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秋一梦

芷昔木屋灯火大亮。

　　他们推开门，见她在灯下提针刺绣，背后是水墨屏风。

　　颜淡走近，看见绣绷中间盛开一朵栩栩如生的四叶菡萏，色泽莹白，花瓣重重叠叠。是芷昔的真身。

　　芷昔贝齿咬断线头，将绣绷放到一边。颜淡的目光停在雪白菡萏上，余墨亦然。

　　芷昔的目光掠过余墨，停留在颜淡面上。

芷昔“颜淡，还是你先说吧！”

　　芷昔启唇，皓齿空悬片刻道。

　　颜淡没说什么，只是把手上的银香囊交还到了芷昔手里，然后开门走了出去。

　　芷昔目送完她的背影，将银香囊放在绣绷之旁，从椅子上起身走到余墨面前。

芷昔“我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付出很大代价才回到现在。我希望能挽回。”

　　余墨狐疑问。

余墨“错误是指我和颜淡吗？”

　　芷昔凝视他半晌，忽然一笑。

芷昔“症结在于你们对彼此不够信任。非我之过。”

余墨“究竟是什么样的错误？”

　　余墨眼底蒙上朦朦雾气。

　　芷昔转身，拆解下绣棚上的绣帕，折成四四方方，放到余墨掌心，雪白的四叶菡萏正好在最上面。

　　熟悉的荷香扑入鼻，丝线织就菡萏花瓣闪着银白光芒。余墨不可置信地看向芷昔，托着绣帕的手掌轻轻颤抖。

　　颜淡出木屋，一下子脱力跌坐在地。芷昔竟然为了余墨，抽自身的藕丝刺绣。难以想象她一寸寸肢解自己的时候，得有多疼！

颜淡真不知道她做这一些都是为了什么？

　　余墨舔舔发干的唇瓣，呢喃出声。

余墨“芷昔……”

　　声音仿佛穿越了时空，从亘古而来。

　　芷昔云淡风轻一笑。

芷昔“你看重我的，我亦看重你的。”

芷昔“磐石既然无转移，蒲苇自当韧如丝。”

　　芷昔合拢余墨的手，让他把绣帕牢牢地握在掌心，凝视余墨的双眸，缓慢地，一字一顿。

芷昔“她是你的。”

　　余墨将绣帕攥进掌心，倾身一拥，将芷昔紧紧锁在怀里。

余墨“我领受。更爱自己，我做到，你也一定要做到。”

　　余墨抱起芷昔，绕过水墨屏风，轻轻将人放在榻上，两边帐幔垂落。

　　颜淡坐在青石台阶，背靠门板，听着里面的声响，心如刀绞。

　　第三次，她没想到第三次还要受这样的折磨。颜淡痛得嘶啦嘶啦抽气，十指不住地在青石上抓挠。不一会儿，指甲磨平，青石表面粗糙擦破指腹，留下一道道血痕。

　　忽然不知道什么缘故，她到了湖里。口鼻灌满了水，窒息感强烈，眼前的光亮越来越少，颜淡奋力往上游。

余墨“颜淡！”

　　耳听一声呼唤，眼前大亮，颜淡坐起，像突破水面而出那般大喘气，胸膛起伏不定。

余墨“颜淡，你还好吧！”

　　余墨拉袖子替她擦额际冷汗。

余墨“不知道是谁把合衾酒换成了千秋一梦？”

　　颜淡眼底倒映进余墨的影子，瞳孔蓦地放大。

颜淡“千秋一梦后劲奇大。一杯可醉倒三个月。所以，三个月过去了。”

　　余墨点点头。

余墨“这三个月，唐周取走地止，琅阑山境塌毁。这里是琅阑山以南百里的西雾山……”

　　颜淡现在可顾不上这些。颜淡抓过余墨的手。

颜淡“余墨，我嫁给你，你也娶了我。你我二人既然结成了夫妇，那么圆房生子就是你我应尽的义务。”

颜淡“喜堂上，我们祭拜过九鳍先祖，四叶菡萏先灵，许诺要以九鳍，四叶菡萏两族的福祉为己任。那便不能辜负，定要齐心协力，延续我四叶菡萏，你九鳍一族。”

　　余墨瞠目结舌。颜淡手上用力一拽，拉他倒在自己身上，搂着他的脖颈让他凑到自己面前，义正言辞。

颜淡“事不宜迟，就从现在开始。”

余墨“颜淡……我……”

　　余墨惊慌得语无伦次。

　　颜淡眼底闪过一丝了然。

颜淡“不用担心，交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