身上冷汗直冒,也不知道自己的手到底是不是在颤抖。好在我本身的意识还十分清醒的,我知道衫斯在这种时候说冷笑话是想要缓和一下气氛安抚住我的情绪,于是我放开了攥着衣襟的手,尽可能的在黑暗中握住他的手给予了他回应,“你继续说吧,我没事的。”

“呃,好吧。”

他应该是低低的叹息了一声,随即沉默了好一会儿。等到他低沉的声音再次重新响起来的时候,已经变得肃穆而冷酷,带着一种疏离且平静的陌生感,不再有之前那样复杂的情绪外露:“接下来,你将在这儿接受审判。你将为你的每一个行为接受审判,你将为你得到的每一点EXP接受审判。至于什么是EXP?那是一个缩写。它的意思是‘处决点数’【execution points】,一种用来量化你对别人造成的痛苦的方式。每当你杀死别人,你的EXP就会增加。当你有了足够的EXP,你的LOVE就会增加。”

“LOVE,同样的,也是一个缩写。它的意思是‘暴力指数’【Level of violence】,用来衡量一个人伤害别人的能力。你杀得越多,就越容易远离自己的本心。你越远离自己的本心,你就越难被伤害,就越容易放任自己去伤害别人。”

“……但你,你从未得到任何的LOVE。当然,这并不意味着你是天真无邪的。你只是一直坚持着保持你内心的底线。不管你面临着怎样的困难和挣扎,你都努力的做着正确的事。你拒绝伤害任何人,就算你选择逃跑,你的脸上也带着微笑。你从未得到LOVE,但你得到了爱。那说得通吗?也许不吧。现在,你将……”

像是在宣读什么判决书一般,衫斯平稳沉缓的声音却忽的戛然而止。虽然因为这具年幼的人类身体的脆弱性承受不住心跳频率的异变而暂时性的失去了视觉能力,但确实在静静的认真聆听着的我正为此感到奇怪疑惑呢,就感觉到有冰冷坚硬触感的指骨轻轻抚摸上了自己的脸颊替我揩去了什么,而忍不住瑟缩着往后躲了一下。我这个时候才后知后觉的察觉到,自己脸颊上好像有什么湿漉漉的液体在不断的滑落,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按照人类的生理系统来说,这应该是我的眼泪。

“你还好吗?kiddo?”

“……在带我去见国王之前,你特意带我到这儿来对我说这些。也就是说,你其实是地底世界的类似于大法官、检察官的存在对吗?或者说,一个审判者?”

简直糟透了。

我其实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流泪的,更别说引起它的原因了。为了回避这个尴尬的局面,我只好岔开了这个话题,问了他个我更加关心的事宜。闻言衫斯的声音先是顿了顿,接着还是回答了我突如其来的提问,只是他的语气以及说出来的话语仍旧让我惶恐胆怯得想要即刻转身逃走:

“嗯…可以这样说吧。不过对你的审判已经差不多结束了,你没有伤害地底任何一个怪物,我知道的。所以你是在为什么而哭泣呢?我…我不明白。是因为我刚刚说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吗?不,你不像是那种会因为别人无意间的冒犯而轻易哭泣的孩子,可你看起来为什会显得这么的……悲伤?”

“这真的是场……非常漂亮的审判。”

我轻轻的对他摇了摇头,表示并不觉得自己有多么的悲伤。可能是这具身体自己出现了什么问题吧,比如说眼压加剧引起的异常反应,才导致我一直在莫名其妙的流眼泪。我想要尽可能清楚且平和的将自己试图表达的意思和情绪传递过去,然而却发现意识层面的拟声也跟着不稳定起来,而愈发对此的感到困惑,但目前也只能这样了:“没有确凿的罪证就不能定罪,你很好的做到了这一点。但作为法官是绝不可以说谎的,也不可以替受审者做出任何有包庇、辩驳或推卸等意味的行为。虽然这只是我自己的推测,但你其实……”

“根本就看不见关于我的你刚刚所说的那两个数据信息吧?为什么你还是选择了相信我,打算判我无罪就这么让我过去了呢?”从魔力链接较为微弱的反馈中分析推断出这个信息的我努力的对他微笑了一下,因为看不见他的表情,无法通过观察确认他是否愿意告诉我背后的原因,我便抬起头尝试着呼唤了他的名字,并有意无意的再次收紧手指用指腹摩挲了一下他已经被我握得有些温热的指骨,“——衫斯?”

“……这应该是我第一次听见你叫我的名字吧?真是罕见。”

“我没想到你会主动提起这件事儿来,虽说这确实挺让人不得不去在意的。是这样没错,然而在我说出口之前,很明显你自己也并不知道有这两个数值的存在。你不只是在对它们实际代表的真正含义而感到惊讶,应该说,你对此根本就没有相应的概念——这就足够洗脱你最后的嫌疑了。”

“除此以外,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他又在替我擦眼泪了,我很想告诉他没有这个必要,既然它要流就让它流吧,擦了也是没用的,“那就是你到现在为止,都没有使用过重置【reset】。”

“这的确我第一次听见这种说法。”

他果然什么都知道。

我默然的垂下头去却反而松了口气,压在胸口上的恐惧瞬间减轻了一大半,与此同时我的心跳也没有再那么激烈了,它在慢慢的减慢回归正常。被剥夺的视觉也在一点一点的恢复,我尝试着睁开眼睛,却惊讶的察觉到视野仍旧因为眼泪和室内光线散射的原因而模糊不清,只能大致看见周围的色块分布:

“不过在其他地方和时段,也有着不同的衡量方式。你看不见我的数据信息的原因也在于此,作为这里的审判者,你无权对我进行审判。我即便有罪,罪行也未发生于此时此地,不在你的管辖范围之内。你的权限不足无法查看,我的罪证更是早已不复存在。”

“我曾经无数次想过要是自己有一天接受审判会是什么样的结果……我已经等这一天等得太久太久了……但唯独没有想过会有这种情况出现,即使对我来说这只能算是个意外的经历。”

“你可以放心,衫斯。我不会伤害这里的任何一个人,更不会进行重置【reset】,虽然我承认我确实有这个能力。”终于适应了光线能够大致看清身边情况了,我看了看面前站着的穿着蓝色连帽衫还踩着一双粉嘟嘟的拖鞋的骷髅,紧接着将目光移向了他身后的笔直长廊,从这个位置隐约可以看见它所通往的尽头,“我可以走了吗?”

“当然可以。”衫斯耸了耸肩,往旁边挪了挪让开了位置,没再继续挡在正前方了。他抬手拍了拍我的肩膀,算是安抚,“去吧,去见我们的国王吧,kiddo。你有一种叫做‘决心’的东西,而且其数值高得难以测量。所以,只要你坚持下去,只要你遵从你的内心……我相信你能够做出正确的事。别哭了,要是等下国王看到你哭成这样产生了什么误会那可就糟糕了,我…天哪,你为什么反而越哭越厉害了?构成你身体的水分不会就这么流干吗?有史以来我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我也不想这样的,但目前我似乎没办法去控制它。”我睁开眼睛以后,可能是因为没有了阻挡的缘故眼泪好像越流越厉害了,所以我只好重新闭上了双眼,正常情况下这也无碍于我的视力。我试着放松了扣住衫斯手骨的手指,打算抽手按照他的暗示撤下链接独自离开这里了,“你不用管我,就此我会和国王进行解释的。等过一会儿应该就没事了,所以请允许我先……”

——然后我就卡住了。

我保持着这个僵硬且奇怪的姿势诡异的沉默了一下,在衫斯投来的疑惑不解的注视中不得不破罐子破摔的对此做出了简单直白的解释:“抱歉。我的腿好像暂时动不了了,衫斯。”

“…什么?!等等,为什么会这样?!”

“算是某种生理性的应激反应?因为某些特殊原因,我在这方面有一定的精神性后遗症。不用在意,只是单纯的被吓到了而已,毕竟你刚才也算是对我进行审判了。处于极端恐惧时人类会暂时丧失自我行动的能力,能麻烦你想个办法把我弄到国王那儿去吗?我不确定自己什么时候能脱离这个状态,或许离开这里会好一点。”

“换句话说……呃,你是被我给硬生生的吓成这样的?”

“不,不关你的事。你很好。”

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会在这种关键时候掉链子的我侧过头躲开了他关切而震惊的目光,并无可奈何的深深叹了口气,耷拉下肩膀彻底放弃了挣扎。我现在泪流满面的把自己弄得跟个花猫脸一样不说,还因为胆子小成了个不会走路的木头桩子。好在这次Chara并没有在我身体里发出嘲笑,否则我觉得自己就真的要社会性死亡了:

“……这是我自己的问题。”

我就知道自己和衫斯待在一块儿准没什么好事发生。

衫斯最后还是拎着我开了个传送,把吓得腿软走不动路的我直接一步到位送到了国王面前。我原本以为自己丢脸丢到这儿就算完了,谁知道他们的国王居然把自己的王座安在了一片郁郁葱葱开得格外美丽的金色花圃里面,我一到他面前还没来得及行礼打招呼问好呢,就忍不住边流着眼泪边一个接一个的打喷嚏,把正在浇花的有着类羊特征、感觉上和托丽尔长得很像的国王都惊讶得目瞪口呆,转头看着我手里的花洒都差点给吓掉了。我迫不得已捂着鼻子继续求助旁边的衫斯:

“请…请帮我询问一下国王陛下我们能不能换个地方谈话。我嗅觉天生比较敏感,有点花粉过敏。”

总之,在经历了上述这一系列的倒霉事情后,我沮丧极了。我有生以来从未这么丢人过,更何况这还是在人家的国王面前。可能是注意到我状态不对,国王干脆把我连带着旁边看上去是在照顾我的衫斯全都请到了他的家里去喝茶休息了。我一边在心里思考着国王为什么还不让衫斯退下,一边萎靡不振的坐在桌旁抽了好几张纸擦眼泪和擤鼻涕,缓了好一会儿身体上的各种不良症状才逐渐减轻。在这个期间内,这位头戴王冠身披斗篷、身高目测超过两米的国王和衫斯一直在很娴熟自然的进行交流,看得出交情不浅,国王还担心的问了问衫斯为什么我会是这种情况。我一听就觉得我不能再继续这么沉默下去了,否则衫斯很可能会告诉国王我是在审判长廊被吓哭的,那我在国王眼里的形象估计就彻底完蛋了。

“很抱歉一见面就让您看到了我如此狼狈失礼的模样,人类脆弱的躯体总是有各种各样无法避免的弊端,还希望您能够理解一下。”

“这是……?”

“一种有利于沟通的小法术而已。既然你们基本上都已经知道我会使用魔法了,我也没有必要再继续伪装下去。我并不擅长使用你们的语言,所以请允许我这样和您进行对话,可以吗?”

在这种必要的时刻,我毫不犹豫的激活了自己的跨种族对话的语言模块,这样我不开口就能和所有人进行正常的对话,毕竟我还不至于困窘到需要使用那么糟糕蹩脚的英文去和一位货真价实的国王交流。我的双眼差不多已经停止了毫无意义的生理性的流泪,是时候调整好自己的精神面貌郑重其事的与对方进行谈判了。至于衫斯坐在旁边要旁听就旁听吧,国王既然没下令撵他走,或许就是默认他有资格参与到这件事情当中了。

“当然没问题,孩子。我已经从其他人那里听说了许多关于你的事情了,你是一位来自地面的罕见的人类魔法师对吗?这真令人吃惊。呃,你之前说你对花粉过敏是吧?如果是这样,那你还能喝花茶吗?要是不行,我可以给你换一杯别的饮料。”

这位有着金色发须和两根巨大弯角、身材高大魁梧的怪物国王低头注视着我,用相当温和的语气对我这么说道,令我有些受宠若惊。我其实没想过地底的统治者会有这么好说话,因为在我到来之前这里至少已经死了六名人类孩童了,说不定其中就有死在他手上的。我是抱着很可能会一言不合直接与对方发生战斗或遭到对方在各方面不合理的刁难的觉悟才来到这里的,可他现在却表现得有点过于仁慈了,再配上他类羊的看上去尽管威严端庄却又纯良忧郁的长相,着实是让人心情复杂。

“可以的,不用换,我其实只是不习惯花的香味太浓。”我思索着这么回应道,对他微微笑了笑,他就主动起身为我斟倒了一杯热腾腾的、芬芳四溢的花茶。出于礼貌我下意识的即刻跟着站了起来,并用双手接过了他递给我的茶杯的托盘,鞠躬致谢后才重新坐回自己座位。我拿起茶杯轻轻吹了吹,用另一只手遮了一下才低头试探着抿了一口,“……谢谢您,非常的好喝。”

“噢,我很高兴你能喜欢。我是说……咳,好吧,接下来就让我们直接进入正题好了。”

“我听说你并不想通过结界返回地面,而是希望借用我们的核心使用魔法离开这里,并主动提出想要见我一面。我想你一路走来,其实已经知道了很多事情,比如…关于我们夺取七个人类灵魂打开结界的——”

“为什么你们要这么做呢?陛下?”我放下了茶杯冷不丁的打断了他的话,我知道这样不太礼貌,然而他说出来的话还是引起了我的注意。如果他此时的语气足够严厉冷酷,摆出了作为上位者该有的气势,我不会在这件事上多说什么,但他现在给人的感觉却恰恰相反,是带有愧疚和迟疑的影子,“恕我直言,这简直是最不明智的选择了。这样的处理方式后患无穷,即便你们使用这个方法成功的打破了结界回到了地面,恐怕最终也只有与人类再次开战。你们迎来的不会是向往已久的自由,而是新一轮的对抗,并且至死方休。”

“毫无疑问,这是双方都不愿看到的景象。然而,我觉得您和您的子民都并非是那样生性残忍的怪物,会选择这么做难道只是单纯的因为对人类的强烈仇恨吗?还是,另有他因呢?”

“……”

他不说话了。

不知道是被我直言不讳、语出惊人的严重说辞给戳到了痛处还是在思考接下来相应的对策,这位国王只是用他那双碧色的眼睛打量着我,一言不发。然而谈判这种事项一向都是你退我进的形式,既然他不打算主动开口,我就只能先行表态。我下定决心睁开眼睛,稍稍抬起头来:“请告诉我吧,陛下,倘若您愿意对我说出实情,那么我也将对您诉以忠言。请不要把我当成普通的人类孩童来对待……尽管对您来说我只是个陌生的外来者,但我在此真诚的恳求您能够信任我。我向您保证,我绝不会辜负您的心意。我会拿出更有价值的东西作为交换的。”

这次,他注视着我的目光闪了闪,终于开口了。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我听他低沉着声音讲述了一个关于他的两个孩子的故事。我其实在看到国王的第一眼,就联想到了身处遗迹的托丽尔。而等看到国王的家之后,基本上就能断定托丽尔身为王后的身份。并且托丽尔那种将自己的母爱倾注在我身上的做法,就很像是经历过丧子之痛后的人类母亲一般。所以他把这个故事讲完的一瞬间,我在脑海里几乎马上就将已知的所有线索通通串联了起来。特别是在得知那个掉落地底的人类孩子的名字就是Chara的时候,在为此深感悲哀的同时我的内心又因感到了一种由衷的惊喜而激动得颤抖——因为这个惨烈的悲剧现在看来并非是无解的了,这对双方来说都是非常有利的局面。我立刻在意识层面呼唤起不知为何今天一直没有作声的小少年来,希望能得到祂的回应。

“Chara?……”

“Chara你听见了吗Chara?!这实在是太好了,至少你的记忆和身份终于——”

“闭嘴。”

然而祂本人的反应却完全出乎了我的意料。

明明已经知道坐在对面的就是生前深爱着自己的父亲——虽说是养父,但Chara对此却显得格外的抵触和排斥。祂之前一直掩藏着的激烈矛盾的情绪爆发一样从意识层面浮现出来,清晰强烈的传递到了我的这边。我一边对国王打了个暂停稍等的手势,一边皱起眉扶住自己的额头,赶紧动用自己灵魂的能量将祂从意识世界里搜寻出来并包裹过去,试图梳理祂躁动不安、乃至于已经带上了几分戾气的灵魂波动:“……Chara?”

“抱歉,我没有其他的意思……我只是需要冷静一下。我只是…、我想不起来,什么都想不起来。他刚刚说的任何一件事,我都没有与之相关的记忆,也感觉不到任何真实性。这就像是我好好的站在一旁,却突然莫名其妙的听见旁边的人胡编乱造的讲一个关于自己的故事一样好笑荒谬——哈,你懂吗?!”

“我懂。”Chara的声音听起来干涩而喑哑,因为残缺不全,祂的灵魂受到负面情绪的影响非常严重。我觉得光是用自己灵魂的力量去保护祂已经不够了,因此转身伸手扯了扯坐在旁边的衫斯的衣服,用简短的英文告诉他照顾好我的身体以后就当机立断切断了自己灵魂与身体的链接,借此让自己的意识快速下沉,赶往祂所在的位置,“没关系的,Chara。”

“没关系?得了吧,这听起来简直蠢爆了。有谁会像这个怪物王子一样傻乎乎的站在原地任由一群自以为是的家伙伤害自己的?!他不是已经有了人类的灵魂、变得强大无比了吗?!那就反抗啊!!就算是当时直接丢下人类的尸体逃走——也不至于会死在那些人手上吧?!……”

“……我才不会做这种事情。如果是我,我当时会选择杀了他们所有人!他们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他们总是在对不会还手的人做一些不可原谅的事情,把别人的善意当成自己恶行的依仗。这个可笑的怪物王子也是,最后会演变成这样的结局全都是他的错!!都是因为他——”

“Chara!”

我终于找到了祂。

因为我不在,之前又把一部分意识层面的权限交给了祂,所以意识世界现在全是由祂控制,按照他个人的想法来进行构建的。等我顺着自己力量的指引找到祂的时候,祂正背对我跪坐在一堆四周已经被散发着浓重的仇恨气息的漆黑液体所缓慢侵蚀着的血迹斑斑、被践踏得面目全非的金色花丛之中,低垂着脑袋双手撑地,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身上穿着的绿底黄纹的条纹衫也全是脏兮兮的血迹。我发现祂右手上正握着一把染上了猩红血渍的匕首死死的按在地上,指关节用力过猛捏得发白,浑身都在微微颤栗着。我先站在祂身后伸手试探着搭上了祂的肩膀,看祂没有什么大抵的触情绪后,才蹲下身从后面紧紧的抱住了祂。

“我会帮你的。”

“所以,答应我,先别急着去恨任何人,包括你自己。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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