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英台身边的我,又是一条好汉。
抛却闲愁,丢掉别绪。我蹲在英台身边,静静替她研墨。
英台近日爱上了乐府诗,整日抄写诵读,不亦乐乎。
“山伯,你看,今日我从樵夫那里听到一则民间故事,一时兴起,便也作乐府诗一首!”英台轻声唤一边的梁山伯上前共读。
梁山伯凑近一看,原是《木兰辞》。
“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
梁山伯轻声念叨着。
“这花木兰可真厉害,女扮男装替父从军,还能不被人瞧出来,真真是女中豪杰!”山伯感叹。
“要我说啊,那些士兵真傻。同行十二年,不知木兰是女郎。”英台莞尔,不经意地抬眼看向梁山伯。
我在一旁插话道:“也许他们早就看出来了,不戳穿罢了。”
英台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我乖乖闭上了嘴。
现在她可是我的衣食父母,得罪不得。
山伯却借着我的话道:“同行十二年,若是早就知晓,怎会不露出马脚。依我看,这立下赫赫战功花木兰一定是个骁勇善战的好将军,也难怪他们看不出来。人们只知道花将军浴血沙场,抛头颅、洒热血,为国捐躯,谁在乎他是男是女呢?”
英台笑着点头,故意大声问山伯道:“若是木兰就在身边呢?”
“这般大人物,我定要好好拜会!”山伯笑着打趣道。
不知为何,我心底默默开出一朵双生并蒂莲,一半是欣喜,一半是嫉妒。
原来,岁月静好,是这般模样。
而我,大概永不能和马文才这样把酒品茶,谈天说笑。
毕竟,我只是个下人,一个胸无点墨、反骨叛逆的下人。
我被自己可怖的想法吓了一跳,和记忆说好了不再想他,怎么又无故念起他来。
我只看着桌上的诗歌,不自觉又暗暗读了起来。
英台见我低着头发怔,关切道:“银心,又想什么呢?”
我急忙摇摇头:“什么也没有想。”
英台便道:“银心,你不必瞒我。”
我只能无奈叹气:“谁也瞒不过你,我只是读到这句「但闻燕山胡骑鸣啾啾」时,想到自己还为些无谓小事伤心,又气又恼,悲从中来。”
英台沉默了。
我虽没读过什么书,可跟着英台耳濡目染还是识些汉字。
从前在祝家庄时,更是时常听英台提起近年来,胡人的铁骑一路南下,西北诸郡,皆为戎居。普天之下,哪里还有汉人的容身之处?
“若将来有机会,我也要做那英勇的木兰,杀出一条血路来!”英台站起身来,信誓旦旦。
梁山伯也随即起身,道:“一味忍让不是法子,若真有那一天,我梁山伯也定誓死相随!”
我看着他们,也想要发表一番豪言壮语,可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人微言轻,我又可以做些什么呢?
英台似乎看出了我的犹疑,看着我的眼睛,郑重道:“银心,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你要带着我们所有人的希望,活下去,看到天下太平的那一日!”
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