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峰回

十五年秋

贺峰抿了一口新开封的葡萄酒。

玻璃樽外壁还带着些许泥土,康雅思拉着他兴冲冲去埋酒的情景历历在目,她的酿酒手艺并不出挑,酒味虽有,却涩不可言,但是颜色很漂亮。

他想起中秋那日,自从得知儿子新交的女朋友的名字,他便晓得可能是她的姊妹,这些事都脱离了他的掌控,甚至有些令他措手不及。

又想起她失魂落魄的模样,进门时石榴汁沾了满手,乍一看以为是受伤了在淌血,后来眼睛旁的脂粉被拭去,想是哭过一场,却没想到她会不小心弄伤自己,虽然只是一个小口子,但他不经意间眼神掠过,还是有些说不出的烦躁。

饶是这样,他依旧装作与她不相识的样子,扮演着一名领着儿子上门拜访的父亲,康雅思自然没有他这般沉得住气,贺峰心知肚明这一点。

那日吃完晚饭,她连赏月都不曾便借口身体不适离开了康家,没多久他也告辞。司机送他回贺公馆的路上,他脑海里全是她掩饰不住的失落,还有喝下酒后明明难受却竭力按下去的可怜,比上次在酒会上再见还要令人心疼。

贺峰担心她出事,当晚到底还是让齐倌去守着,却没有松口要带信,如今这番局面掺和进了太多人,取舍也就更让人头疼。

桌上摊着一些物件,是中秋过后没多久邮差送过来的,那枚戒指最晃眼,他的目光却落在那本诗经上,夹着的红玫瑰已经枯萎。

旁人都道贺峰风度翩翩,连平日里最气盛的虞苇庭对上他,也是笑容多于疾言厉色,平心而论,讨好女人的事他并不擅长,只是涵养使然。许是年纪差距,他一面觉得康雅思年轻任性,一面又免不了耐心哄着,有时候像是在逗一只窝心的小猫,张牙舞爪的模样也令人爱不释手。

他虽然在男女之事上十分挑剔,但作为一名商人,自然晓得世间万物均有替代品,再怎么合心意的女人,若是付出的代价太沉重,总要狠下心舍弃。

贺峰又喝了一口酒,砝码在心中不停地罗列,却迟迟下不了决心,只是以食指轻扣桌面。良久他才伸手去拿听筒,拨出一通电话吩咐道:“之前安排的事,可以开始最后一步了。”

放下听筒后,他把桌上的物件一一归置好,对着那瓶葡萄酒免不了想起酿酒的那个人,贺峰不知道自己从何而来的耐心,却清楚知道落子无悔,再通天的本事也不可能防微杜渐所有的变数,推翻心中的层层砝码后,他看清的事实却只是:世上只有一个康雅思。

他不愿意错过,又有什么理由不能跨越这些阻碍?想到此贺峰忍不住自嘲,到底是上了年纪,不像年轻时那么锐意进取,一个决定都要处处忌讳斟酌这么久。

康雅思没有再去打听贺峰的行踪,现如今一切都尘埃落定,让人把东西送回去后,反而沉静下来。先前他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令人心里七上八下的,如今既然出了二姐和贺哲男的事,他还亲自登门,不过是在隐晦地告诉她,他们之间已经结束了,不再有任何可能。

父子配姊妹,这么荒唐的事又怎么能落人口舌?

家宴后她在杨公馆躲了些时日,只推脱说入秋肠胃不大舒坦,借此回避姆妈的考究,事已至此,她只剩下最后一条退路。

一想到要重新讨好杨志球,不由得感到阵阵恶心,可又有什么法子呢,贺峰不要她了,但她总要活下去,带着这份屈辱活下去。

她又一次坐在镜子前,再怎么恨他的无情,都在这段时日的颓靡中消磨淡却,康雅思迫使自己再一次从痛苦中站起来,路还长着呢,她这样安慰自己。

镜子里映照出一张妆容精致的脸,她忍不住抚摸昨日新理的头发,剪短后烫成波浪小卷,衬得整个人愈发明媚,康雅思拿出口脂轻轻抹在唇上,眼波流转,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她对自己的容貌向来有自信,也自问十分熟悉杨志球的脾气,先前虽然久不见面,但也只是他耳根子软,齐人之福谁不爱享,何况是这样一个男人。可是她将要讨好的,竟也是这样一个男人,人生莫作妇人身,百年苦乐随他人。

“陈妈,我往青石巷去一趟,中午不用做我的饭了。”

康雅思最近胃口不好,身量更加纤纤,常穿的旗袍套在身上都有些宽松,走起路来颇有弱柳扶风之态,她上车后便吩咐司机阿忠往青石巷去。车开到一半后突然停下,阿忠见迎面而来的车子一动不动,连忙下车交涉,没多久就回来说是前边堵车,要换条路走。

又开了一刻钟的车程,最后停在一处僻静的宅子前。

她不明所以,“阿忠,是不是开错地方了,这里不是青石巷呀。”

车门忽然打开,齐倌的脸出现在眼前,“夫人,请下车,先生在里头等着您呢。”

康雅思坐在原座位没有动,“我要去的是青石巷,停在这里做什么,阿忠,开车。”她语气极为冷淡,不似以往,齐倌被她震住,又听见她的指令:“阿忠,怎么还不开车!是我使唤不动你了吗!”

阿忠为难地开口:“太太,您看这……”

“夫人,先生在里头有话要跟您说,我和阿忠都在这里等着,您要是不高兴了我们立即把您送回去,这样行不行呢?”齐倌回过味来,知道她是在闹脾气,便想着先把人哄进去再说。康雅思既没有反驳又没有应承,齐倌见她态度松动,连忙伸出手去扶她,终于把人请出了车门,阿忠在一旁跟着松了口气。

贺峰正在客厅里看着报纸,康雅思的脚步声响起,离得不近时却停下了,他一回头便瞧见她打扮得十分漂亮,又想到她这番精心是为着去见另一个男人,心中颇有些不顺,一开口便问:“你要往青石巷去?去做什么?”

康雅思十分庆幸刚才对着镜子练习的功夫并没有白费,一边笑一边漫不经心地回答道:“我作为杨太太,去青石巷找我丈夫,贺先生也要干涉么?”

“过来坐,先喝杯茶。”

他这时又恢复了以往波澜不惊的模样,并没有她设想的懊恼之意,康雅思见不得他这般云淡风轻像是在招呼客人,索性也坦然坐下,想看看他到底要做什么。

“雅思,你把我当什么?”

“这句话应该我问贺先生才是,你又把我当什么呢?”

“我只是需要一点时间——”

来想明白一些事,剩下半句话他留在了心里。

康雅思忍不住笑了,“贺先生拿得起放得下,现在又何必遮遮掩掩,你不过是拿我当解闷的消遣,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外头多得是比我年轻貌美的人,还不用偷偷摸摸,我一个有夫之妇如今迷途知返,不正合你的意吗?”

“我这般知情识趣,还不用贺先生伤脑筋打发我,算是我全了这场露水情缘。”她竭力摆出无懈可击的笑容,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模样,贺峰又如何看不出来。

尽管如此,这些话还是让他隐怒横生。

“你就是这么想我的?雅思,不要说气话,惹我生气你就好受么?”

康雅思不答,虽想再刺几句,但想起他心脏有些小毛病,到底还是忍了下来,却又不愿轻易罢休,“贺先生是体面人,名利地位都有,又不缺红颜知己作伴,我又算得了什么,只怕日后都讨不来贺先生和虞小姐大排筵席的一杯喜酒。”

“雅思,我跟苇庭只是多年的朋友,她和她先生对我有恩。”他没想到她会提这个,这些年坊间有些无足轻重的传闻,他都一笑了之,现在却无奈地解释。

“怎么忽然就剪了头发呢?”

康雅思没有接话,他向来都这样,体面地站在原地,有时近有时远,莫名其妙冷着人,高兴了略向自己招一招手,像逗一只没有喜怒哀乐的哈巴狗,这算什么,比舞厅里的小姐还要下贱哩。

“贺先生还是叫我杨太太吧,对彼此名声都好。”

她不愿再上他的当了,两人僵持片刻,只听贺峰一声叹气,一份报纸递到了跟前,“容许我更正你一下,你并不是杨太太了,雅思。”

康雅思怔怔地接过这份报纸,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则离婚启示,白纸铅字醒目得不得了,当事人正是她刚还挂在嘴边的丈夫,最后一句便是“特与康雅思女士解除婚姻关系,从此嫁娶各不相关。”

“我说过,我会安排好一切。”

她心中的气连同先前的屈辱一同发作,先把报纸撕了个稀巴烂,还嫌不够解气,一股脑往贺峰身上扔去,指甲不小心折断,眼泪随之抖落,“他竟这样作践我!十几年夫妻,他为什么作践我!你早就知道,却一直看我的笑话是不是!”

贺峰试图安抚她,“雅思,你还去青石巷做什么呢,他还你自由身,做回名副其实的康小姐,剩下的事我会安排妥当,相信我好么?”

她一把推开人,指甲不小心划过他的脸,带出一道红痕,起身想走却被拉住手腕,“雅思,你冷静些——”他顺势站起来想抱住她,康雅思双手挣扎着,只想往外走,“我要去找他讨个说法,他杨志球凭什么这么作践我!”

桌上的茶杯不小心被打翻,康雅思忽然捂住胸口,胃里又是一阵翻涌,刚才哭闹得太耗力气,她抑制不住想吐的生理反应,只好从他怀里竭力半探出身子,挨着他的手臂干呕几声。

齐倌听见动静连忙进来,就听见贺峰喊了一声“快叫医生过来!”

康雅思此时有些脱力,只好任由他半抱着又在沙发上坐下,两人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幸好医生很快就来了,一番诊断后的结果却出人意料——她怀孕了。

贺峰错愕过后很快喜上眉梢,却忽然想起什么,神色不免凝重起来,忙问医生:“她不久前吃了螃蟹,还喝了酒,刚才情绪又有些激动,这对身体有影响吗?”

“才一个多月,是有些不稳,从今往后别再碰寒凉的食物,好好保养就行。”

康雅思仍在惊讶中没有回神,她久不曾生育,这段时间身体虽不太舒服,却不曾想到会是这个原因,孩子,她竟然有了孩子,她情不自禁又想起了成轩。

“你要我拿你怎么办才好呢?”

贺峰拿着手帕给她擦着眼泪,连同脸上已有些晕开的脂粉,擦掉浓妆后才发现她的脸色比以前憔悴得多,素净的小脸上眼睛红红的,惹人怜爱。

“生我的气就算了,怎么还不会好好照顾自己呢?”

他的手掌温柔地覆盖住她的小腹,“就算为了他,也不要再生气了,好不好呢?”

康雅思终于望向他,忍不住伸手去摸他脸上的那道红痕,“疼不疼?”

“不疼了,雅思,嫁给我当贺太太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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