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这场闹剧以老板来致歉告终。
少年看起来和江雨一般年纪，却又有不同的魄力，老板们将江雨拉到一边，压低声音：“你惹的叫什么事？喝几杯怎么了？”
“我不是来陪酒的。”少女倨傲在此刻显现。
“她还是个女生，当然要自我保护意识强点了。”少年帮江雨说话，“”倒是老板你，要逼良为娼啊？”
老板脸色阴下来：“小江，明天你就不用来了，省的有人讲闲话。”
“老板，那我工资……”江雨也不再纠缠，只想息事宁人，她还不想让父亲知道这件事。
老板从口袋里抽出几张纸币，除去几张百元的，还夹了几张小钞，是远不够支付江雨这个月工资的。
“就这么多，爱要不要。”
她还是接了过来，转身解下工作牌扔到地上。
男生和江雨走出清吧，才问：“你一个女孩子来这里工作，家里人知道不？”
“我爸病了，没钱治。”江雨毫不掩饰的说道，“这里工资高。”
眼前的女孩儿眼角泛红，却仰着脸不让眼泪落下来，让人心疼，江雨扯出一抹笑：“谢谢你帮我解围。”
“诶。”在江雨转身走时，男生叫住了她，“头孢以后不要乱吃。”
7
林沐和江雨对坐在店中，听江雨说话的语气，仿佛真的只是在陈述一桩故事而已。
“你们现在还联系过吗？”
江雨讪笑：“他留在了江南的水墨丹青中，我们从来就没有任何交集。”
她再见到男生时，父亲已病入膏肓。
少年仍旧是一身休闲卫衣配工装裤，面上带着玩世不恭的笑。
她在学校独处惯了，竟从来不知有这样一个校友，男生拦下埋头走路的江雨，“好巧，我请你去喝青梅酒。”
男生带着江雨来到天台，从书包里掏出一瓶青梅酒。
“把烦恼抛开，女孩子家苦着脸都不好看了。”说话的口吻像极了邻家的哥哥。
那天男生和江雨都带着酒气回去，果酒香味醇正，却不易醉。
“丫头，你在外头喝酒了？”父亲还是闻到了淡淡的酒气，深吸了一口，“江南的酒啊，真让人馋。”
江雨鼻头一酸：“爸，等你好了，我买给你喝。”
父亲摇了摇头，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只放心不下这个女儿，她跟着自己吃了太多苦：“丫头啊，你以后照顾好自己。”
8
父亲去世那天，江雨刚刚下课，下着大雨，她没有伞，走在走廊等雨小。
疗养院打来电话通知她回去见父亲最后一面。
江雨顾不得雨势，往雨中冲去。
“你干嘛？”一只手拉住了她，“这么大的雨，不怕感冒了？”
“我爸不行了。”她奋力甩开男生。
男生撑开了校服罩在她头上：“我带你过去。”他让江雨坐在电动车上，雨很大，江雨的头发却没有完全被打湿。
而男生身上全部湿透。
“爸。”江雨伏在父亲床边，“你别丢下我一个人。”
男生就站在一边，也落了泪，父亲见到女儿一口气终于松下，闭上了眼。
“江雨。”男生上前扶住女孩儿，却不知该怎么安慰她。
他当时其实想说，以后我陪着你，你不是一个人。
还是忍住了。只是那时他不知道，有些话当时不说，便再没有机会说了，男生回到家当夜发起了高烧，一连几日都没去学校。
而江雨为了处理父亲后事请了长假。
父亲七七之后，江雨回了学校。她要听父亲的话，完成高中的学业。
“节哀。”男生来找她，“有什么事就来找我帮忙。”
江雨淡声道，语气中夹杂着疏离：“我申请了助学金，没什么可帮忙。”
“江雨，我不是在同情你，我只是……”男生突然开口，“心疼你。”
竟是这话让她愣了神，从小到大没有人说过心疼她这类话，如今从他口中听到这一句倒有些失神。
9
江雨和男生时常一起走，同学老师见的多了，便生出了流言，两个人都是一副上好相貌，很难让人不生遐想。
“我们家儿子是要考重本的，怎么能和不三不四的人厮混？”男生的母亲在老师面前给足了江雨难堪。
“到底是没有爹娘的野孩子。”
江雨死死咬住牙，不让自己哭出来，而男生再也听不下去，冲自己妈妈道：“我你胡说什么呢！是我主动打扰她的。”
这话到了男生母亲耳中又成了另一种意思：“小小年纪就会勾引人了。”
一直没说话的江雨抬头，目光让人生出寒意：“抱歉，我幼年丧母，刚逢父丧，的确无父无母。”
“但我的父母从不会口无遮拦的对别人评头论足。”
老师一愣，心里过意不去，柔声对江雨道：“你先回去上课吧，这里没什么事了，别往心里去。”
从那以后，江雨对男生避而不见。
直到高考结束，江雨收拾好东西开始为日后的工作打算。
“江雨。”男生找到了她，“你要离开吗？”
去年父亲病逝前埋下的桂花酒，刚好启封，江雨从出租房里拿出两只茶碗和男生坐在院前的小石桌边。
“都说江南好，可我却不想留下。”江雨抿了一口酒，“听说你被北理录取了，恭喜。”
“江雨，你明明也考的不错，为什么不接着念下去？”
江雨侧头莞尔：“因为我啊……是不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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