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说实话，安黛因的家看起来有点出乎我的意料了。
光看她好战强势的性格，我还以为她家可能弄得跟个战斗训练基地一样的风格，结果客厅的整体布局看起来却相当清新优雅。一直抱着我的帕派瑞斯一进门就把我放地上了，还在后面鼓励性的轻轻推了推我的后背，让我亲自送给了安黛因他为我们准备的一份礼物，是一个系着红丝带的大骨头。看到礼物的安黛因先是愣了愣，接着非常熟练的接过我手上的礼物并把它放到了一个抽屉里。我看到这一幕觉得有点好笑，因为那个抽屉里已经塞满了相同的礼物了，Chara见此也在我身体里笑个不停。
趁着帕派瑞斯和安黛因在说关于我是怎么生病的问题的时候，我忍不住好奇的环顾了一下四周，在客厅里随意的转了转。我首先就注意到了旁边摆着的一架漂亮洁净的钢琴，还小心翼翼的伸手摸了摸它光滑漆黑的表面。我是不会弹这种较为复杂的西方古典乐器的，不过确实有一定兴趣，看过相关的书籍却是第一次见到实物。除此以外，客厅的中间还放着一个大大的让我很喜欢的木质方桌，上面铺着的亚麻布质感镂空花边的桌布上有可爱的鱼形纹饰，与墙上贴着的绘有粉色小鱼的浅蓝底墙纸相映成趣，整个房间冷暖相间、温馨明亮的色调给人的感觉很是舒服。
唯一比较神奇的是，我在客厅的墙上发现了一把疑似模型的造型夸张的大剑。这把剑是双刃的，看上去有点像西方的重剑，但花里胡哨的样子并不适宜实战，也绝不是我能用的尺寸，所以我只抬起头瞻仰了一番后就走开了。安黛因的厨房的配置也十分大气亮眼，看得出来是下了功夫的。特别是中间放着的那台一看就是多功能型的透着高端科技产品特有的昂贵气息、泛着幽幽金属光泽的烤箱，还是经典简单的红黑配色。对于我在客厅转转悠悠的行为安黛因倒没有多说些什么，她简而言之的告诉帕派瑞斯我就是因为和她战斗耗尽魔力而晕过去后就径直走到了已经开始打量厨房的我身后，直截了当的问了出来：“说吧，你想怎么比？”
“……？！Th、Then everyone will cook one dish…and the others will be judges。”【那…那就每人做一道菜，让其他人来当评委好了。】
已经大致参观完了厨房布置，弄清楚了各种容器、刀具和调料等所在的地方专心思考着接下来的对策的我被她忽然冒出来都声音吓了一跳。下意识的猛然回过头，我急中生智的用自己糟糕的英文磕磕绊绊的对她这么紧张提议道，差点没咬到自己的舌头。我有些尴尬勉强的对这位女战士笑了笑，她挑了挑眉双臂抱在胸前，绯红色的眼影让她看起来即靓丽又飒爽。身材高挑的安黛因斜倚在冰箱旁的厨柜上嗤笑了一声，弯下腰低着头用酷似冷血动物的竖瞳紧紧的注视着我：
“呵，这主意听起来倒是不错。简单、快捷、公平——你先来吗？别误会，我可没跟你客气。只是我怕你见识到我在厨艺上非同寻常的造诣后会直接从这儿吓得落荒而逃罢了，那可不行，我得让帕派瑞斯彻底看清楚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家伙。为此，我会一一揭穿你所有的把戏！毕竟既然他之前那么说了我就绝不会让他失望！感到荣幸吧人类魔法师，你是第一个让我这么认真对待的对手。”
“No problem。”【没问题】知道她故意压低声音只是在吓唬我玩儿并不会真的动手，我点了点头松了口气，转过身再次将目光移回到厨房之中并迈步走了进去，“So…can I borrow your kitchen？Undyne？”【所以，我能借用一下你的厨房吗？安黛因？】
“随你怎么用好了。要找什么食材或者工具可以跟我说，免得你在这儿笨手笨脚的找不到浪费时间。去那边找个位置坐着吧，帕派瑞斯。这是我们俩之间的对决，你就别插手了，待会儿等着试吃就行。”
安黛因闻言直立起上身耸了耸肩，一边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溜到我前方探头探脑的想要凑过来的帕派瑞斯这么招呼道到，一边隔着一段距离跟在了我的后面，看样子应该是打算全程监督了。而听到安黛因的提醒后高个儿的骷髅却依旧站在水槽前没有动，他摸了摸脑袋瞅了瞅我又瞅了瞅灶台，犹豫着说出了一个让我脸瞬间涨得通红的实际性的问题：“呃，可是为了比赛的公平着想，我想人类祂还是需要点儿格外的帮助的。你没发现祂身高有点偏矮吗？虽说够是够得着，但这个高度太危险了，万一油溅出来了该怎么办？”
“……谁叫祂自己长得这么矮的？好吧，我给祂找个小板凳来踩一下。”身高一米九以上因此自家的灶台高度也跟着偏高的安黛因从上往下嫌弃的看了我一眼，我却只能在Chara憋笑声中无能为力的保持沉默。安黛因很快就帮我把合适的小板凳拿来了，还替我把它放到了灶台面前，“现在行了吗？”
“Thank you。”【谢谢你。】我赶紧站上去试了试，活动了一下感觉还行，至少比被帕派瑞斯抱起来做饭看上去体面多了。我低头看了看、摸了摸面前这台中间的金属外层黑漆光洁发亮得都能清晰的反射出我倒影的高端厨房用品，用自己贫瘠的英文词汇尽可能的称赞了它一下，才暂时跳下小板凳去做其他的烹饪准备，“……It's pretty good。”【……它很不错。】
“那是当然，这个炫酷的烤箱是顶级的MTT产品。但是虽说技术进步了那么多，还是没什么能比得上家里用火魔法进行烹饪的东西。身为人类的魔法师，你对此不应该也深有感触才对吗？”
“No，actually I never use magic in my cooking。”【不，事实上我做菜从来不使用魔法。】
我先走到水槽旁边去洗了个手，然后打开冰箱看看里面有些什么食材。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感觉安黛因的冰箱的制冷效果似乎并不是很好，不过里面存放的食材却很新鲜。我踮起脚从里面挑选着拿出了几个番茄、洋葱、胡萝卜、蘑菇之类的蔬菜，再翻出了像是牛肉的肉制品。之所以说是像是牛肉，是因为我发现在地底大部分的魔法食物其实都是素食做成的，尽管某些看上去像是肉类，不得不说这真是非常健康的生活方式了。安黛因和帕派瑞斯就一人站在一端围观我在厨房里跑来跑去，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从来不用？那你可真奇怪。我还以为你会使用的……我的意思是，你看上去很擅长使用魔法，至少在战斗方面确实是这样。而且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感觉上过于依赖魔力了，说实话我想不出来离开了魔法的帮助你到底要怎么去独立完成一道菜品。”
“呃，该怎么说呢？虽说人类祂在烹饪的时候从不使用任何魔法，然而看上去却和使用了魔法似的没什么差别，整个过程都显得非常的奇妙……你今天准备做什么呢？”
“Pasta，of course。”【当然是做意大利面了。】
熟练的将食材通通仔仔细细的洗干净以后，我把它们晾干水分装到盘子里放在砧板旁边，并从厨柜的抽屉中拿出了意大利面。我知道帕派瑞斯是和她学做这个的，所以才特意选的此项目。我把小板凳挪过来踩了上去，起锅烧水先下意大利面。将意大利面搅拌煮好后捞出来用冷水降温，沥干水分倒入少许橄榄油，搅拌均匀备用，接着开始进一步处理食材。安黛因厨房里不同类型的专用刀具一应俱全，造型也相当的精致优美。只不过其中莫名其妙的混入了一些奇怪的近战武器，可能是有什么特殊的使用方法吧。我其实更习惯使用的是那种传统宽刃的菜刀，不过像我现在这幅样子用用更为小巧锋利的西式刀具也不错。
“等等，你…你刚才是怎么做到这一切的？！这真的不是使用了什么魔法才能达到的效果吗？！”
“It's just a knife trick。”【这只是单纯的刀功而已。】
已经迅速的切好了所有食材的我把它们分别归类放置，将刀洗干净擦了擦放回原处，接着跳下来把小板凳往旁边挪了挪，深吸一口气专心致志的准备正式起锅烧油了。好奇的看着我做菜的帕派瑞斯和安黛因不由自主的越凑越近，最后直接把踩着板凳也比他们矮了不少的我给夹在了中间，让我觉得有点压力山大。好在之前和帕派瑞斯待在一起做饭我已经差不多习惯了这种相处模式，本能的紧张了一会儿后也就随他们去了。
“这很令人吃惊对吧？我第一次见到的时候也是这样。不得不说看人类料理食物是一种享受，简直就像是在欣赏一出精彩绝伦的即兴表演一样。别看祂个子这么小，可是祂总能用那双巧手做到许多不可思议的事情。”
“I know what you're wondering。”【我知道你们在惊奇些什么。】先伸出手隔空凭感觉和经验量了量油温，伴随着滋滋的热油声，首先下锅的香料煎出来的香味爆发出来一点一点的弥漫了整间屋子。安黛因顺手帮我开了抽油烟机，我冲她笑了笑表示感谢，一边翻炒一边试图用自己那蹩脚的英文给他们进行解释，“For those of you who are monsters，magic is a part of your body。But it's different for humans。”【对身为怪物的你们来说，魔法本身就是你们身体的一部分。但对人类来说却有所不同。】
——“You believe in your own magic，and humans depend on their own bodies。”【你们信任着自己的魔法，而人类则依赖着自己的躯体。】
烹饪料理毫无疑问是一件让人心情放松的事情，我注意聆听锅中发出的声响并吸了吸鼻子嗅了嗅气味，确认无误后开始依次下其他的食材，依次炒好后又盛放在一旁。无论如何对火候的把控总是很重要的，虽说只是最为简单的操作。说实话，我其实并不需要学习这些方面的知识，我理应承担的职责和与生俱来的资质都不在这上面。最开始偷偷的去尝试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可能只是想要证明些什么，即便我自己也说不清楚。
“The touch。”【触感。】屏息凝神，将全部食材倒入混合，等煸炒软化得差不多后，紧接着就是加入各种各样的调料勾芡收汁。绕着锅边一圈圈浇灌淋入的馥郁的红酒和酸甜的番茄汁撞在一起，缔造出有层次性的复合香气，接着再慢慢炖煮一阵，让它们完全调和浓缩，“The smell。”【气味。】
“……The temperature。”【温度。】逐渐成型的番茄蘑菇肉酱意面的酱汁在锅里发出咕嘟咕嘟的细微声响，有着诱人可口的鲜亮色泽。我把火进一步调小，将之前准备好的意面端过来，就等着最后的装盘了，“All of this needs to be felt with the whole heart。”【这所有的所有，都需要用全身心去感受。】
“哼，说白了不就是因为你们物质化的身体构造限制了自身对于魔法做出更为精密细致的控制和使用吗？有什么好得意的。只要使用魔法，你们能做到的我们一样能做到，甚至做得更好。而通常你们没法做到的，对我们来说也不在话下。这么一想你还真是没用啊，人类魔法师。既当不了普通的人类也比不上真正的怪物，没了魔力就跟个漏了气的皮球一样没劲！哈哈！”
“Even so, we have some parts in common。”【即便如此，我们之间有一些部分却是共通的。】
因为没办法撒谎，我只能对安黛因这样一针见血的嘲讽不置可否，而且她确实说对了某些事情。我一边把锅里做好的酱汁捞出来淋在意面上，一边转头看向身边有着蓝色皮肤的类鱼怪物。或许是因为牵扯到自己所喜爱的烹饪的缘故，她现在看起来相当的兴奋，咧嘴露出的笑容只有那么嚣张了：“什么？”
“It is the love of life and the desire for happiness。”【那就是对生活的热爱以及对幸福的渴求。】
“嘿！你说得没错，人类。会发自内心喜欢烹饪和美食的家伙绝不可能是什么讨人厌的坏蛋的，你也是这么认为吧？安黛因？”
“不，这是两码事。”面对帕派瑞斯格外积极的撮合我俩和好的说辞，安黛因冷酷无情的扭过了头去表示了拒绝，“而且谁知道祂是不是故意伪装成这样的呢？在别人面前装腔作势的说些好听的话再露出一幅可怜兮兮的样子来让人放松警惕，然后出其不意的发动攻击——”
“Then give it a try。”【那就试试看好了。】站在小板凳上我低低的叹了口气，秉承着不辜负帕派瑞斯好意的出发点，硬着头皮鼓起勇气将装盘好的意大利面插上叉子往前小心翼翼的送了送，算是把它递给了安黛因。这好歹也算是我尽心尽力完成的一份菜肴，希望能有点实际作用，“See how far I can pretend。”【看看我究竟能装腔作势到什么程度。】
“……你最好没在里面下毒。”
安黛因半信半疑的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我手里端着的那盘香喷喷的意面，没好气的撇了撇嘴甩下这句话后还是勉强的接了过去。她把这份刚出锅的热腾腾的意面端到了那边的餐桌上放了下来，随意干脆的用叉子卷起一截，吹了吹后尝了一口，然后就愣在原地一动不动了。我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做完菜后一片狼藉的厨房，跳下板凳站在远处有点紧张忐忑的等着她做出进一步的反应，然而帕派瑞斯却比我本人还要着急，他直接满含期待的朝安黛因冲过去了：“怎么样怎么样？！尝起来是不是棒极了？！”
“这、不、可、能。”可随即反应过来的安黛因却紧握着叉子毫无预兆的猛的一拳砸在了餐桌上，力道之重甚至让整盘意面都腾空震了震，好在并没有弄洒。旁边站着的帕派瑞斯吓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他睁大了眼眶用双手下意识的捂着嘴猝然噤声，似乎也没想到她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下一秒安黛因就大刺刺的两三步就冲到了我的面前，用双手卡着我的肩膀把我从地上轻轻松松的拎了起来，前前后后狠狠的摇了我好几下，“你一定是趁我不注意的时候用了什么魔法作弊了！！这根本不像是能通过刚刚那样简单的步骤就能做出来的口味和感觉——你到底在这里面放什么了？！”
“Ma、Maybe？”【或、或许？】
我被突如其来的猛烈力道给晃得昏头昏脑吓得够呛，只能发出点儿微弱含糊的声音作为回应。而听到我这么说以后安黛因显得更兴奋了，她激动的把我高高的举了起来，做出了跟帕派瑞斯一模一样的动作，让我忍不住开始怀疑这些长得高的怪物对我是不是存有什么偏见：“哈！你终于亲口承认了！我就知道会是这样！快告诉我你到底偷偷摸摸的使用了什么秘密魔法？！是不是类似于像《猫猫亲亲超可爱》中那种可以随意控制别人心思的类型？！对不对？！你这个超级变态！”
“No…The secret of good cooking is to show someone that you care about them in the best way that suits you。”【不…做出好的料理的秘诀就在于，要用适于自己的最好的方式去表达对某个人的关心。】双腿悬空，还无缘无故被说成了变态的我垂头丧气的皱起了眉头。安黛因比帕派瑞斯还要高，她这么一举让我直接体验到了离地两米以上飞一般的感觉。我下意识的紧紧握着她的手腕，低下头用蹩脚生疏、语法混乱的英语坚定的声明道，努力挣扎着想要挽回一下自己摇摇欲坠的形象，“At the same time，make sure they understand and like it。”【与此同时，要确保对方能够理解和喜欢这一切。】
——“Heart to heart，this is not a kind of magic？”【心心相印，这何尝不算是一种魔法呢？】
对，这才是我原本想要倡导的意思。
所以请不要再认为我是使用魔法去控制别人思想的变态了，我没有这个功能，更没有这种独特的兴趣。听到我这么认真解释的安黛因愣了愣，仰头看着我露出了有些惊讶复杂的表情。紧接着她收手弯腰把我稳稳的放了下来，没有再继续为难我。我顿时长舒了一口气，但我还没来得及彻底放下心来呢，一直没说话的Chara又冒出来了：“喔噢，看吧。都这样了你还说你自己不会调情，事实胜于雄辩啊，啧啧。”
“这不是调情，Chara。”和祂说话我总是会感到一种无可奈何的憋屈，可能这就是所谓的文化差异吧。如果是中文我当然能说得很委婉含蓄，但英文就完全不行了，只能直来直去怎么简单怎么来，“我只是想要借此让她意识到人类和怪物其实是可以相互理解、和谐共处的罢了，虽说种族确实不同。”
“我知道的。如果能换一种方式，在这件事上，你本身不就是最好的证明么？”
Chara时常含着笑意的声音第一次听起来这么平静而严肃，我不由得为祂的敏锐而微微失神。祂总是对许多我有意无意想要回避的事情直言不讳，我不知道祂是不是故意这样的。而就在我犹豫不决的时候，我听见站在我面前双手叉腰的安黛因突然居高临下的对我说出了几句意想不到的话出来：“好吧，人类魔法师。”
“——你赢了。”
“……What？”【什么？】被吓得一个激灵回过神来的我怀疑自己产生了什么匪夷所思的幻听，而讪讪的一下子睁开了眼睛，“Wait，but you haven't ——”【等等，可是你还没有——】
“我说我承认你赢了你听不懂吗？！”
“听着，我其实从不觉得自己的厨艺有多么多么好，我只是单纯的喜欢烹饪而已，谁管他到底煮得怎么样！我会教帕派瑞斯料理也只是因为……呃，考验。对，没错，这就是对他是否有资格成为一名皇家守卫所进行的考验，毕竟你知道学习烹饪还是挺锻炼人的，不是么？作为一种意志上的训练再好不过了。”
束着绯红高马尾的类鱼怪物冲我摊了摊手这么说道，目光有些飘忽的看了看站在旁边脸上带着习惯性的精神抖擞的热情微笑一个劲儿点头表示赞同的高个儿骷髅，接着捂了把脸低低的叹了口气。她随即将带有审视意味的视线重新投向我，咧嘴露出一排尖锐的獠牙笑了笑：“因此我并不关心你能用那些花人类的技巧把菜做得多么好吃，虽说你表现出的能力确实远远出乎我的意料了。不过今天你让我看到了你除却战斗以外的另一面，这很有意思。我是说，你的灵魂会呈现出那样独特的姿态或许并不是没有原因的……”
“所以你终于意识到了祂的善良和体贴而愿意和人类成为朋友了吗？安黛因！”
“嘿！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和祂成为朋友了？！我们明明只是——”
“You're right。”【你是对的。】在Chara的刺激下鼓起勇气下定了决心，我忍不住开口打断了这对师徒之间友好的互动，捏着衣角低下头承认了自己作为一个四不像的尴尬身份。我其实原本应该有自己生成大部分魔力的能力的，只要能呼吸就能源源不断的产出魔力，然而这具过于脆弱的人类身体却限制了我，让我几乎变成了只能从外界提取能量的废物，“I stole the magic from the monsters，and without it I'm nothing。”【我窃取了怪物们的魔力，失去了魔力我什么也不是。】
“Humans desire power and desire to be strong。Some of them are hopelessly selfish，but not everyone is。”【人类渴望力量，渴望强大。他们有些自私到无可救药，但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是如此。】
“I'm a failure。”【我是个失败品。】我抬起头，在他们的注视下心平气和的说出了真相，但这具过于年幼的身体捏着衣角的手指却不受控制的抖个不停，让我觉得难堪极了。我一直很害怕承认这一点，无论怎么掩饰，身体上的缺陷和能力上的不足终究是难以弥补的硬伤，我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去解决，“……I am not worthy of my soul。”【……我配不上我的灵魂。】
“One day you will be back on the ground。”【终有一天，你们会回到地面上。】我觉得我注定要辜负帕派瑞斯的好意了，我已经拼尽全力了，可是我实在是没办法去说服安黛因。我原本跑到地底来就是在贪图他们的魔力储存想要借用他们的力量逃离这个世界，这没什么好狡辩的，“……Until then，it would be great if you could cook something that both monsters and humans could enjoy。”【等到那个时候，如果你们能做出可以让怪物和人类同时享用的料理，那就再好不过了。】
“为什么我们非要等到那个时候不可？！你现在不就已经做到了吗小混蛋？！”
但安黛因接下来的反应却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了。她伸出手不耐烦的狠狠敲了我脑袋一下，那疼得叫一个钻心啊，害得我一个哆嗦差点没抬手抱住脑袋蹲在地上去。旁边的帕派瑞斯欲言又止的看着安黛因对我施加惨无人道的暴力，也不知道阻拦一下：“你原本就是个强大而特殊的人类魔法师不是么？你！才是最有可能清楚的了解到人类和怪物双方的存在。作为沟通的桥梁而言，没有比你更适合的人选了。你所知道的关于地面和人类的一切对我们来说着相当大的参考价值，我想也正是因为这样我们的国王才会如此重视你的到来。”
“你要是真的希望地底的怪物能改变对人类的看法，那就去试试看吧。如果你能让艾斯戈尔认可你，我——不单单只是我，地底所有的怪物都会很乐意和你交朋友并帮助你的。等那个时候你就不再需要去偷什么魔力了。毕竟，有谁会介意自己的朋友和自己一起分享的呢？”
“我会在这儿等着你的好消息的，人类魔法师。”我被安黛因敲了下脑袋还没能从中缓过神来，她又得寸进尺的开始掐我脸了。类鱼的怪物的肌肤有着微凉光滑的细腻触感，只是这手指上拧来拧去的力道实在是叫人难以恭维。我被迫仰着头，感觉两边的脸颊上的软肉快被她扯得变形了，痛得龇牙咧嘴、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生理性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儿，泪眼朦胧得都快看不清她那张近在咫尺、凶神恶煞的脸了，“但要是你敢趁机出手伤害了艾斯戈尔，我也绝不会放过你。绝不！！”
和安黛因一起打扫完厨房，我最后是捂着自己被掐得通红发烫的腮帮子被帕派瑞斯领回家的。
路上帕派瑞斯可怜我，特意给我捧了点雪做冰敷，然而并没有什么效果，我的脸颊最后还是肿了。Chara在意识层面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并安慰我至少看上去还比较对称。对此，脸颊依旧在隐隐作痛的我以沉默作为消极的抵抗。在回家的路上，我不再抗拒帕派瑞斯把我抱起来赶路的行为了，而是主动转了个身把脸埋到了他的怀里借他的披风盖住了自己，用他冷冷的铠甲做冰敷的同时努力的不让其他怪物看见我红肿可笑的脸颊。我们慢慢走回到家之后衫斯已经回来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的原因，他最近旷工旷得着实厉害，当然也有可能是国王允许他这么做的。他应该是正坐在餐桌旁边看书边在喝下午茶吧，我闻到咖啡的味道了。
“去安黛因家玩的还开心吗？kiddo。”
听到开门声知道我们俩回来后衫斯头也不抬的这么问道，因为心情沮丧和腮帮子痛而不想说话，被帕派瑞斯放下了的我低低的嗯了一声算是回应。衫斯坐在椅子上，桌上摆着我看不懂的全英文的书，黑漆漆的眼窝里酷似人类眼瞳的光点很从容的从左往右的依次扫过，一看就是在专心致志的一目十行。他抬手翻过一页，端起杯子吸溜了一口咖啡，这才得了空顺便抬起头看了经过他身边的我一眼：“那就好，今天晚上就早点休息吧。明天我们得早起带你去面见国王了，你准备好了吗？”
“……我的老天。你的脸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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