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睁开眼时哥哥正推门进来,外面下起了大雨。有些冷,不算刺骨。
“凝竹,做噩梦了?”
我一时间觉得哥哥的情绪不太对劲,但仅仅是一瞬,像他那样冷静自持的人,又有什么大事能影响得了他的情绪呢?
我点点头,“嗯”了一声,看向窗台上的风信子,它还没有死。
背后已经被冷汗浸湿了,我不知道该如何跟满脸担忧的哥哥讲述梦境里的景象,隐瞒又让我觉得过意不去。
“哥哥,我梦到你了。”我选择坦白。
“梦到我了怎么还是噩梦?”
“因为你站在我的对立面啊。”
我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相对轻快,但我并不是真的能做到……把这件事情不放在心上。
“我永远不会站在你的对立面。”他握着我冷得像冰的手,神情是我再熟悉不过的温柔:“过去没有,以后也不会。”
“我知道。”我抱住他,“没有人比哥哥更爱我。”
我看着他僵硬的脊背,流畅的背部线条。
哥哥,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
你在欺骗我啊。
我照常办理出院手续,回到圣斯丁继续我的校园生活,我的人生却在那一刻起又一次和唐晓翼勾连在一起。
“郁凝竹同学,我喜欢你好久了!”
声势浩大的表白比起表达爱意,更像是渲染起气氛,拉动所有人进行一场道德绑架。身边人在起哄大喊“答应他”的时候我在想什么呢?
是希望哥哥快点来制止他们,还是希望有人带我逃走?
“怎么,自己不想读了拉着同学跟你一起被圣斯丁劝退?”栗发少年挡在我面前。
我看不清他的脸,他在我视线中越来越模糊,我拽着他的校服衬衫衣角,咬着唇保持清醒。
他只要站在那里,一个模糊的背影,我都知道他是谁。
干预治疗可以让见到他的时候不再有那样强烈的心跳,却不能阻止他在记忆里一遍又一遍深刻。就像生锈了的刀,一下一下的钝痛。
他是答案吗?还是地狱呢?
“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不会也看上人家了吧?唐晓翼,哪怕是你也要讲个先来后到吧!”
“先来后到?爱情里哪有先来后到?”唐晓翼冷笑一声,“跟你这种人,更别说讲什么礼仪廉耻了。”
有人举起手机录下这世纪性的一幕,有人窃窃私语也有人期待他们直接打起来,乌合之众……我想到了那年拍卖会上的人群。
我讨厌这种感觉,被人当成物品,观摩指点的感觉。
捏着唐晓翼衣角的手一点点脱力,令人绝望的无力感几乎吞没了我。
“你们还在吵什么啊?郁凝竹晕过去了,快喊郁老师过来!”
“不用叫,郁老师来了!”
我听不清。
身前下意识伸来的手,堪堪擦过我的衣袖。
明明只差一点就可以抓住的。
嘈杂的人声与我渐行渐远,我听不见。
很冷的怀抱,是哥哥。
我不知道那场隆冬是否已经终结,又或者说,我其实跌入了另一场地狱。
一念之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