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否篇三十三

盛缇兰六姐姐，你可知道那梁六郎惹出的事？

她小声问着明兰，生怕叫人听见。

明兰微微一笑，知道缇兰是这家里为数不多肯为她着想的，点了点头，道：“我知道，听闻他院里的春珂小娘已经有了。那吴大娘子也不是个好心的，就是想叫我过去收拾那个小娘罢了。”

“不过我看那事也黄了，我就安安心心等着我的姻缘吧。”明兰又补充道。

“小七，你还在说什么呢！快点出来，太热了，赶紧回去。”如兰在外头嚷道。缇兰看了明兰一眼，朝她微微点头，而后快步出去。

葳蕤轩内，王大娘子听说了明兰的事，见如兰还瞧不上明兰，瞪了她一眼，骂道：“人家可比你机灵多了，知道为自己的婚事操心，你还傻呵呵的不知愁。”

如兰嬉皮笑脸应道：“我是盛家的嫡女，又有母亲的疼爱，我愁什么呀。小七比我还小，就更不用愁了。”

“话是如此，可八字还是要批的。如今你大姐姐儿子也有了，我只用操心你们姐妹俩，得抓些紧了。”王大娘子道。

盛缇兰六姐姐从来不提什么鬼神，她都赞那道士，想必是好的。母亲不如选个好日子，也去问问卦。

她就这么随口一说，王大娘子便认可地点点头。缇兰轻笑一声，是王大娘子的正常反应。

盛缇兰母亲，要不你把我嫁给诚儒哥哥好了，知根知底的，你也放心。

王大娘子一讶，这还是缇兰第一次这么直白地提起自己的婚嫁之事，想了想，摇摇头：“不成。那孩子是好的，可成不了气候，虽在军营里，可还是最末的节级。说起来他家婉莹嫁得真是不错，嘉源伯家的二公子，年纪轻轻就已经是校尉了，婉莹已经去长州了吧？”

缇兰点点头。

“缇儿你再看看，母亲虽然着急，可也要好好挑挑，绝不能委屈了你。”王大娘子拍拍缇兰的手。

这日，王大娘子刚从外头回来，就叫了缇兰来她房间，急哄哄的。

盛缇兰母亲今日不是去了玉清观吗，见了那道士了？

王大娘子深呼吸了好几下，低声道：“道士没见着，倒是发现了墨兰的奸情。”

盛缇兰什…什么？

她以为自己听错了，跟王大娘子确认了好几遍。

“刘妈妈亲自跟去的，亲眼看到墨兰那丫头和梁晗私会，还穿的云栽的衣服。进了房门，孤男寡女，一间密室，不会看错的。我生等着他们走了，进屋去看了，真是好大一张床！”

缇兰半张着嘴，王大娘子提到云栽，缇兰一下子想明白了。原来那什么道士，是明兰特意说给如兰和缇兰听的，为的就是要引王大娘子去玉清观，好撞见墨兰和梁晗的事情。

不过以王大娘子的性子，应该恨不得当场捉奸，不过并没有，想来是刘妈妈劝住了。

盛缇兰这事不光彩，趁现在还没人知道，母亲还是快些告诉父亲吧，若是传出去，咱们盛家可就完了。盛家清誉受损，我们余下的三个女儿可就不好嫁了。

王大娘子咬了咬牙，重重点头：“我这就去告诉你父亲，可不能让墨兰那贱人毁了你姐姐和你的下半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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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过几日，东窗事发，盛纮亲自去了一趟玉清观，果然看见墨兰和梁晗在一起。盛纮气得发晕，立刻命那些跟盛家签了死契的下人把墨兰捆了回来。

盛纮发话，将墨兰锁在祠堂，罚跪思过，林噙霜禁足于林栖阁，其他参与谋划的女使小厮通通羁押，听候发落。

“真是老天开眼，叫这对贱人母女终于栽了次跟头，还是一个永世不得翻身的大跟头！说起来，我应该学学那贱人，大大哭一场，哭得卧床不起，茶饭不思，理不了事，管不了家，看看官人还心疼那贱人不！”

一进门，就听见王大娘子激动的声音。

盛缇兰母亲，大姐姐回来了，马车已经到门口了。

“好好好，正好赶上热闹！”

盛缇兰母亲，咱们去袁家喝喜酒这才几天哪，大姐姐就回家了，难道伯爵娘子不唠叨吗？

她也是怕华兰回去又被婆家刁难，受委屈。

不等王大娘子回答，华兰就小跑进来：“我的天爷啊，这是什么鬼热闹！母亲，墨兰跟梁家公子的事，是真的？”华兰看着稳重，实际上还是有些像大娘子的，遇事也有些急。

“你怎么知道的？我们把那里围得铁桶一般，每个人都是签了死契的，绝不可能泄露！”王大娘子慌了，担忧地看了一眼身旁的缇兰。

“什么铁桶啊，那袁家下人们都传遍了，说是墨兰在玉清观摔了一跤，给永昌伯爵家的六公子扶起来，两个人搂搂抱抱不成体统，说得有鼻子有眼的。现在这会儿，怕是整个汴京都知道了。”华兰道。

盛缇兰这…不是传他们私通？

华兰一听也傻眼了，拿帕子捂着嘴，道：“私通？我的天爷啊，这要给全汴京都知道了，那我可怎么活得下去，小七还怎么嫁人啊！”

说完，身后的大娘子突然扑通倒地，吓坏了华兰和缇兰，赶紧转身扶起晕倒的王大娘子。

王大娘子晕了醒，醒了晕；如兰一时要跳湖，一时又要去家祠杀人，华兰也一直哭，只有缇兰，沉默地坐在房中说不出话来。

“姑娘，喝杯茶压压惊吧。”曲妈妈见缇兰不说话，心下担忧，在屋里来回踱步。

盛缇兰曲妈妈，别转了，我没事。

“这四姑娘真是的…害了整个盛家的女眷。这下可怎么好，姑娘你日后的前程，可都被她给毁了！”曲妈妈低声泣着，她是缇兰的奶妈子，是看着缇兰长大的，如今事情一出，她自然担心缇兰的未来。

盛缇兰忧心也无用，事情都发生了。

她虽这么说着，其实心里也有些发慌。这茶，她是没心思喝的。

她做郝葭时，再怎么为自己谋划，也不会做出墨兰那样子的事。如今看来，墨兰是注定要嫁进梁家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墨兰的事情不单单会毁了未出阁的三个姑娘，就连长柏、海朝云、华兰甚至王家都会受到影响。

盛缇兰曲妈妈，粥熬好了吗？

曲妈妈立刻叫人去把粥盛出来，缇兰还是担心王大娘子，想去看看她。

王大娘子是一口也不肯吃，缇兰发愁，只能慢慢劝着。

盛缇兰母亲，您多少喝点粥吧。这什么都不吃，身体撑不住的。

“撑不住…撑不住，我就拿一把刀，先杀了林氏再自尽的好！”王大娘子掩面哭泣，“我是没脸见人了。给自己的女儿出主意，勾搭男人，还到处散播谣言，她这是眼瞅着自己的女儿嫁不进豪门，就拉着你和如兰一道死啊！”

“母亲你小点声。”华兰站在门外就听见了王大娘子的哭声，“你这张口闭口要死要活的，多不吉利。况且六妹妹刚把如兰劝走，你这一哭惊醒了她，她又得闹个不休了。”

“闹就闹，都是你父亲种下的祸根。我管不了了，让他去料理吧。”王大娘子气道。

盛缇兰母亲你别说气话。五伦之亲，只有夫妻之间在后半生是要相互扶持的。夫妻本应患难与共，这个时候父亲肯定已经知道林氏是什么个真面目了，他将来也不会姑息纵容她。

华兰点点头，不觉已经泪眼婆娑，看了缇兰一眼：“母亲，缇儿说得很对啊。况且如儿缇儿日后还是要嫁人，以后在婆家，也得过好日子。”

盛缇兰大姐姐，伯爵娘子又让你站规矩了？

她气极，“噌”得一下站起来，被华兰拉着坐下，华兰直摇头，道：“没有没有。”

王大娘子急了，拉着华兰的手：“你说实话，不然我现在就去你婆家闹去！”

华兰犹豫了一下，鼻子一酸，又忍不住落下泪来，哽咽道：“她就借口说，我月子没坐好，让我好好休养，然后就把实哥儿抱走了。我也阻拦不了，这孩子现在就到人家屋里去了。谁承想…谁承想昨日那院子里那些黑心婆子，竟放实哥儿一个人独自午睡，她们都吃酒耍乐去了，一个都不管。这孩子刚会爬，不小心打翻了熏炉，那火灰就直接掉在了实哥儿身上。”

缇兰大惊，又看看姐姐泣不成声的样子，再看看病榻上的母亲，心里是说不出的难受。

“幸而我家姑娘惦记她弟弟，每日都去看，这还好撞见了。她赶忙把那火灰都扒拉开，把那孩子从火堆里头抢了出来。实哥儿倒没什么大事，可是庄姐儿燎了一堆泡，到现在手都碰不得东西。母亲，这日子什么时候能到头啊……”华兰扑进王大娘子怀中，低声哭泣着。

王大娘子心疼地抱着华兰，又看看一旁抹眼泪的缇兰，道：“墨兰这事若不能平，日后你们三姐妹，哪怕是长柏，都不能脱身干净。林噙霜这贱人，她算得好准，算得好狠。华儿、缇儿，我都有些佩服她。明日，我就去梁家提亲，把这件事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