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绝尘断念叹世扰

“戒规第七百二十四条，用早膳时不可出神～”

冰河猛地回过神来。

“啊啊，是绘师妹啊……”冰河淡淡笑道。

“师兄想什么呢？”绘梨衣笑得满面春风，“好久不见了，想我啦？”

“没这闲工夫。”冰河兀自笑了，“昨晚父王给我传讯了，让我接近那个叫瞬的，成为其最亲近的人。”

绘梨衣亦是冰河的青梅竹马，二人两小无猜，关系很不错。两人从小便被送至绝尘峰修炼，传递密令。虽可言其二人是相依为命，但冰河心无旁骛，而绘梨衣却早已情根深种……

“为何一定要成为他的好兄弟？何不利用那个叫珍妮的，令其沉迷女色，无心修行，才无法造成对我们的致命威胁。……魔君好糊涂。”绘梨衣不满道。

“恐怕父王是想让他归顺魔族……他身怀天灵根，天赋异禀，我们再如何亦无法阻挡他的进步。唯有此计了……”冰河叹口气，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魔君忒无情了，竟然要你去接近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还是敌人……他不心疼，我还心疼呢！”

“习惯了。我们自小便是他的棋子……不是么？”冰河面上云淡风轻，隐在袖子里的手却紧紧攥紧成拳头，“只有让自己变得更强大，才有能力反抗。”

绘梨衣有些惊诧道：“你……你要……”

冰河站起身，头也不回道：“有些事情自己心里清楚就好。你快回去吧，被发现了可就麻烦了。”

绘梨衣望着他的背影，暗想：无论你要做什么，我都会陪着你一起。日后，你身边的那个人，一定是我。

冰河大步走向绝尘殿，轻轻叩了叩门：“师父，方便吗？”

“啊……你进来吧。”

冰河推开门走了进去。卡妙披着散发，衣领松松垮垮地敞开，脖颈处隐隐约约还有些许红点。

冰河佯装作没看到，虽了然于心，依是行了个礼，淡淡道：“徒儿给师父请安。”

“免礼。对了，瞬怎样了？”

“他初来不知规定，屡次犯戒，被我罚抄戒规5遍。”冰河不客气地道。

“他总归年轻，你要多多包涵。”卡妙看向冰河。

“……徒儿明白。”年轻？我不过年长其一年不到，我难道就要承受所有痛苦吗？

“天灵根千年难得一见。如今你与瞬二人同怀，定是天意。你下去吧，好好带他，你也照顾好自己。”

“谢师父关怀。徒儿告退。”

冰河走出殿外，冷笑一声：“天灵根又如何，生在魔族，依旧是那么窝囊……”

为了逃离这种日子，他拼命修炼，不过十八岁便修至元婴后期。即便如此，还是不够，他更加努力，纵使风雨交加，身体抱恙，依是在外边练剑、修炼。有那么一瞬间，他怀疑自己所做的一切是否有意义。可是，如果不做这些，如果不反抗，就没有自由与希望，只能一辈子做一个窝囊废，永远是别人的棋子……

冰河闭上眼睛，攥紧了拳头。

他克制自己仿佛要爆发的情绪，来到院子里取出绝尘剑，于此练剑。

绝尘剑决，天地无极，万元归一。随心所欲，断绝尘埃。

“呼……”一个时辰后，将近巳时。冰河擦了擦汗，进屋欲换身衣裳。

解开腰带，脱去里衣。后背上猩目的鞭痕，惨不忍睹。冰河思绪万千，正想穿上新衣，门突然被推开了。

“师兄！戒规我抄……完了……”瞬猛地冲了进来，看到冰河赤裸着的上身，红着脸看向别处。

“咳咳。抱歉，师兄，我不知道你在……”

“你的戒规真是白抄了。进屋要敲门，不知道吗？……还不快出去。”

“哦……”瞬小心翼翼地走了出去，又小心翼翼地关好门，再小心翼翼地守在外边。

半柱香的时间，冰河出来了。向旁边的瞬瞥了一眼，道：“跟我来。”

“去哪？”

“修炼场。”

瞬老老实实地跟上，突然一个不明的长条物体飞了过来，瞬敏捷地接住。是把剑。

“此剑唤作‘绝念’，自今日起就是你的佩剑了。”

“那师兄的剑名呢？”

“……‘绝尘’。”

“为何这里的一切的名称前都要加一个‘绝’字？不会令人感到绝望吗？”

“修仙，本没有什么希望可言。活在这样一个乱世里，何事都由不得自己。只有让自己的力量强大起来，才能所向披靡，才能有希望。”冰河停下脚步，对瞬道。

“我不是这样想的。并非一定要让自己的力量强大起来，只要有了友情、亲情，甚至是爱情，那么你就是最强大的。”瞬略有些坚定。

“人各有所途吧。我这一生，都不会有朋友与爱人了。”冰河垂下眼眸，转身继续走着。

瞬追上去几步，朗声笑道：“师兄若不介意，我来做你的朋友啊。”

冰河看向瞬纯洁透彻的绿眸，鬼使神差道：“好。”

若我们生在一个美好的国度，或许……我们是很好的朋友吧！只可惜世扰纷纷，有些事情，我由不得自己……

嫡传弟子修炼场——

“修为境界共分为十一种，从低至高乃旋照、开光、融合、心动、灵寂、元婴、出窍、分神、合体、渡劫、大乘。每种都分为初、中、后三期。若想提升，必须刻苦修炼，参悟大理，化全身灵力为一体，突破极限。”冰河认真教学着。

“没错，日后我会和冰河一起助你参悟。如今，我要教你剑法，有利于提升。”不知从哪里冒出的珍妮微笑道。

冰河淡定地将头扭向珍妮，看着珍妮满面春风地朝自己挥手，无语道：“这里是嫡传弟子修炼场，除了我，谁也进不来。你一个女修跑到这里来几个意思？”

“那你把阿瞬带到这里来又是几个意思？”珍妮嘟着嘴，不满道。

“这是师父特意吩咐的，我有何办法？”冰河摊摊手。

“阿瞬能来，我也能来。”珍妮用一种极其无辜的目光看向冰河。

冰河顿时一阵恶心。嫌弃地移开目光，道：“那你俩练吧，组成双修道侣最好！”

冰河甩袖离去，脑中合算着，修炼场被这一对霸占着，什么也干不了。啊啊，还是去看看师弟练得怎样了吧。

瞬看着冰河愈行愈远的身影，皱着眉看向珍妮：“你能不能不要尽给我添堵？！”

冰河多矜持的人，都被她气走了！那自己的剑法怎么办？人生怎么办？不行不行，得给他追回来。

“师兄！别走啊，师兄！”瞬飞奔着跟上冰河的脚步。

珍妮越发郁闷：“……我怎么就不能教你了？怎么就给你添堵了？”

冰河被瞬一把拽住，有些无奈：“你究竟要做什么？”

“教我剑法啊。”瞬浅浅笑道。

“让你的小道侣教你去。”

冰河欲离开，却又被瞬一把拽回来：“你该不是吃醋了？”

冰河眯着眼看着瞬：“……”

哇，不会被我猜中了？瞬的思绪又飘到了九霄云外。

“自、作、多、情！”冰河一字一顿，睨之道。

“……我既是师尊卡妙的徒弟，为何要你来教我？”瞬因不满，无心之语。

冰河却脸色低沉。气氛冷得可怕，瞬这才意识到自己可能说话过重了。

许久，冰河才道：“师父安排，非我本意。再者……他会的，我会。他不会的，我也会。我有这个资格教你。”

“啊，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你别生气了。”

“没有。修炼场被霸占着，我本就做不了什么。”冰河低头，眼神飘忽。

“回去吧，珍妮应该走了。”瞬拉住冰河往前走。

冰河看着自己被拉着的手，潜意识地想要抽出。瞬拉得很紧，就像……一个人。儿时，那个人亦是如此拉着他的手，天真无邪。

瞬回头间，风华正茂。冰河蔚蓝琉璃般的眼睛，略显忧伤。虽是普通的绝尘峰弟子衣饰，微风拂来轻微的飘动，加上那独一无二的气质，简直……帅得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瞬感觉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为何呢？

他无法把这样的冰河与以前那个孤独忧伤的他联系起来。

冰河叹了口气，抬起头便看见瞬的眼神直勾勾地望着自己，遂在他眼前晃了几下手：“戒规第二百七十一条，与别人讲话时不可走神。”

“……又是戒规，你眼里就没有其他的东西了吗？”

“还有你……”

瞬蓦然抬起头。

“……的学业。”

“……”瞬心道，我就知道是这样。好吧其实自己也很在意，他是定要亲手灭了魔族的。所以……

“既然关心，还不赶紧教我？！”

“别叫唤！戒规第三百……”

“我知道啦！太啰嗦了！”

“你竟公然出言不逊，戒规……”

“啊啊，受不了了！什么时候开始教啊！”

“切不可心浮气躁！戒……”

“我不听！不听！”瞬把自己的耳朵死死捂住。

“你……唉，造孽啊……”

………………

复又回到嫡传弟子修炼场，珍妮早已离开。

“绝念剑决，九转无极，一转身，二转体，三转形，四转精，五转意，六转气，七转魂，八转神，九转命。我只演示一遍。”

冰河将瞬手中的绝念剑出鞘，挥舞起来。剑锋缭绕，电光火石间，与地面不时擦出火花。姿势不断起伏，最后以一个单脚而立，伸出两指放置胸前，剑直指瞬的心口。

这一串动作把瞬看呆了，被冰河的气质所折服。

冰河收剑，道：“看明白了吗？”

“啊！”瞬回过神来，“嗯，看明白了。”

“试一下。”冰河将剑递给瞬。

瞬完美地再现了冰河的动作，几乎一丝不差，唯有些细节处的不当。于是，最后一个动作没有站稳，往右边摔去。

瞬还未来得及呼救，就被冰河一把抱住。冰河托住瞬的腰，一时四目相对。

瞬的心跳仿佛又漏了一拍。该死，又是这种感觉……

不过数秒，冰河便放开了瞬，淡淡道：“大致上很好，只是细节处的姿势还有待提高，这才会摔倒。……多摔几次就好了。”

“……什么叫多摔几次？！你应该指出我的问题！”

冰河瞥了他一眼，瞬又怕他说什么戒规第几百条，连忙道：“师兄～”

话音刚落，瞬自己就被自己恶心到了。奇迹般的是，冰河淡淡一笑，道：“很有自知之明嘛。来，给你指正缺点。”

“啊？嗯……”瞬偷瞄了冰河一眼，心道：有这样的道侣，也是不错的～

（注：瞬现在对冰河只是有些心动，觉得他的气质很吸引人，也对他的过去很好奇。当瞬意识到自己的情感时要修炼到心动初期。而冰河就比较迟钝了，仅仅停留在自己的使命与未来上，等到冰河对瞬动情就是另一个大秘密被揭开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