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凤烛瞧着眼前这个半死不活的物什，皱眉：“本尊千年未见这么血腥的场面，这是打哪儿来的？”
“尊主，”站于下首的君池回道，“此乃仙界之人，身上有净灵根之息。”
所谓净灵根，是仙界至纯的仙基，修习术法是寻常上仙的数倍不止。
“原来是强渡上神之劫落入了我赤梧山界。”凤烛走近探他灵脉，“渡劫失败竟还有如此灵力。”
君池垂手低眉：“尊主，他日后晋位上神必成妖界大患。”
凤烛扫过他一眼，轻笑：“本尊万年来不掺和仙妖之争，何必在意区区一个净灵根，救下又何妨？”不及再劝，她便抬手结印替地上之人抚合创伤，那是雷刑之伤。
她乃赤梧尊主，盘古亲传之妖神，妖界至尊，何俱仙界之威？
君池清楚凤烛的性子，素来不喜杀伐，是以从不偏向于妖界。
仙君醒来时，望着凤烛，一脸懵懂之相：“敢问仙尊，此处是为何处？”
“仙君？”凤烛挑着一双桃花美人目.嗤笑，”本尊才不稀罕做什么神仙，此处乃赤梧山，是本尊修行之地，你强渡雷劫至此，本尊心善救了你一命.”
君池听了这话不禁暗暗腹诽自家尊上讨巧，那净灵根分明只是昏迷受伤而已，若说救命，有些言重了。荀陌思忖片刻，记起自己强渡上神之劫一事：“多谢尊主之恩。”
“你身系净灵根，再修行千年便可塑上神之身，何必逆天而为，白白折损灵力？”凤烛将荀陌上下打量一番，“是仙界哪方司职仙？”
荀陌清俊的脸上现出一分无奈：“下仙是元素仙尊座下弟子……我没有时间去等千年之后了。”
2
赤梧山多了一位仙君，荀陌自此便在赤梧山上住了下来。
“尊上，那荀陌终究是仙界之人，您……”
凤烛扫了君池一眼，令他立时噤声，她顺手结起一枚水镜：“本尊不偏于仙妖任何一方，若荀陌为妖，本尊亦会收留，不过是多了个人解闷罢了.”
那小仙君初受雷劫，尚未痊愈，左右她帮人到底，助他修个上神之身。
四万三千年来，她终于又见到这张和夙照一样的脸了。
若不是四万年前她亲手将夙照祭天，她差点儿就以为荀陌便是夙照。
是故，她将荀陌留了下来，对着这张脸追忆故人。
尊主，”水镜里的仙君自临渊泉走来，“下仙今日前来有一事相问。”凤烛微微颔首。.
“您……是妖力为本源？”赤梧山虽在妖界，但向来避隐三界，所以起初荀陌以为凤烛只是寻常妖君，压根没想到凤烛体内妖力如此浑厚，几乎堪称妖界至尊。
但为何，万年来他从未听过这号人物。
凤烛轻轻抬眼：“怎么？妖又如何，莫非比你们神仙要低一等不成？”
“下仙不是此意，妖若为善，的确强于一般神仙数倍不止。”荀陌看着琉璃座上的凤烛，一身素白，眼波流转之处宛如隔世，连九天上的素婵上神也不及其万一。
听了这话，凤烛有一瞬失神，她抿嘴一笑：“你且记住今日这话，仙妖无别。”
3.
荀阳身系净灵根，即便损了灵力，也仍是式神实力，凤烛用赤梧山临渊泉为他滋养仙力，尔尔半年时间便让他到了式神大圆满时期。
“尊主当真收下了那个仙界之人？”妖帝沉吟，“净灵根修炼天赋可怖，连我妖界的孤煞星也不及其天赋之力，尊主此举何意？”
立于下首的妖君回：“赤梧尊主向来不参与仙妖纷争，其座下侍君还是妖界之人，想来只是一时兴起罢了。”
妖帝临焰叹子口气：“这位祖宗四万三千年前一时兴起灭了天界神尊，扔去了玄龙台祭天，险些惹下滔天之劫，毁天灭地，只盼此番不危及妖界才好。”
凤烛午时踏入赤玄殿时，闻到一阵香气，只见案上齐齐整整摆了几道菜肴，荀陌一身青色长衣立于案前。见她过来，温润一笑：“尊主，尝尝荀陌的厨艺如何。”
“想不到你竟做得一手好菜。”凤烛今日难得穿了一身血红色衣裙，金带摇曳，平添妖冶，比起平日一副淡漠之态，今日倒魅惑了不少。
赤梧山于吃食上一向单调，毕竟做妖做仙的，平日只需补充灵力即可，几乎不会饥饿。
“承蒙尊主教导，荀陌自当效犬马之劳。”荀陌替她盛好羹汤，细致入微。
差一点，这副场面，让凤烛差点以为是从前和夙照在一起的日子。
夙照一介神尊，却为她做菜肴羹汤，那时的她是三界最快乐之人。
“你们神仙说话都这么客套吗？”凤烛撇了撇嘴，小声嘟囔了一句。
“尊主若要不这样，荀陌自当尊从。”荀陌俯身轻语，“不如日后我便唤你凤烛如何？”
如此熟悉的语调，玩世不恭的笑，与夙照如出一辙。
凤烛慌了心神：“放肆！本尊面前怎容你戏弄。”
“小凤儿，四万年了，你还真是一点没变。”荀陌冷不丁地冒出一句。
盘古开天辟地，塑造仙妖二族。
妖族女娲受盘古之命创造人界，为人界之祖，而仙界和妖界各自为尊。
盘古身负仙妖之气，他以仙气化成夙照，妖气塑为凤烛，二人受命执掌仙妖二界，不分尊卑。十二万年后，元祖盘古身归混沌，世间以夙照，凤烛为尊。
“”凤烛，女娲与伏羲新婚，你怎么不去凑热闹？”夙照常来妖界同凤烛闲话。
“女娲与伏羲乃同源所化，是实打实的兄妹，怎么结为了夫妻？”凤烛性子寡淡，自然不觉得二位神祇的感情多感人。
夙照没好气道：“你我亦是兄妹之谊，皆元祖所传人，如你所说，世间兄妹相爱便注定无果了？”
“你我又不一样，”凤烛脱口就道，“我们就算是同源兄妹，亦不会成为恋侣啊。”
凤烛轻轻巧巧一句话让夙照沉下脸来，拂袖而去。她十四万年来几乎全在赤梧山及仙界，不晓情理，更不识情爱，锦华仙上与她私交甚笃，听她说夙照莫名其妙生气时，不禁笑出声：
“凤烛，你同夙照相伴十数万年，恐怕他对你早已不是兄妹之情了。”锦华司职一方云霞，常往凡间游玩。
“休要胡说，本尊与他乃元祖盘古大帝亲传，有所亲厚却绝无旁的情缘。”凤烛别开脸去，莫再提及此事了。”
锦华知晓她的脾性，也就不再提说，只拉着她：“凤烛，你十数万年未踏足人间，我带你去玩如何？”
不及凤烛回应，二人便已换了副装束。
锦华将凤烛化作凡人女子打扮，满意地咂舌：“凤烛你在凡间你定是天下男子共倾之。”凤烛也的确不知人间如今怎样光景，便和锦华化作两束光下了界。
4.
凤烛虽觉新奇，但天性淡漠，仍旧一脸平淡。
“若叫夙照知道，我免不了又要挨他训！”锦华看着四周不时望向凤烛的男子，扶额，“早知便该叫你换副样貌，不至于这么招眼。”
“姑娘。”有一贵族打扮男子拦在她们跟前，“姑娘气质烟兰，堪比九天玄女，不知是哪家府上的？”
凤烛侧头对银华道：“这人倒还有些眼力，看得出你是仙界之人。”
只听她对那男子正色道：“那你可说错了，本尊可不是什么仙界的人，本尊是……”
“妖尊”二字尚未说出口，凤烛便被锦华拉走了。
“我的尊主大人，这是凡间，凡间！”锦华惊魂未定，”凡人是瞧不出你是妖是仙的，方才他是在说你美貌。”
凤烛若有所思：“我妖界美姬并不逊于仙界，何故将我以仙女做比。”
难不成对你说“貌比女妖”？那是骂人的啊，锦华也不指望与她说通，拉上她去了别处。
“锦华，凡人说话竟如此之客套，文邹邹一大堆。”凤烛玩了一遭，“这凡间男子生得也甚是普通，还没有夙照瞧着顺眼。”
夙照神尊风采，多少女神仙为之倾慕，也就你不开窍，瞧不见这么个宝。锦华暗自腹诽着，她司云布霞数万年，在下界还未见过有哪个凡人能及神尊万一的。
“诶？锦华，此地为何处？”凤烛瞧见“闲竹馆”三字便要往里走。
锦华吓得赶紧拉住她：“凤烛，此地去不得，时候不早了，我们快回去吧。”闲竹馆云集风流客，美姬如云，若凤烛进去被哪个不长眼的调戏了，怕是要出大乱子。
“怕什么？有我在，里头人敢怎么样？”凤烛施然进去。
一众风流子弟见闯进的二人，一个个都惊得停住了动作。
良久，坐于上首的男子才道：“惊为天人呐，我今日才算是知道，世间竟有如此妙人。”
凤烛四下一扫，觉得不过寻常，转身便要走出去。
“姑娘既然来了，不如与在下共饮一杯。”男子上前要搭上凤烛肩膀。
凤烛闪身避开，锦华适时上前：“我们误入此地，打搅了各位雅兴，实在抱歉。”
“既然来了，就别走。”男子竟勾住凤烛，往怀中揽去。
凤烛怒极：“放肆！”便要施术，却发现自己灵力被封了。
何人大胆，竟敢封她灵力？这三界，无人可封她灵力，即便她无所防备时也做不到，唯有……夙照。
锦华急得要死，生怕凤烛施展术法，却听见闲竹馆门口有脚步声走近。
来人轻轻抬手，便将凤烛拉到自己身后：“谁敢动她？”
凤照一身青衫，眉宇间蕴着薄怒：“尔等不敬于她，日后必受天责。”他此刻虽做凡子但仍极具威慑力，那众人竟不敢多言，任他牵过凤烛走出闲竹馆。
而方才揽过凤烛的男子，忽觉双臂疼痛异常，难以动作。
三人回到妖界，夙照阴沉个脸：“今日若我不去，你可是要对凡人施术法？”
“他不敬于我，本尊为妖界之尊，何必顾及区区凡人？”凤烛幻化回了妖界装束，“何况本尊绝不
受人折辱。”
“凤烛……”锦华轻轻扯了扯她衣角，想提醒她，仙界铁律，不得用术法伤害凡人，但一想，凤烛身为妖尊，并不受制。
夙照无奈：“元祖盘古命你我执掌三界，便该以万灵为己任，怎可伤害他们？”
“若人要伤我，我必奉还，本尊没有你那样容纳万灵的好气魄，我们妖族向来受不得委屈的。”
夙照与凤烛相伴十数万年，凤烛生来倔傲清冷，三界再没有哪个神仙妖君有她好强的。
他只是担心她迟早要吃了亏去。
“锦华仙上私自带妖尊下界，惹出事端，念其初犯，不予追究，”夙照顿声，又转而向凤烛座下闷声道，“日后若有人再敢放她下界，无论仙妖，本尊概不留情。”
神尊之怒，无一人反驳。
夙照临走之时，叮嘱凤烛：“好歹也是一界之尊，少胡闹些。”
锦华回到仙界，正欲开溜，却被叫住：“凤烛与你在凡间玩了一遭，不知可有什么奇遇？”
“凡间祥和，并无异闻。”锦华一阵发虚。
“哦？”凤照挥手现出一方水镜，里面是凤烛在凡间受人搭仙时的场景，“闲竹馆你们都去，还有什么没见闻的？”他想起方才凡界所见，心里便不舒服。
锦华心知夙照是吃醋了，只好自认倒霉：“下仙知错，尊上放心，凤烛绝无搭理凡界男子。”
凤烛，此番若说夙照对你无意，打死她也不信。
6
夙照再去妖界探望凤烛时，凤烛轻轻瞥了他一眼，故作淡漠：“神尊这是念我孤独，来找我解闷的？”
“仙界琐事处理完，便来看看你。”阎照对凤烛一向耐得住性子，“我命渝矢从凡间寻来本子，特意带来予你。”
凤烛并不看他手上的那沓话本：“我如今去不得凡间只看这个顶什么用？”
她十数万年不曾踏足凡界，上回去了，觉得凡间许多新奇玩意尚未看够。便惦记着再去一趟，只是每回火汐那丫头死活不肯她下界，生怕自己七万年灵力毁于夙照之手。
如此闹上几次，她也就作罢了。
“你若想去，我陪你去一趟就是。”
“当真？”凤烛甚觉惊异，如今他怎么又肯了。
夙照笑得柔和：“旁人我自然不允，不过我同你一起，量你也翻不出什么乱子。”凤烛虽是活了十几万年的妖尊，但于夙照而言，仍旧是个任性又惹人怜爱的丫头。
二人化作凡人游于集市，一路上凤烛又瞧见了不少新鲜玩意。
“这位公子，令夫人生得如此漂亮，为她买支珠钗吧。”小贩上前
“他说什么？”凤烛没听真切。
夙照不作解释，只道：“他夸你漂亮呢。”转而化出一锭银子给小贩，拿了一支珠钗。
“别乱动”，夙照垂首，正对凤烛发顶，他轻轻将珠钗簪于她发间，“这样才好看。”
指尖触及发间时，凤烛心底划过一丝意味不明的情愫。
夙照引凤烛去看了人间戏台，凤烛被台上才子佳人的爱恨别离触动，竟落了几滴泪。“小凤烛，你我相识十数万年，我可是头一回见到你落泪。”凤照打趣，“幸而你不必受如此苦难，不然该肝肠寸断了。”
做神仙不怕受天雷之劫，不怕灵力低微，独独怕去人间轮回，且最惧情劫。
听闻九天上的云朔上神自凡间受一世情苦，入情太深，回到仙界后不能忘怀，竟投入转世轮盘，生生世世轮回找寻凡界恋人。
“女娲冒三界之大不韪也要与伏羲在一起，大抵也是为了“情”字罢，”凤烛侧头问夙照，“若有一日你有了情劫应劫之人，可会弃了神尊之身？”
“会。”他未曾有半分犹豫，“她若为人，我便轮回万世陪她百年，她若为仙，我便穷尽穷尽三界为她一人，她若为妖，我便自毁仙基，与她同往。”
凤烛听了这话，忍不住想道，看不出来这家伙还是个深情之人。
夙照凝眸，静静地看着看戏的凤烛。
若有一日，我不在了，只盼你永远也不需受情劫之苦。
火汐见自家尊主从间回来，迎上前去：“尊主，月蚀潭异动，守潭妖君莫名死去。”
月蚀潭是妖界根本所在，亦由凤烛用妖力镇守，看守妖君，皆是妖界大。骤然让凤烛有几分担忧.
“原来是元祖之晋。”凤烛叹息，挥手将自身妖力注入月蚀潭，“十四万年了，本尊终究有晋劫之刑。”
火汐大惊失色，元祖之晋，是盘古开天辟地以来设下的，凡仙妖实力达到至尊之境便降下一刑劫，过了，便为三界无可匹敌的存在，若不过，便是灰飞烟灭，消失于天地间，亦不入幽冥轮回。
如今月蚀潭异动，预昭凤烛的元祖之晋要到了。
8.
凤烛自此开始闭关，夙照亲临妖界，一探便知元神之晋，回去后也开始闭关。
两大至尊相继闭关，锦华多少猜出了这端倪，只能盼着他们无事。
任谁也想不到，夙照出关之日竟大肆屠杀妖界之人，凤烛不得以提前出关，甫一出关，便见火汐死于夙照元帝戟下。
“夙照！”妖神剑出，举世无双，“何故伤我妖界中人？”
夙照如同换了一人一般：“本尊主万灵，仙界至尊，妖界迟早归于本尊治下。”
凤烛不敢相信夙照会做出今日之举，一向以万灵为己任的他，竟会做出如此杀伐之事。
火汐之死仍犹新见，凤烛虽懒理妖界之事，但终究是她的子民。
身为神祗，却不能佑界下生灵，她又如何担得起此任！
“夙照，我不伤仙界之人，这妖界所逝之命，由你来偿。”电石火光间，妖神剑向他击去，数万年后，在场神妖忆及此时场景，亦觉震憾，至尊之战，毁天灭地之势。
只听此刻天雷滚起，元祖之晋到了。
凤烛心知她如今尽力一战，战后必定抗不住此刑，怕是会灰飞烟灭。
可她已活了十四万年，也足够了。妖神剑祭起：“夙照，生而为妖有什么错？你们做神仙的如何高人一等了？”
“本尊与你同源而生，除非玄龙台祭天，无人可杀本尊。”夙照以元帝戟相挡。
“祭天是吗？”凤烛已失望至极点，“今日我便送你去祭天。”
她吊起周身妖力化弑神令飞身前去玄龙台，弑神令向夙照飞去，生生打在他心口处，龙台之气也包住了夙照。
“你竟然不躲？”她并未用血唤醒弑神令，只要夙照用真火接住，便会化为虚无，可他……生生接下了。
9
凤烛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慌乱，她忙收回召令，却为时已晚。
夙照……接受了祭天之命。
“你为何不躲？”凤烛又气又急。“祭天之命一受你会消散于三界中的。”
“小凤烛……照顾好三界。”这是夙照留给她的最后一句话。
随着夙照元神消散，天刑停下，黑云消失了。
元祖之晋也消失了。
而凤烛体内妖力竟达至巅峰。
只一刹，她便明了。夙照替她受刑，让她过了元祖之晋，她的天刑，必得有她亲手施出术法相引，夙照的举动，是在引地出手，承下天刑。
“龙阙何在？”夙照座下神君龙阙破云而来，“从今往后，你承仙界之命，执仙界诸事，“谨尊法旨。”
她面色悲恸，看向玄龙台；“日后，仙妖二界永不相犯。”
是故此后上万年，妖界与仙界再未闻得赤梧尊主名号。
荀陌便是一万年前生于玄龙台下的灵识。
“你是夙照？”凤烛怔怔地望着眼前仙君。
荀陌只是淡笑，抬手抚过凤烛发间的那枚珠钗：“你四万年都戴着它么？”
凤烛木木地点头，若这是梦，她宁愿自己不要醒来，凤照，是你回来了吗？
“尊主？”荀阳的脸出现在眼前，原来一切不过是个梦罢了。
没有夙照归来，没有他。
“下仙布好了菜肴，尊主适才可是困倦了？”荀阳问她。
“嗯。”凤烛讪讪道，“吃吧。”她四万年也过来了，怎的近日生出了思念夙照之心？
“荀陌，你说千年之时你等不到历上神劫，究竟是为了什么？”
仙君微微一顿，继而莞尔：“神仙虽说千秋万载之寿，却也有大限。”
他的大限之日便是千年之后，”所以我想强渡上神劫，试试能不能逆天改命。”
10
千年之期于神妖而言不过须臾，荀陌终究也没有历上神之劫。
只是净灵根在妖界待了千年，龙阙，元素等也有所察觉，奈何仙妖两界互不相犯，赤梧山更得罪不得，便未曾有人过问。
如今荀陌灵力隐隐消散，是神祗陨落之兆。
君池与他相处千年，也不忍他就此消逝，便去问凤烛：“尊主无法吗？”
她摇摇头，她贵为妖尊，却无法逆天而行，救不了荀陌，一如当日救不了夙照。
“尊主，荀陌去了玄龙台。”火汐当日魂魄未散，凤烛蕴养千年，终将她复活。
玄龙台上雷云密布，而荀陌便立于玄龙台之上。
玄龙台边仙君齐齐拜下：“赤梧尊主。”
凤烛施术布下结界，护住荀陌真气，然而她所探竟有几分新生之气。
不是消亡，而是新生，谁道……
金光撒下，众神敬仰，玄龙台上之人竟已换了副模样。
一样的风华绝代，却不再是元素弟子荀陌。一身琉璃华袍，冠发散下，三界神尊。
他是夙照，周身之光自带威严，让众神不由自主屈膝。
“弟子龙阙，恭迎夙照神尊。”以龙阙为首齐齐拜下。
玄龙台上，夙照甫一睁眼，俯瞰众生。
他望向一身红衣的凤烛，淡然一笑：
“凤烛，是我。”
只此一句，便让凤烛四万年来的空寂之心填满。
11
“凤烛。”夙照自玄龙台上慢慢走下，“我说过，仙妖无别，今日，我借荀陌之身觉醒，亦未忘此语。”
他在凤烛面前站定，抬手抚上她发间珠钗：“这珠钗，四万年来可都戴着么？”
与梦中场景如出一辙，凤烛抬眼：“夙照，告诉我，这不是梦。”
“不是。”指尖从她鬓边划下，夙照周身开始泛出赤红之光。
众仙大惊：“神尊要化妖？”
“夙照？”
面前的人仍旧对她笑得温和：“我说过，我若爱一人，为她弃了神尊之身又如何？”
凤照，若有一日你有了情劫应劫之人，可会为她放弃神尊之身？
会，她若为人，我便轮回万世陪她百年，她若为仙，我便穷尽三界为她一人，她若为妖，我便自毁仙基与她同往。
原来，他的所爱一直都是她。
以神仙之灵力化作妖力，要承受洗髓之苦，灵力越高所承痛苦越甚。
他为她应元祖之晋天刑，魂魄消弥三界，以灵识修养四万年，如今归来，便为她自毁仙基，化作妖神，承常人所不能受。
只为与她在一起……
难怪，当年她说他们兄妹之谊不会相爱时，他拂袖而去。
“夙照，停下来！”她心疼了，“我不许你承此苦痛。”
锦华在众仙中看着如此一幕，微微摇首，即便神尊也逃不过一个情字嘛。
赤红妖光之中，夙照一身琉璃华袍化作血红樽袍，眉心出现了妖印，他向凤烛倾去：“如同天地，天地怎可相合？仙妖结合，必有反噬，如今你我同源，凤烛，嫁与我可好？”
神尊夙照在玄龙台祭天后的四万四千余年，三界半日便出现了三件大事。
神尊夙照借净灵根之身归来.
神尊夙照自玄龙台而下，化作妖神，自毁仙基。
妖尊凤烛在赤梧山设宴广请三界，与神尊夙照成亲。
凤烛同夙照虽为妖尊，却不偏颇仙妖任何一方，二界仍由天帝妖帝执掌，此后也再无争端。
百年后，赤梧山多了个小殿下，让君池，火汐头疼不已。
原乩小殿下全不似两位尊主清冷性子，顽皮得很。
一日小殿下对母君道：“仙界的三殿下有妹妹，为何原儿只有一个人？母君再生个妹妹好不好？”
凤烛轻咳，夙照倒笑得开怀：“原儿放心，今日，父君便同母君给你找个妹妹来.”
火汐领走小殿下后，夙照凑近凤烛，双手环住她：“小凤烛，咱们便遂了儿子的愿可好。”“厚颜无耻。”凤烛低嗔。
于是又过了五百年，原乩有了个粉雕玉琢的妹妹，唤作“桃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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