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两个字深深刺痛了我,这些日子的甜蜜原是我自作多情。
虽说由来好梦最易醒,只是没想到,我的美梦才刚刚开始,就被狂风骤雨无情碾碎。
新芽经不起蹂躏,真心经不起践踏。
我是时候离开了,也许在英台曾苦苦挽留的那天,我就不该回来。
我以最快的速度收拾了包袱,说来可笑,在马文才身边这么久,我几乎没有一件可带走的东西。
是了,这里从来都不属于我,就像我从来都不曾属于马文才。
“你去哪?”背后是马文才冷冷的声音。
“没有你的地方。”我强忍住泪水,紧咬嘴角,挤出这几个字来。
“给我回来!这像什么话?”
我没有理会马文才的咄咄逼人,径直向外走去。
“银心——”马文才的声音瞬间柔软下来,但这一次,我没有回头。
走出院子,月色正好。
花气袭人,原是琼花开了。风吹树叶,隐约传来沙沙的响声。
暗香浮动月黄昏。
我不禁回头看去,别了,听雨楼!别了,马文才!
这里曾埋藏着我最暧昧的少女心事,也埋葬了我最纯粹的天真灵魂。
只是,这一次我不再无处可去。
幸好我还有英台。
英台的房间还亮着微弱的烛光,我敲响英台的门。
她打着呵欠睡眼惺忪地开了门,身上只披了一件薄薄的纱衣。
身后的梁山伯依旧挑灯夜读,埋头奋进。
“咦?银心,你回来啦?”英台揉了揉眼睛,随后惊喜道。
我用力点点头,仿佛一个出游归来的老友。
“别站在外头,进来坐。”英台将我迎了进去。
梁山伯终于抬起头来,缓缓道:“银心?你怎么来了?”
“梁兄,她都来了好一会儿了!”英台笑着拍拍梁山伯的肩。
“哎呦,瞧我这眼神,瞧我这脑子!”梁山伯面露尴尬,不好意思地敲敲自己的脑袋。
我在心里默默嘀咕他总是这样比别人慢半拍,嘴上却道:“梁公子醉心圣贤书,无暇顾及其他也是有的。”
“银心,几天不见,哪里学来的这副油滑的腔调?若以后你都这样同我说话,我可不依!”英台说着就要来拧我的嘴。
我嬉笑着躲开,只听她又说:“好端端的人到了马文才那里就学坏了,我找他算账去!”
听她提起马文才,一股莫名的悲伤涌上心来。
决堤的泪水再也拦不住,我抱住英台,埋在她胸口让眼泪肆意流淌。
“这是怎么了?”英台轻轻拍着我的背,柔声问道。
梁山伯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继续说下去。
我抬起头来,一抹眼泪,抽噎道:“我不回去了,以后我再也不想见到马文才了!”
英台拿出贴身的帕子为我拭泪,她仔仔细细一点一点地替我抹去泪痕,看着我的眼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不许再哭了。既然如此,以后你就跟着我,哪里都不去。”
习惯了在马文才面前显露真容,我这才想起,此刻身是男儿郎,不是女娇娥。
“不去了,以后我哪也不去了。”
夜雨藏春色,强笑掩泪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