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将至（五）

在林妙妙的陪伴下，钱三一的生活终于不再拘泥于自己小小的房间，偶尔，也能陪着妙妙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看电视。时间久了，林妙妙也不用每时每刻“看管”着钱三一，开始写起她自己的毕业论文，而钱三一总是安静地窝在她身边，时不时喂她吃点她喜欢的零食。有妙妙在，原本痛苦难耐的治病过程，变得逐渐温馨幸福起来。

“累死我了。”林妙妙在修改了数次以后终于通过了开题报告，她伸了个懒腰，觉得有些闷，又想起裴音阿姨告诉她，适当的时候可以劝钱三一出出门，“我想出门逛一圈，你陪我吧。”

说实话，钱三一还没做好准备，他现在最多只能接受拉开一半窗帘的阳光，虽然他很想陪着妙妙牵手、散步，但他更害怕陪着妙妙的时候突然犯病，会吓着她。

“好了好了。”林妙妙看出了钱三一的犹豫，摸着他的头发说，“我跟你说过，以后永远都不要勉强自己做任何事，就算是为了我，也不行，知道了吗？”

“可是，你来苏黎世这么久了，也没能出去玩一下，都怪我...”

眼瞧着钱三一又自责了起来，林妙妙连忙开始开着玩笑哄他，“没事儿，你看，你已经比我刚来的时候好很多了啊，等你完全好了，就不仅能陪我逛苏黎世了，我还要让你陪我去玩遍世界上最刺激的游乐设施呢，怎么样，你敢不敢？”

“可是...”

“别可是了，你要是再说自己不好，我就生气了！”林妙妙佯装生气道，“我自己去楼下转一圈就行。”

“那可不行！”钱三一瞬间急了，“你这人生地不熟的，丢了怎么办？”

话音刚落，两个人都沉默了，不约而同想起一些不太美妙的事。

燕虞迪刚从卫生间出来，就撞上了这一幕，她走过去缓解了气氛，“这样吧，我带妙妙出去逛逛呗，三一，这样你总能放心吧。”

钱三一点点头，没说话，还是一副委屈的模样，林妙妙心软得一塌糊涂，抱了抱他，连着说了好几遍“我马上就回来”，等到看着钱三一心情转好了才出门。

来苏黎世这么些天，林妙妙基本都是陪在钱三一身边，也没有机会向裴音阿姨或者燕虞迪打听更多钱三一的情况，正好，她也想趁现在跟燕虞迪好好聊一聊。

“虞迪姐，我对抑郁症了解还是不太多，你能不能告诉我，我没来之前，钱三一到底是什么样的状态啊？”

“我们以前也只有小时候见过，在我印象里三一从小就是天才儿童，所以裴音阿姨叫我来的时候，我刚看到生病的他，确实是吓了一大跳，整个人没有任何的生气，问他什么他也不说，再后来，我听见他说话了，但无论什么时候，他嘴里念着的，只有两个字，就是妙妙...”说到这儿，燕虞迪没忍住，扭头看林妙妙的反应，见她红了眼眶，便不再继续往下说。

“虞迪姐，你接着说吧。”林妙妙长这么大，第一次知道，原来心痛，不亚于任何一种生理疼痛，但她还是要了解清楚，才能更好地，分担钱三一的痛苦。

“一开始，裴音阿姨还不肯告诉我，妙妙是谁，不过我也能猜得到，因为三一那里有很多你的照片，我估计他原本是偷偷藏着看的，生病了以后，就把那些照片摆满了他的房间。他还把你发给过他的语音存在一起，在房间里循环播放。”

原来，她那天看到的东西，是用来放她的语音的...

“妙妙，我妈妈曾经就是抑郁症去世的。”看到林妙妙投来惊恐的眼神，燕虞迪勉强挤出了个笑容，“你别这么看着我，三一现在的情况，已经比我们之前预想的好多了。当年我没能救下我妈，所以我现在真的特别希望，三一能够痊愈，我要告诉你的是，抑郁症患者看到的世界，和正常人不一样，他们对任何事都极度悲观。我看得出来，你很爱他，他也很爱你，但是他越爱你，就会更加放大你的每件事、每句话，你明白吗？”

“我明白了！”林妙妙重重地点头，“我一定会很小心注意他的情绪的，钱三一，他以前为我做过很多，所以我一定会加倍对他好的！谢谢你，虞迪姐。”

“没事儿。”燕虞迪终于露出了欣慰的笑，“我带你去前面超市逛一圈吧，看看你有没有什么要买的。”

“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