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否篇八十四

“大娘子，方才出来时听府里的下人说，康兆儿被送去宥阳了，应该会给她寻个好人家嫁了。”木槿在马车下道。

缇兰心里念着张桂芬，一时没反应过来，缓了两下，才开口。

盛缇兰应当是祖母做的主，方才我那姨妈还在乐呢，估摸着还不知道这事。罢了，我现下顾不上什么康兆儿了。问岳，你拿着令牌在带上人再门口候着。

问岳犹豫了一下：“可是将军要我寸步不离地顾着大娘子。”

盛缇兰你快去快回，我这边没事。

问岳想了想，拿了令牌就去叫人了。

一刻钟后，马车停在威北侯府外，樊妈妈焦急地在门口候着。

盛缇兰怎么样了？

“并不好。”樊妈妈知道缇兰如今也有了身子，且还没坐稳，赶忙上前扶着她进门。“我们家娘子说了，只有四娘子来了她才心安，所以唐突将娘子请过来。娘子仔细着台阶，当心些。”

缇兰低头迈过台阶。

盛缇兰上回郎中不是说还得等十多天，怎么突然就发动了？

“早上小邹氏那个贱人非要给我们家姑娘来请安，我们家姑娘不想见她。她却说，将军临去巡营前说了，嘱咐她要恭敬，必须来。结果两边拉拉扯扯，她就撞了我们家姑娘。”

盛缇兰樊妈妈，先别乱了阵脚。稳婆备了吗，郎中呢？

“稳婆急找了两个，郎中就找了太医院专看妇人的赵先生。”

房内，缇兰紧握着张桂芬的手，她额间全是汗，不断地喘着气。缇兰知道她疼痛难忍，没法替她分担痛苦，只能一个劲地鼓励她。

“缇儿，你替我撑着吧。不能叫我爹娘来，他们老年得子生了我，年纪大了，撑不住的。”张桂芬哽咽。

盛缇兰季明今日去了泗州，我一个人也只能撑一时，还是得需要公爹和婆母来。

“他们来了见我这样也只能伤心。”

盛缇兰半条命都搭在鬼门关了，你还想这些做什么！

郝葭曾经也为家中的生母思虑过，不敢往家里去信，就怕叫小娘担心。可是最后呢，自己不过是一枚棋子罢了。

缇兰是自私，但是人哪，还是要多为自己想想，尤其是女人。

张桂芬哭着摇摇头：“你替我撑着吧…”

缇兰眼眶一热，替张桂芬擦了擦汗，深吸一口气。

盛缇兰别怕，生孩子都要过这一遭，我去外边给你支应着，你好好听稳婆的。

缇兰出了屋子，樊妈妈跟着出来了。

盛缇兰稳婆可靠谱？

樊妈妈道：“都是国公夫人的使唤人，她们娘家或儿或孙的都在国公府里头捏着的。”

如今英国公在巡营，张宪林去了泗州，但泗州里京城不算远，若是赶，赶得回来。

缇兰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应付，必须做两手准备。

“大娘子！”问岳气喘吁吁地跑进来，把令牌交给缇兰。

盛缇兰回来得正好，立刻着人去把公爹婆母还有将军都请过来。

“好。”问岳不问缘由，既然大娘子说了，他照做就是。

樊妈妈急道：“可是…可是我们家姑娘她不让啊。先头我就说要请，结果她发了好大的脾气。”

盛缇兰无妨，待她生完，有脾气冲我发。问岳，你快点去吧。

话落，一个女使急匆匆来：“不好了，赵太医被邹小娘的人扣过去了。”

缇兰心里一咯噔，涌起一股火，转头看向温月。

盛缇兰温月，你赶紧回一趟张家，去找大嫂。大嫂认识太医院的人，叫她速速请个靠谱的太医来，要快！

她又转头看向女使，示意她说仔细些。

“方才郎中出去如厕，回来路上，遇到邹小娘，给她切完脉就要走了。谁知道邹小娘大哥哥夫妇俩也在，一听说太医是宫里来的，硬是给拖到了屋里去。”

樊妈妈蹙眉啐道：“这帮下作的烂货呀这…”

缇兰闭眼不断深呼吸，又转身进了张桂芬屋里，稳婆见她来，便道：“张大娘子受了冲撞，孩子有些横过来了。若有郎中过来扎针或者好些，我知道有些郎中有独门绝技，在妇人昏迷时扎一针就会清醒，还有更精湛的，一针下去，胎位就能定过来。”

必须要找郎中来。

盛缇兰卢娘子，你们好好照应着，一定要保住张大娘子，且安心顾着大娘子，别搭理旁人。

一出门，方才来的那个女使捂着左脸哭着过来，道：“奴婢带着两个小厮去了邹小娘那，跟他们说这边等着生孩子，让他们把太医叫出来。谁知道邹舅爷甩了我一巴掌，说没见过什么太医。奴婢让小李小木进去找，他们人多势众，结果把他们两个捆起来绑了一顿。”

盛缇兰那你见着赵太医了吗？

“没有，一面都没见到，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离开了他们的院子。”

听着屋内张桂芬痛苦的嘶喊声，盛缇兰眸色冷了几分，从袖中取出令牌，站在门外侯着的将士面前。

“大娘子！”众将士见缇兰举着令牌出来，立刻恭敬作揖。“大娘子有什么尽管吩咐，我们是张家军，誓死效忠张家。”

盛缇兰今日若能救得张大娘子，国公爷、国公夫人、将军乃至整个张家都会感谢你们。

说罢，缇兰提步，由樊妈妈领着去往邹小娘的院子，众将士跟在后头。

盛缇兰赵太医！

“喊什么？”邹舅爷懒洋洋地走出来，身旁是他的夫人和小邹氏。

盛缇兰众将士听令，把这个院子给我围起来，没有我的允许，一个人都不许放出去。

“是！”将士们立刻将院子围了起来，剩下的将士按照缇兰的指示进去搜人。

“你这妇人做什么？赵太医早就走了。”邹舅爷看着满院子的将士，略有些惶恐与不满。

小邹氏原本还想叫两声，见这场面一下子不敢了，讪讪道：“赵太医替我把完脉，我们就规规矩矩把人送走了。”

盛缇兰搜！

缇兰懒得理他们，只吩咐将士们速速搜院。

“你敢在将军府里搜院子，你不想活了是不是！”邹舅爷夫人骂道，说着就要冲上去打缇兰，木槿赶忙拦着，连小邹氏也知道缇兰是动不得的人，赶紧拦着。

“大娘子，人找到了。”两个将士拖着赵太医出来，这赵太医踉踉跄跄，估计是吓到了。

“大娘子，要生了吗？”赵太医问道。

盛缇兰是，赵太医，时不待人，边走边说。

樊妈妈立刻拉着赵太医走了，缇兰知道自己还不能走，与小邹氏和那夫人对峙着。

“你算个什么东西，敢从我妹妹院里拖人走。我身负重病，你是想置我于死地呀你！”邹舅爷冲上来，就要去拉缇兰，一个将士连忙挡在面前，护着缇兰。

缇兰惊魂未定，猛地深呼吸了一下，捂着小腹，往后退了几步，冷着脸看着邹舅爷，啐了一声。

盛缇兰赵太医是专治妇人的太医，我倒想问问邹舅爷是生得什么奇怪病需要看妇人的太医去治，莫不是有什么无法言说的隐疾？邹小娘，今日究竟是个什么情况你自己心里有数，一旦桂芬有个什么好歹，你以为你们邹家能有好果子吃？

小邹氏扁扁嘴，拉着自己的哥哥，一言不发。

缇兰扫了他们一眼，让一半的将士继续围着这院子，一条狗都不能放出去。剩下的人跟着她回张桂芬那里。

天彻底黑了下来，缇兰坐在门口，只觉得脑袋有些发晕。

里头，英国公夫人怒骂赶回来的沈从兴，缇兰在门外听着，叹了口气。

只听英国公夫人道：“我这苦命的女儿啊，我是年纪大了，才得的这个女儿的，这是上天神仙的恩赐。当时有多少人笑话我，说我是老蚌生珠，我不怕他们笑，我就要这个女儿！你以为我女儿是塞到你家的？你以为我女儿是嫁不出了偏要高攀你家？”

木槿弱弱道：“这…大娘子，要不要进去打个岔，救救沈将军？”

盛缇兰救个屁！

缇兰忍不住啐了一口。

盛缇兰问岳，将军快到了吧？

问岳点头：“算着时辰，是该到了。”

按缇兰的意思，问岳去门口候着张宪林。马蹄声渐近，问岳明显感受到是两拨人赶来，想着当时英国公和张宪林从不同方向而来。

果不其然，父子俩迎面遇上。

张宪林爹。

英国公点点头，忙道：“一起进去吧。”

问岳跟在张宪林身旁，张宪林瞄了问岳一眼。

张宪林不是叫你寸步不离守着大娘子，你在门口猫着干嘛呢？

“我…大娘子叫我等爷回来啊。”问岳略有些委屈，转而精神起来，“爷，你今儿是没看见，大娘子今日真是太飒了。以往大娘子都是细声细语，今日命令众将士围了邹小娘的院子，那叫一个果断！”

张宪林她围了邹小娘院子？

“是啊。”

张宪林勾唇一笑，不愧是盛缇兰，转而代之的又是担心。他既担心今日不断操心的妻子，也担心还在生产的妹妹。

他加快了脚步，跟上英国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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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意外最近应该都是日更三千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